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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借宿客


出院前,耿辱终于洗了个头。护工阿姨怕温水变冷,冷水伤身,特意拿了杀鸡烫猪的滚水往他头上浇。

        耿辱弯腰,满目雾汽,感觉自己闻到了蛋白肽链断裂分解的气息。

        方瑶特地来接她,顺道捎了两件新衣服,看来这小丫头已经摸清楚他的穿衣风格,网购了“五文鱼”和“六文鱼”,据说她还想买“一到十二文鱼”的一整套。

        “你这动作轻点别那么用力,幅度这么大干嘛?走慢点,要不要坐轮椅,我推你?”

        方瑶看着耿辱一动就心慌的不得了,砰砰砰地快跃出胸腔,都快被这个心脏病人吓出心脏病来,非得看着耿辱像个死人一样不动才稍许安心。

        他们搭网约车,一路通畅无阻,到了一个新地点时,他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这是去哪里?”

        这不是去警局,也不是去看守所的路,他幡然醒悟,总觉得手上还拷着个银手环。

        方瑶跟他并肩同坐,“你在这里又没屋又没房的,钱都不多几块,那必然是去我家。我家挺大的,你放心,厕所都比你那住的城中村平数多。”

        耿辱没回,等着车停下来,他眼看见间独栋别墅,大到不像她说的那样大。

        网约车司机给他们把行李拎下车,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塑料袋的两三件衣物,和医院里顺走的刷牙三件套。

        方瑶急着去开门,耿辱叫住她:“哎,等会儿。”

        “怎么了?”钥匙都准备好插进去,方瑶停住回头。

        耿辱不用想都知道,“你跟你爸妈住一起吧,我这么一陌生男子合适吗?还又搞耳钉又染头的。”

        他这种顾虑不是不存在,谁家父母愿意让自己黄花大闺女带个烂仔回家住,指不准还有什么关系。方瑶估计也没好好跟父母说,可能连是男是女都没透露。

        “我又不是什么正经小伙,朝九睡觉晚五才起床,吃饭又重口,挑三拣四的,你确定你爸妈受得了?一个捞仔,语言又不通,到时候要是邻居看到我嚼舌根怎么办,方瑶你确定吗。”耿辱定脚在原地,并没有动一步的打算,他动动嘴,认真地阐述清楚。

        方瑶把他一塑料袋的行李拖过去,拉了他衣袖一把,往前扯着走。

        “耿辱,你以为你是谁呀。”方瑶声音听上去有点愤怒,语气并不算好。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搞定?我是十八岁又不是十岁,不用觉得我幼稚无脑。”

        “既然能把你接回来,我就愿意去照顾你了,你也不用多想——我高中就拍拖谈男朋友了,多亏你还没分呢。”

        耿辱算是救过她,方瑶也大概摸清他究竟什么底细。自己口口声声不是警察,但天天出入昆明局子还毫发无损的,一定另有有身份,总之不会太坏。他又莫名其妙出了个心脏病,医生明明白白嘱咐没人照看不准出院,现在他又不肯配合。

        “你不住我这里还能住哪里?又想去租个小套间闷里面,死了也没人知道。”

        耿辱觉得她说得严重了,一路被扯着不得不迈腿。他身体其实还算不错,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见方瑶语气神态,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终话语噎在喉头,还是没说出。

        她家里面倒显得挺大,两厅一厨,飘着淡淡的红木家具香,天街进去正对神台柜,说素净也不素净,典雅也不典雅,含蓄之中带着点富贵气,特别符合本地风格。

        她父母不在,一个老师一个会计。方瑶领着他上了三楼,有两个客房,她给他收拾好了一个,就是只带浴室,上厕所得下楼。大是大,背靠荒地,陈设都有点旧。木板大床看上去三四十年头,窗帘也绿黄花纹米色底,二十多年前的老款式了。

        “我夜尿多怎么办呢?你们住楼下。”耿辱为了活跃气氛,向她挑逗一句。

        “你直接在浴室冲干净就行,拿个矿泉水瓶放床头也不是不可以。”方瑶点脸色缓和了一点,仍有些板着,她转身指了指,“充电头在这儿。浴室是电热水器,提早半小时开,用的时候关上不然漏电。”

