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饮魔功
“嗷——！”
那厉鬼看到一如消失不见，极度不甘地咆哮起来，接着抱起树干疯狂地砸起墙壁。
“砰——！”
原本便破了一个窟窿的外墙不堪重击，大片大片坍塌。
“喉喉——！”
厉鬼眼看挡路的墙没了，喉咙里发出粗糙的笑声，它用树干往地上一扫，将石砖和尘土一起扫得远远的，便想要进入道观。
“呜嗷嗷——！”
然而它刚走进道观几步，便被一阵金光所摄，半面身体冒烟，不由自主地弹开。如同鞠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
“疼、疼！”
它大叫着，既怒且悲，手掌中血红色的眼看着阵法飞快地转动！
在无头厉鬼思索着要怎样进入大殿时，大殿顶层的如一也在思考着自己能够支撑多久！
刚刚击退厉鬼所耗费的灵力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吃力，放弃。
几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抛开。
弟弟一如还在外面，她不可能就此停止大阵。
她一边聚集着灵力，一边为一如暗暗担心。
“姐！”
下层楼梯传来了一如的声音，随后是沉重的脚步声。
一如的步伐不负往日的轻盈，以他的状态应该去卧床休息，而不该出现在这里。
如一单手虚覆在一面令旗上，余光扫向弟弟。
一如正面没有再受伤，但肺腑难受，背上伤口也只是在楼下草草包扎。但此时出现在姐姐面前，看起来还算利爽。
如一眼眸微微放大，话到嘴巴却又咽了回去。
“嗯。”
一如不疑有他，面带轻松地走近阵中，占了一个副位。他刚准备聚气入阵，如一却制止了他：
“你且出去！”
“阿姐，你放心，我仍有余力！”
如一缓缓摇头：
“你在外掠阵便可。若是我们灵力都用光而师傅未归，那便是退无可退。并且师傅已经留下了话，让你接过观主之位，继承他的衣钵。生死事小，传承不可绝。待会若是事不可为，你收好历代祖师排位，先到山外等我！”
她不给弟弟说话的机会，峨眉倒竖先一步语重心长道：
“你不要多说了。从小到大，你可有一次比武胜过我，我不能支撑太久，你有伤在身，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到时你若是不先走，我护着你又能逃多远？”
“我......”
一如语塞，紧抿嘴唇，不愿退去。
“砰——！”
“呃——！”
又是一声巨响，相伴而起的是如一的闷哼声。如一早有准备，刹那间便稳住了令旗。她神情冷淡下来，目光无比专注。
“阿姐！”
“我无事，你且去！”
看到姐姐这样的状态，一如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诸事过犹不及，若强行留下，阿姐或许会因为他的缘故拼死护阵，那样或许更遭！
“砰——！”
“噹——！”
“砰——！”
在越来越急促的声响中，一如加快速度，向下跑去！
如一已有准备，她强行顶住了几次冲击，额头上还是冒汗，甚至有水汽升起。
她估算着时间，只等弟弟安全离开，她便奋起发力，或与怪物拼命，或夺路而逃。
她的打算没有问题，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所预料的时间，却在几息之后发生了剧变！
就在黑夜之中，道观的灯火映照下，一只气化的黑色巨掌，朝着大殿拍下，如一所维持的阵法等闲间被撕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手掌穿过淡金色的阵法，重重拍下，所到之处，皆是灰飞烟灭！
古朴的大殿在须臾之间，被削掉三分之一！
“噗——！”
阵法被破，如一瞬间遭到反噬，口喷鲜血，撑地捂胸，难以动作。她看着倒下的令旗，犹豫是否重新立起。
外面传来厉鬼癫狂的大吼：“杀，杀，杀——！”
如一再看其他几处令旗未动，说明弟弟还在道观之内！于是她擦去嘴角血迹，割破大拇指，将血涂抹在那令旗上，打了一个手势，那原本倒下的令旗微微一亮，缓缓立稳。
如一也不再坚持护住整个道观，而是收缩阵法，以大殿为中心，包括后门，侧墙两个方位最适合逃跑的方向，成了一个三角状的阵型。这使得她不用耗费那么多得灵力，阵法的金光也更加明亮。
似乎没想到如一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果决地重启收缩阵法，厉鬼由此失了进阵的机会，无比懊恼地重新捶打起阵法！而那昙花一现的黑掌，竟也没有再出现。局势在这一刻维持着一个奇妙的平衡。
张宇初被一如看到的时候，正挖着废墟里的东西。
他是被巨响所吵醒的，没一会儿，巨大的黑掌突然抓了下来。把大殿抓开不说，连带得塑像也被拍去半个身子，下半身和底座碾为尘埃！
他虽然被波及，但只摔了个皮外伤。等他爬起来找包袱的打算跑路的时候，居然发现几块大碎石里边夹着一本书一样的东西。
他翻开包裹在外边的羊皮一看，原来是几张散落的纸张，最上面一页写着四个大字外加一串蝇头小字，除此之外纸张上有半个模糊的血手印，底下几张上面也有淡淡的血迹。
饮魔功？
这难道是......功法秘籍?
