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胡村
在第四天的正午，他们看到了一个小村庄，村子看着不大。房屋零散，有的依着山，有的伴着水，不过大多都是黄泥土胚的茅草房或是木头搭建的，看着并不富裕。
“这里是胡村。路不好走，方圆几十里也就这一座村庄。”
“嗯。阿九你经常来这里吗？”
“那倒没有。算上这次，才第三次。”栾九娘稍作回忆：“这胡村地处偏远，方圆几十里没有烟火，附近的山间常有野兽出没，遇到天气坏时，赶不到胡村，那只能在野外露宿了，过去不是没有行脚的商人亡命的传闻。如果不是行程刚好，我们是不会来这里休整的。”
姜天涯艺高人胆大，从没有想过这些，此时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栾九娘看了眼毫无畏惧感的姜天涯，扁了扁嘴，心道多此一举，又继续往下说：“胡村人都是种地养蚕的，无人经商，平日里都是全靠村长与外地商贩，或者我们这种信客做些交易，给村子里人家补充些物件。你看他家的房子，有两层，里边总共有七个房间，他们祖孙三代人也只住了三间。其余四件里有三间是客房，很多旅人都曾在那里过夜。当然，那得收取一些费用......”
姜天涯朝着栾九娘的指向的地方看去，村子中心一座宽敞的长屋还算别致，比别家的屋子高长不少，还有一个后院，看起有些派头。
“唔，看来今晚不用露宿山野了！”
“那当然，看在你这些日子兢兢业业地表现下，我阿九今日请你住......喂喂，道士，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同于栾九娘的惊讶，姜天涯对于钱财并不敏感，他此时正从包袱里取出一小叠银票，银票里包裹着一些铜子和碎银子，栾九娘粗略估计，起码有二百两银票十多两银钱！
“你疯了！快收起来！”栾九娘短暂的惊愕之后，立马上前捂住了道士的包袱，四下里飞快地瞟了瞟，没有看到人。她舒了口气，压低声音：“你师傅没教过你，财不露白么！”
道士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反而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块发出淡淡光芒的牌子若有所思。
直到栾九娘拍着他的手臂重复一遍，才反应过来，略带歉意地一笑：“抱歉，走神了。”
姜天涯并不是很在意钱财，神情不无忧虑地环视了一圈村子，轻声说：“这村子......好像没什么人。”
栾九娘有些不满，这是她第二次看见这个牌子，上一次可没见它发光，不过注意力也被姜天涯带到村子上，她嘟囔着嘴：“兴许都回家吃饭了吧！”
道士的神情很平静，眼神却很锐利。他微微摇头，一边听从栾九娘的劝告，将钱和令牌包好，一边说：“不应当。普通农家一般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即便是胡村人吃三顿饭，现在正是午时，每家每户的屋顶上，都没有炊烟，也太过巧合。”
栾九娘听到这话，眼光有些不舍地从包袱移开，她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钱。还有那块牌子，纹着龙形虎势，着实精美，她也认真道：“也许他们不在村里也说不定。”
栾九娘也说不出更多的可能性了，姜天涯将包袱背好，打断她的思绪：“我虽不事农桑，但也种了些花草蔬果。就我看来这些稻谷，绿中带黄，颗粒饱满，以往应该是不缺照料的。但那地里和田边的杂草，却也抽出来不少。显然是有些时间没锄草了。”
栾九娘毕竟年纪不大，听着姜天涯分析，慢慢也有了计较。她放眼看去，村子不大，农田却都不小，有的呈梯状，往不陡的山上重叠而去，越往上越小，有的则是水田，弯曲的道路不时穿过笔直的呈片的田地，田地里的稻子大多已经黄了，稻穗都很饱满，沉甸甸地下垂。因为涨水，小沟渠里游着个头很小的鱼和深黑的虾，个头也很肥大。
看起来今年会是个丰年。
但，无论是山上还是水边，那些田地里此刻都没见了人，胡村的人怎么了，连地都不看了？
栾九娘正皱着眉头看着，姜天涯继续说：
“小心些。这村子，有些不对劲了，我能感觉的到，微薄的阴气......”
这话让栾九娘手一颤，她仰头看了眼江天涯，发现他神色如常，目光也颇为沉静，只是眉头微锁，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阴气......咱们还要进去吗？不如绕道吧？”
姜天涯没有看她，目光始终锁定在村子内，他有些困惑，龙虎令不会有错，但他神识放出去，却只感觉到微薄的阴气环绕在村里：
“不。我们得进去看看，走吧，阿九。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姜天涯话没说完，人已经开始往村子走去。栾九娘神色有些不情愿，但道士的一副正气凛然决然要一探究竟的模样，她也只好扁着嘴跟了上去。
二人舍了泥路，过了一座木板桥后，算是进入了村子。
村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声，也没有鸡犬的叫声。
栾九娘站在村口，看着印象里的村子，觉得没什么变化，她转头去看姜天涯。
姜天涯目光熠熠，先是扫视了整个村子的房屋，然后蹲下身，在开始查看泥土，他捏起一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眼睛微眯，又起身抽出一张符篆：“疾！”
符篆在一簇黑色的火焰随即从符篆底部烧起，姜天涯深吸一口气，手指一抖，将符篆飞出。
只见那符篆在空中一边燃烧，一边慢慢悠悠地往村里深处飘荡，最后化为灰烬，落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
栾九娘紧张地看着，忍不住出言问道：“怎么样？”
姜天涯看着灰烬的位置：“这符是用来追踪活人气息的，它燃烧时火焰的颜色取决于灵气或阴气的浓郁程度。黑色的火焰，则是阴气已经遮盖了灵气。若是这里完全没有活人，那符篆便会停在原地打转，直至湮灭。”
“那它飞到那个门口，说明那里面有人吗？”
“我不确定，也许有吧。情况似乎比我预料的要遭。跟紧我。”
“嗯。”
姜天涯目光坚毅，将行李放下，开始慢慢朝那件屋子靠近，他身后是不断警惕着四周的栾九娘。
一座普通的黄泥平房，房子不大，除了正面有一扇木门之外，只有一个侧面的窗户，但就这样一间小屋子，墙壁的颜色比周围所有的屋子都深。
“这些是......血？什么味，好腥！”
不同于栾九娘的嫌弃，姜天涯毫不在意地伸出手指从墙上划过，稍微闻了闻：
“嗯，应该是狗血和鸡血掺杂在一起，有人用这血墙来抵御阴物。虽然被雨水冲刷过，但效果还在，看来是反复涂了很多次。”
他又从墙根的泥土里翻出了一些羽毛:“连母鸡身上的短翅也有，这个人应该不是行家。”
说着，他轻碰木门，从里面顶上了。
姜天涯不想直接破门而入，便转到侧面。窗户有些高，只有几根染血的木棍上下镶嵌在黄泥里，完全漏风，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他轻轻一跳，单手扳住窗沿，另一只手夹着一张符篆随时准备甩出，开始往里面查看。
“嘿——！”
等待姜天涯的是一根木棍，正朝他的面庞突袭而来。他反应很快，双脚在墙壁上一瞪，往后一翻轻松躲开了偷袭。
栾九娘吓了一跳：“道士，你没事吧？”
姜天涯朝她轻摇头，示意没事，他没有急着还击，反而心平气和地朝屋里喊话：“老人家，我们是外地的旅客，途径贵村，多有打扰，请勿怪罪！”
姜天涯的喊完话，里面没有回应。
沉静了不久。
“哐当——！”
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苍老面容出现在门后，用浓厚痰音，大声道：“别叫啦，这里的人都死光了，不想死就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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