        耿辱点点颔,黄发随着摆动一下。他伸手去翻了翻,在床头柜乱堆的练习册。

        “对了,我还没跟我妈说你是做什么的,今天下午他们问你,你别把他们吓到。我被绑架的事情都没跟他们说。”方瑶嘱托一句,然后又给他拿拖鞋拿毛巾的,还有垃圾桶和数据线。

        耿辱觉得她准备周到,也看出她打算把自己长期留家里。

        耿辱犹豫一下,还是开了口:

        “方瑶,我可能不会在你这儿待多久,我自己在这边还有些事情。”

        方瑶顿顿,“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出去?”

        耿辱不直接跟她透露:“其他方面的事在这边也不会待很久,解决完就回西南了,最多两个月。”

        方瑶听到,皱眉,“你还要回西南,那得多危险。”

        耿辱总不可能跟她说西南那边很安全,他自己一个人也没事。他确实不想在这里久留,目前他和方瑶待在一起能保证她的安全,姚陶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样安排的。

        他咬了咬嘴唇,思索:“我水土不服,在这里容易犯病,只有回西南那五毒俱全的地儿才镇得住我纯洁的心灵。不然老天看着这么颗光辉无瑕的美丽之心,一高兴又忍不住伸手怎么办。怪我太受欢迎了,愿天堂没有这般绝世美貌。”

        方瑶实在被无语到说不出一句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么敷衍的骚话。

        “我没那么早上学,你无聊的话我可以带你逛几天,这边也有几个景点,不用花钱就能进。”

        “都可以。”耿辱态度微妙,看不出究竟想不想去。

        方瑶出了门,就预定了个四大名园的名额,本地人免费,外地人要收二十五,明天窗口到付。她下楼,照常洗洗水果,赤着脚缩椅子上看电视。

        耿辱没下来,估计在玩手机或睡觉。到点了,她就煲好饭,把冰箱里的熟食拿出来加热加热,青瓜豆角什么的随便炒炒。爸妈回来时抽油烟机还开着隆,隆隆的呼呼响。

        “妈咪,”她在厨房里就乖乖地叫了一声。

        “这么反常,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乖。”方母一头卷发皮肤看上去没有五分漂亮,颈脖围着条小丝巾,走进厨房来,探头望望。

        方瑶笑笑,避开问题,“之前不是说有个朋友,我说要留他在家里住一阵儿,有心脏病的那个,人家从昆明过来无依无靠。”

        方母对于心脏病人比较怜惜,她一姑姑就是因此离世,“嗯,出院了吗?没问题啊,多少岁,家里面做什么的?”

        方瑶锅铲漫无目的地炒菜,菜心切成一段一段在油里滋滋地响,她心里忐忑了一下,还是开口:“其实呢,我今天下午就把人家接回来了。”

        耿辱还在楼上,没什么动静,方瑶心里复杂纠结,该什么时候让他露面。

        “还有那个忘记和你们说了,他头发有点长,还是个……”

        准备倒水喝的方母倏地顿住。

        “伯母好!”

        耿辱不知何时已经下到一楼,五指松散着长发,金黄的色泽软软地耷搭在他颈部,直直地闯入方母的眼帘。

        他那么瞬间雌雄莫辨,美得不切实际,不加粉饰、天然雕琢的五官一配凑,礼貌一笑。

        方母倏然顿住,前后不过一面,被蛊到了。

        -

        晚饭的饭桌上菜照常是三个菜,人却多出来一个。方父对着耿辱看好久,才分辨出究竟是男是女,期间还装作无意地把眼镜摘下来,擦了三遍。

        还是方母打破了僵局,“来来来吃饭吧,小耿你够米饭吗,不要拘束啊。”

        耿辱人比长相懂礼貌,起码不会乱惹挑逗,一来就直接挤入人家心房。他声音清脆,嘴上应了声“好”,手却仍乖巧地放在桌下,营造出一种表里不一的形象。

        方母主动起身给他夹了块糖醋鱼,四个人才真正开始进食。方瑶看了眼,出声道:“耿辱,你不能吃煎炸的。”