他捡起最上面一张，读了起来：
中州历一千两百年，吾于关外手刃魔人，得其功法。始知天下之大，竟有吸收他人气息之邪法。当是时，吾重伤难愈，邪气积郁难消，吾欲散功自保。然则身负重担，不敢轻弃修为。遂修魔功以调和内邪，吾以魔人试之，果有成效......
经年侥幸重返中州，吾杀戮之心日重，虽以独门心法反复压制，仍需汲取气息以稳定心神，且丹田之中所积攒邪气化形极快，魔功不意小成，于诛邪荡世颇有助力。
三十有年，天下稍净，难寻魔人，吾常暴起魔障。幸得濒死之气为引，方得平复。彼时吾已散功不得，便淡出中原，便寻诸荒，知此地有停尸义庄之俗，遂于此建观清修，复镇此功于大像之中。后世之人，若得此功，须慎而慎之，贸然习之，后患无穷。
————疯道野鹤。
看来是闲云观的仙人所遗留的功法，似乎有点邪乎，不过只要能变强......
张宇初想着，楼梯上面即传来一阵声响。
来人了！
张宇初心思不断回转，眼睛扫向四周，但见碎石木屑满地，塑像残缺难躲，已是避无可避。
“现在躲肯定来不及了，但这个东西......”
张宇初视线重新放回几张纸上，手指捏了捏，感受着纸张的干燥和薄脆，下一刻，他将包袱打开把东西放进去，又把包袱塞进碎石之中，装模作样地挖起来！
楼梯上，一如道士眼尖，刚下楼便一眼看到了张宇初，他惊喜万分道：
“张小哥，你居然在这，真是太好了！”
原来是他！
张宇初心内微动，转过身来，一脸正色道：
“一如小道长！”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将包袱背到肩上，拍拍身跑出废墟。接着他看到一如从楼梯上迅速翻下，手里的灯盏却啥事都没有的一幕，继而加速语气道：
“我刚上来，便看到这屋子塌了，局势不妙，你快跟我一起离开这！”
一如深深地看了张宇初一眼，而后微笑道：
“噢？那正好，我和姐姐刚准备撤离，不过我还得收拾些东西，小哥你等我一会，待会我们一起走！”
张宇初哪会有意见，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神情紧绷，沉吟道：“好，有什么需要我代劳的吗？”
“这倒不用，我很快就能收拾清楚!”
“轰——！”
说话间，又是一声巨响，半残的大殿震了震，天花板上一块松动的石头落了下来！它下落的位置正巧在张宇初上方，张宇初听到声音，往上一看，瞳孔顿时收缩，想动也来不及了！
“啪——”
头上的阴影下一刻便消失了。
“小心落石！这里不太安全了，我们走！”
一如一脚踢开落石，又抬头担忧看了一眼，确定没危险后，便一把拖过张宇初，拉着他一起往后山走：
“那只怪物要打进来了，阿姐估计撑不了多久，我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张宇初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一如小道士救了一命，脸色神色很微妙，勉强回应道：
“好。”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开始跑路，一如跑的不算快，十息百米的速度。张宇初更差，远远吊在后面，眼看一如已经到跑出挺远了，他奇怪道：
“小道长，你不收拾东西了吗？”
一如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
“来不及啦，先保全你我性命再说罢，祖师们不会怪罪的！”
来不及多问，一如带着张宇初很快绕到了后门，他站在门口拿出钥匙递给张宇初道：
“小哥需要你费点力，把门打开！”
张宇初有些疑惑地接过钥匙，将锁打开。他刚想推门而出，一如放下灯盏，将手放在一边门上，明快道：
“小哥咱们一人一边吧，我说一二三，一起推！”
张宇初轻推一下，纹丝不动：
“这门很重，我们两人推得动？”
一如只是笑，口中念道：“来，准备推了！”
张宇初下意识地跟随着一如往外一推，好家伙，那木门看着平平无奇，推起来跟推墙似的不用上吃奶的力气他还真推不动那半边。
“你们平时开门都是这样？”
一如点点头，脸上留有笑意，只是脸上有些发白：
“是啊，我和阿姐从小就被关在道观里，也就逢年过年师父才带我们下山走动。直到能推开门了，才被允许自由出门！”
......张宇初一脸凝重，他曾以为老爷子练他的时候够狠了，没想到对比一下自己那套简直不值一提，难怪天下英杰无数，自己却什么也不是。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落后了太多，此生若还想要有所成就，怕是难上加难。
饮魔功.......
张宇初思虑着，同一如出了后门。
一切应当是顺利的，然而当张宇初推开大门的那一刻，另一侧的怪物厉鬼似有所闻地身形一顿，血红的独眼转而向后山方向望去。
后门一开，大殿顶层阵法之中位于后方的令旗一松，直接倒下，这意味着一如成功逃离，同时也宣告了阵法一面告破，鬼怪只要肯走后门，便能从外面没有阻碍地进入道观了。
如一本在苦苦支撑，这时总算放心一些。她不再等待，朝手掌又划了一刀，大量的鲜血涌出，她分别洒在几面令旗上，让令旗为之一振。防护道观的阵法散发的金光也短暂地厚重起来！
完成这些，她起身提剑下楼，直奔外墙。她要再去拖一拖时间，凭她灵活的身法，应该能让弟弟跑得足够远！
然而当她跑下楼时，看到的却是那怪物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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