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周卫国的战友唐晓寒

　　唐晓寒走出明月楼时被太阳晃了一下眼，眼泪马上流了出来。以前熬夜时从来没有感觉到疲劳，现在还是不行了，缺少正规的训练，人就懒散了。

　　“唐大哥，等我一下！”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唐晓寒身后追出来。

　　唐晓寒打着呵欠回头，原来是董立兵，一个黑瘦的小个子，大概才一米七出头，也是明月楼里的一个保安。在明月楼保安也分几等，像唐晓寒这种体格强壮能打斗的保安算是老板的随身保安，但是目前唐晓寒和董立兵一样都是一般的保安，他还处于考察期间。明月楼对贴身保安的考察很严格，考察标准就是能打，忠诚。

　　“你有什么事？”唐晓寒并不喜欢这个人，总觉得他有点贼眉鼠眼的。

　　董立兵“嘿嘿”一笑说：“没事，就是听说你功夫挺好，想拜师学艺！”

　　“我不收徒弟！”唐晓寒冷冷地说，接着他猛抬头往明月楼的二楼看，一个人影在窗台晃了过去。唐晓寒脑海里立即就有了那个窗台的信息，那是明月楼总经理陈凯的办公室。

　　唐晓寒回头又把董立兵看了看，暗想，楼上的人影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呢，是监视自己还是监视董立兵？

　　唐晓寒觉得自己还是回去休息后再好好考虑这个问题，这会儿脑袋感觉还有昨晚李渡和陈凯他们唱歌嘶吼的声音，灯光旋转的幻影。

　　唐晓寒在旧区租了一个小单间，厕所在外面，好在厨房在屋里。他没有吃早饭，回家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一觉，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先给自己下了一大碗面，狼吞虎咽的就下肚了。晚上七点又要上班，剩下这点时间干什么呢？他又躺回到床上，突然他猛地坐起来。他跳下床，走到床脚的柜子边，把那把被锁上的锁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锁被打开过，自己做的标记不在了。

　　唐晓寒不在意的笑笑，柜子里什么秘密都没有，自己连查看的必要都没有。这个房间的空间实在太小了，除了用来睡觉，唐晓寒连做俯卧撑都没有地方。他在床上躺着实在没有意思，决定还是先到明月楼，因为明月楼的二楼有一间健身房，器材虽然简陋但有总胜于无吧。

　　这是唐晓寒到明月楼上班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早到。这个时候的明月楼已经在准备晚上的用餐了，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椅子也归位了，就等着那些食客光临了。服务员们精神抖擞，一切都井然有序。唐晓寒上去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长袖旗袍的礼仪小姐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礼仪小姐机械的重复着一套礼仪，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愣住了，“···哥哥！”

　　唐晓寒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苦苦找寻五年的妹妹在这里遇到了，眼前的妹妹脂粉淡抹，以前的纯真没有了，有了几分世故的冷漠。唐晓寒有惊喜，也有痛苦，他幻想过妹妹有可能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但是真正看到时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你···这几年在哪里？”唐晓寒抓着妹妹的手臂，看着妹妹的变化，眼前成熟漂亮的女人和印象中甜美可爱的妹妹慢慢重叠成一个人，“我一直在找你！”

　　唐晓红将唐晓寒拉到楼梯的一个角落，皱着眉不放心地问：“哥，你是来吃饭的？”

　　“我是在三楼当保安。”唐晓寒决定告诉妹妹实情，他知道像妹妹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极有可能已经被这些人控制了，不然为什么离开家这么久没想过主动联系自己。

　　“哥！你不该···你还是走吧，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唐晓红狠心地对唐晓寒说。

　　“小红！”一声大喝打断了唐晓红的话头，原来是陈凯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你是那个新来的保安！你的胆子不小，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唐晓寒背对着陈凯，因为遇到妹妹太惊喜了，居然没有发现陈凯的出现。他听到陈凯的话几乎要将自己的牙咬碎，他慢慢松开了抓住妹妹手臂的手。

　　“凯哥，这是我哥哥，你不要怪他。”

　　唐晓寒慢慢转过身，平静地对陈凯说：“总经理，小红是我妹妹，她离开家已经五年了，我也找了她五年。”

　　陈凯走下楼梯在两人的脸上看来看去，最后大笑起来：“原来是一家人，哥哥是吧，别见外！”他说着上去揽住唐晓寒的肩，这两人体型相似，并排着，整个楼道就给堵住了，“从来没听说小红有一个哥哥，小红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唐晓红嗔怪地一扭身下了楼。

　　陈凯愣了一下，接着宠溺地回头对唐晓寒笑着说：“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让我给宠坏了。”唐晓寒还是没有说话，他在等着陈凯接着问他，“你之前是在哪里混？”唐晓寒等到了自己要等的问题，很自如地说：“我退伍回家后发现妹妹已经离开家乡到外谋生，并且音讯全无，所以就出来找她。我一边打工一边找，只要哪里有她的消息，我就到哪里。我最近也是才从潍城到这里，来得时候刚好遇上你们招保安。”

　　陈凯没想到唐晓寒竹筒倒豆子，没有一点犹豫就说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好！没想到你还是个重情义的人。你先上去吧，我还有点事。”陈凯松开对唐晓寒的束缚，看着唐晓寒往楼上走去。

