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7蛋糕
天色已经很暗了，像钢青里掺了一点鲸鱼灰。
“这是我的家当。”
林泫闻声抬头，丁小雨已经蹲下来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大概是看到自己盯着这些东西发呆吧。
家当？
她从来都不知道丁小雨家里是什么情况，像是大东家里做教堂，王亚瑟是土龙帮太子爷，桃子琳达金宝三家里都是能给学校捐楼的……
可她从来都不了解丁小雨，他说这是他的家当？
这是家吗？
家呢？
“我爸妈去世了，”丁小雨在两个箱子里不知道在翻些什么，言语轻松，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姨妈家弟弟还小需要安静，所以我就出来住了，只不过打工的收入有限，目前只能住帐篷。”
住…帐篷……丁小雨在住帐篷？
像是被关住了声音的开关，林泫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给。”
一件深灰的夹克塞到自己手里，而自己手肘上的书包被取下。
“先披上吧，入冬了，不要着凉。”
没等林泫有什么反应，男生又蹲下身，在箱子里继续翻找。
“林泫，”
她迷离惝恍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不要发呆。天冷。”
我没有……
直到一把黑色的伞伸到自己面前。
“赶快回去吧，已经不早了。”
是在给自己找伞……
“丁小雨，是入冬了，你不冷吗？”
她听见她终于发出的，不连贯的声音。
“我还好，没事。”
天色暗淡，蹲着的丁小雨看不清林泫脸上的表情，他见林泫没有收伞也没有披上干衣服，便站了起来。
是一双带着红边儿的眼睛。
“我不是问这个……”
林泫只觉得自己喉咙以下，心脏以上像是压了一个巨大的冰块，心脏一下一下的搏动，血液的流淌让它融化，而融化产生的水汽却一阵一阵的浸上她的眼睛。
她说不清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等我一下。”
她把手里的衣服塞回丁小雨手里，拿过他手里的伞，头也不回的往雨里跑去。
“林……”
她跑的太突然，丁小雨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问什么。
“伞——”
身后传来男孩和雨滴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雨小了很多，从银河倒泻变成淅淅沥沥。
林泫的鞋袜早已湿透，鞋面上也溅上了泥。
脑海里，她的课本、书包都在丁小雨从箱子里拿出的餐布上放着。门店门口的地面行人过多早已泥泞不堪。他的箱子，书包都在搬出搬进里沾了灰染了泥，却偏偏只有她的东西一直干净。
她想了想自己的生活，那个自己觉得难以启齿的事情。
压在心上的那块冰真的很重，压的喘不过气，也化的很快，水汽萦绕在眼眶周围，散不掉。
“北京时间，19点整。”
她听到旁边钟表店里一款电子钟在报时。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那款被贴了“爆款”商品的电子钟下面还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2006年11月19日。”
丁小雨坐在灯箱下面，旁边是江妈帮他充了电的应急灯。
他不知道林泫为什么哭，或者自己是否根本没有顾及到她的情绪。
这半小时内他不断的抬头看往路口，也考虑过要不要去找，可又怕两个人走岔，自己也没有她的号码。
他也静不下心来，脑子里都是那双红红的眼。
“啪嗒啪嗒啪嗒——”
一连串脚步声在路口响起。一个纤小的身影出现，随着步伐一点点放大。
他立马起身，是她。
“丁小雨！”
她向他跑来，目标的尽头，有一只闪闪的灯光照着。一个身影随着自己的出现也向自己而来。
灯光，等你的人，等于家。
女孩大包小包的手里满满当当，不知道提了些什么。丁小雨跑到她身边撑起手里的外套，遮在她头上。
她亮晶晶的眼睛微笑地看着他，盛满了全世界最值得珍爱和宝贵的东西。
“饿了吧。”她呼出的热气喷在脸上炸呼呼的，“我买了吃的。”
在应急灯微黄的灯光里，丁小雨有些恍惚，只听到女生在一旁往两个人的中间放东西。
“今天好多店都关门了，我只能在711买到这些。”
三明治、便当、饮料牛奶。
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还有这个，”林泫把两个鼓囊囊的袋子往丁小雨手上塞，
“入冬了，雨天只会更多。防潮是一定要做的，一个你垫在下面隔潮，一个你可以盖在睡袋上面。不要着凉，着凉了才会肩颈酸痛。”
两张毯子。
“还有，冬天睡觉的保暖也很重要，我妈从小让我冬天睡觉穿长袜，这样会暖和很多。”
三双羊毛袜子。
林泫一股脑把东西都塞到了丁小雨手里，却见他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灯光下他的脸藏在阴影里也看不清。
天呐，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看了帐篷，自己是在‘可怜’他啊……
林泫有点懊恼，她回来的路上明明想好了要循序渐进的说这些的……怎么一表功起来啥都忘记了。
她连忙把身后的小盒子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拿出里面的东西，送到丁小雨面前，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
林泫咽了口唾沫，无声的清了清嗓子，
“生日快乐，丁小雨。”
少年猛地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生。
她湿透的外套，凌乱的头发，冻红的鼻头，以及慎微的眼睛。
他觉得有一种无助，却又不像是无助。
像脱了轨的列车，肆无忌惮的在身体里撞，撞向四肢的尽头，撞往心脏，擦出绚烂烟花。
是一种失控的错觉，来自烟花的暗流汹涌了全身。
烫的他体无完肤。
“我知道是明天。”
女孩捧着一团小小的蛋糕，歪着头看他。
“就当提前了嘛。”
“谢谢。”
“你可以许愿了！”她兴奋地提醒。
他箱子里有一张全家福，幼年的丁小雨牵着父母的手笑的烂漫。相框最低有行小字，
“摄于吾儿八岁生日——1996年11月20日”
庆幸20号是他的生日，最庆幸今天是19号。
她披着他的厚外套，他在切蛋糕。
“你不是不喜欢芒果。”
他看她对着手里半个蛋糕发呆，朝她解释。
蛋糕，怎么切不都一样。
“生日快乐！”
她举起手里芒果夹层以上的蛋糕笑眯眯的祝福。
“快乐。”
他举起手里芒果夹层以下的蛋糕示意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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