        他俩一个坐北一个坐南,加上方瑶父母四个人正好凑够四面。只不过桌子不是方的,南北两端稍长,他和方瑶恰好隔了一米八的距离。

        “没关系,伯母夹的我都喜欢。”耿辱笑笑,小嘴抹了油,在灯下显得脸更粉白。

        方母听到这话,赶忙起身给他换清淡的菜,耿辱连连拒绝不用了,没想搞这么大动静。最后还是以一碗不知道什么时候煲的瘦肉水捞饭结束争端。

        “耿,辱。真特别的名字啊。”方父扶扶眼镜,和蔼地笑笑。他身体虚胖,眉目慈祥,一看就是个数学老师,还不爱发火的那种,“你多大了啊?家里人知道吗?”

        耿辱有准备班主任问家庭情况的熟悉感,“二十四了,没家里人了。”

        方母想要散发一点怜惜,但对着这大黄毛还有几个耳钉孔的外形实在引不出同理心。她接过话头就假装不轻易地聊问,“那该工作了吧,做什么工作啊?还是说在读大学?”

        耿辱深知家乡的人情礼仪,说话极其委婉,动作极其谨慎,从来不会当面让人难堪,大大咧咧的外乡人来到这里,很可能根本察觉不到主人家的真正态度。耿辱为了回答她的疑惑,絮絮地说了一长串:

        “我是卖烟酒的,读到初中就出来了,听说西南好赚钱就跑过去了,一待就待了七八年。平时站街上推销推销,云南嘛,游客多,勉强能度日,遇到些美食节文化节什么的一天能有两三千。”

        方瑶他们在家本就说本地话,现在他来了大家都迁就他,毕竟是客人,于是家庭内的交流便怪异起来,半杂普半杂白的。耿辱感觉这挺好,可以知道他们对自己的真实印象。

        “卖烟酒啊,那你那个不是还有心脏病,有影响吧。你心脏病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现在情况怎么样啦?听说才刚出院。”方母又用别扭的普通话问,她给耿辱舀了勺瘦肉水。

        耿辱声音很好听,现在看着倒有几分正经人的模样,“可能是天生的吧,小时候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现在倒挺稳定的,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适度运动了。我不抽烟不喝酒,这个没什么影响。”

        吃完饭,方母叫上了宝贝女儿一起洗碗,耿辱和方父正在外面客厅看着电视。方父秉持着“有教无类”的职业道德勉强和他聊了会天。

        方瑶被方母拉着,小声又严肃地问:“老实说,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你男朋友。长得帅是帅,但乱七八糟的又染发又纹身,工作也不靠谱,大你这么多岁,还是个文盲,你怎么想的。”

        方瑶作为独生女,被管得严,父母连上大学都不让她往省外跑。现在领个三教九流的男人回家,要是成了不得跑到西南?他两夫妻就靠着这个女儿养老,更是希望她嫁的离家越近越好。

        她听这语句,无奈地笑笑:“不,妈咪,你真的误会了。”

        “普通朋友吗?你看这男的哪里普通了?”方母没关厨房门,声音激动起来,隐隐约约传了一点出去。

        方瑶立马回:“真的只是朋友,去旅游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遇到了个小流氓,就是他帮的我。”

        方瑶又半真半假地胡编乱造了一点。耿辱坐在客厅里听着,觉得还挺有理的。方父突然问他:“小耿,你在这边呆几天啊?”

        耿辱自然地回:“两三天吧,买到车票就回昆明了。”

        方父长长地哦了一声,拿着遥控器转台,一会儿后方母洗净水果端出,招呼他,还骂了一句方父:“你看这些本地台,人家听得懂吗?转点普通话的台,快点。”

        方父唯唯诺诺地换了个普通话台,耿辱没说话,听了两句国际新闻后掏出手机玩,又起身,对方瑶说:“我出去一下。”没等回应就迈步出去。

        方父方母暂时性地送走了这位大客,心悬的石头落了落,方瑶在厨房里喊:“门禁十一点,记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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