　　唐晓寒知道陈凯还在怀疑他，不过他也不担心陈凯查他，因为来蓉城时他也许是习惯使然，和周卫国的联系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的，并没有见面，周卫国将他举荐给戴晨峰，戴晨峰也只秘密见过一面，就吩咐他在明月楼卧底了。

　　唐晓寒走上二楼的时候，看到健身房里有俩人在健身，其中一个是体格健壮的大汉正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运动衣，可以明显的看到手臂和腹部的肌肉。唐晓寒感觉这个名叫大卫的人是三楼几个保安里功夫最好的。

　　另一个人就是董立兵，他正在拉力器上做着拉伸运动，他似乎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脸上已经有了汗水。

　　“欲速则不达！”唐晓寒走过去轻轻说，“你去那边跑跑步，我来锻炼锻炼。”

　　董立兵在听到唐晓寒的第一句话时裂开了嘴，接着第二句话让他高兴的情绪跌到了谷底，原来是唐晓寒要练这个器材，但是董立兵还是走到跑步机上开始跑步了，大卫听到唐晓寒的话，嗤笑一声，将自己的外套搭在肩上走出门。

　　“唐大哥，你那天应聘时打的几套拳真棒！可不可以教我？”董立兵看大卫出去了，立即又凑过来。

　　唐晓寒看看董立兵的身板，摇摇头，“不行，你太弱了！”

　　“···”

　　唐晓寒不再理董立兵顾自锻炼起来，董立兵无趣的回到跑步机上。唐晓寒把健身房的器材都锻炼了一遍，才感觉自己的活力恢复了，然后他冲了澡出来后，大大方方去找自己的妹妹去了。

　　唐晓寒在一楼的楼梯口看到唐晓红姿态优雅的站在那里，像一只美丽的天鹅，可是这只天鹅落到了狼嘴里。唐晓寒思虑着既要把妹妹救出来，又要把戴总的事情办妥。

　　这个时候正是晚餐的营业时间，来的客人渐渐多起来，唐晓寒看着妹妹忙碌的样子，有点犹豫，谁知唐晓红在给一位客人指路的时候回头看见了他。

　　“哥，你还没吃晚饭吧，陪我吃点。”唐晓红上去拽着唐晓寒的袖口往厨房走。

　　“你这里不要紧？”唐晓寒指指来往的客人。

　　唐晓红头都不回一下，不在意的说：“就是做做样子，表面上看着高档大气，还不是都一样。

　　唐晓红在厨房端了两份饭菜，其中一份特别多肉，她把那份递给唐晓寒，然后又把他带到员工休息室，休息室里原本有两个中年女人在聊天，估计是打扫卫生的。他们看见唐晓寒兄妹俩后，埋头议论一会儿也走了。

　　“哥哥，你还是走吧！”唐晓红在那两人走后，埋头看着被自己用筷子插得惨不忍睹的饭菜说。

　　唐晓寒坐的位置正好可以观察到门外，他看着门外轻声说：“晓红，如果你不离开，我也不离开。”

　　“哥，我有苦衷。···我答应你，如果有机会了，我一定会离开。”唐晓红苦着脸求到。

　　“晓红，你知道哥哥从小就固执，快三十年了，还是没有改变。”唐晓寒盯着妹妹躲避的眼神接着说，“你就是不说，哥哥也会不惜一切查出来。···你放心哥哥就是知道了，也不会乱来！”

　　唐晓红犹豫了一下，想到唐晓寒的确是他自己所说的那种人，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这几年的生活告诉哥哥。

　　“哥哥，自你走后叔叔婶婶简直把我当牛一样使唤，书也不让我读了，后来还要让我给他们的大儿子换亲，我只有逃出来了。我一直不知道你的通信地址，他们每次收到你的信后都把信封烧了，想要告诉你也不能。我先是到了潍城，在一个纺织厂当女工，后来喜欢上一个人，我们同居了，日子过得很快乐，谁知道在我怀上孩子后他就消失了，我找不到他了。我在小姐妹的帮助下生下孩子，度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纺织厂也不要我了，我就来到了蓉城，大家都说蓉城好找工作。我一到这里就看到明月楼刚装修好要营业在招服务员，于是我就在这里租了一个小单间，把孩子交给一个阿婆带，自己出来上班了。”唐晓红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埋下头使劲刨饭，那些饭粒将她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就这样她还含糊着说“哥，···就这些，快吃！一会儿···该上班了。”

　　唐晓寒抓住妹妹的手，制止她的自虐行为，“孩子？你有个孩子！那你和陈凯是怎么回事？”

　　“···”唐晓红抬起头看着哥哥，慢慢咀嚼着嘴里包着的饭粒，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哥哥，我是没有办法。我上班不久孩子得了一场大病，我就···为了糖糖，我什么都愿意做。”

　　唐晓寒为妹妹轻轻抹去泪水，温柔的问：“糖糖？是个女孩？什么时候我可以见见她吗？”

　　唐晓红破涕而笑，“是个男孩，随我姓，叫唐堂，亮堂的堂，堂堂做人的堂。下回你休班我带你看他。”

　　唐晓寒也笑了，他抚摸着妹妹的头顶，“好！哥哥会让你的日子过得亮堂。”

　　两人交谈完后，唐晓红似乎心情好了很多，但是唐晓寒却收敛了笑容，原来他看见大卫出现在员工休息室的门口。

　　大卫站在门口看着说笑的兄妹俩，冷着脸说：“唐晓寒！吃快点，老板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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