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楚柏尧之从此爱的人都像你
“柏尧少爷，老爷他想要见您，请您回国。
这一年的四月，楚柏尧远在德国柏林，却听到了这一则消息。当他接到赵管家的电话时。一下有些没有回神。那头却还是赵管家的声音，这样的反复呼喊，“柏尧少爷，老爷请您回国”
楚柏尧只是回了四个字，“请替我转告他，我现在在国外办事，短期不会回来。”
他想要见他
所以，他就一定要赶回去见他
在那年少所有时光里。又有少时间，他是陪伴在母亲和他的身边
楚柏尧一笑置之。
又过十余天，楚柏尧依旧还在柏林逗留，赵管家的电话再次到来，这一次却是告知，“柏尧少爷，老爷病了，还请您回国一趟。”
“我知道了。”楚柏尧回了声，他没有准确应允又是挂断。
他知道他病了。
虽然不曾相见，可是他病了这件事情，还是有迹可循，可以听闻到一些情况。
只是因为他病了，他就要一定去见他
这让楚柏尧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在临终前。还在等着他，等着她心里的那个人。那是过完年的春日，他的那位父亲，还在楚家老宅，那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没有办法到来。
那个春日，是楚柏尧最为痛苦的时光。是他最为不愿意去回首的一幕。
春日的阳光虽，洒在母亲的脸颊，因为病痛折磨而枯败老去的容颜，变的这样苍老憔悴。在楚柏尧的所有记忆里边，母亲总是苍白的，因为她常年服药，她的身体常年不，听闻是自就带下的病根，所以治不。于是医生更是常年出入。
只在这个刹那，阳光如此刺目，楚柏尧似记起母亲的呼喊，她那样的微笑，会让他犹如钻心的痛。
母亲在喊他的名字：柏尧。
她那样吃力的：妈妈很好，妈妈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楚柏尧点头：恩。
只是当病情日渐严重，她却又压制住不让任何人去明的时候，楚柏尧终于怒喊：为什么他不来他不知道你病了吗
母亲拉住他的手，她还在劝他，告诉他她其实没有事，更甚至让他不要去责怪，责怪他的父亲。
可是这是为什么
他应该陪伴她身边，在她生病的时候，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楚柏尧愤怒到了极点，瞧着母亲病弱的身体，他的心都在颤抖：妈，等你病了，等我长大了，我带你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两个人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我会努力工作，我会给你最的生活，我能给的，最的生活
母亲眼眶很红，她笑着却是：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你是个孩子但是柏尧，他始终都是你的爸爸，你是他的儿子，你姓楚，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柏尧，妈妈不想走，也走不了
那无法去理解的眷恋和坚持，一切都像是扭曲了，一切都像是布满荆棘的刺，鞭打向他的身体。早已愤怒的他，一瞬失去了理智，楚柏尧朝母亲喊：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你他是我的爸爸，他真的是吗他有娶你吗每一年开家长会，他有出席过吗每次填写个人简历，家长那一栏里，父亲永远都是空缺，这样也是我的爸爸吗
愤怒的极点，楚柏尧发誓一般道：我没有这样的爸爸你不跟我走，那你也不是我的妈妈
不过才十二岁的楚柏尧，朝着母亲大喊，那是唯一一次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他夺门而出。
那一个春日，楚柏尧都没有和母亲和好过。
也是在那一个春日，母亲突然过世，当他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去了。母亲躺在那里，那张床上，她像只是睡着了，根本就没有死亡。他的父亲却出现在床畔，站在那床前，一道沉默的身影。
楚柏尧只听见家里的医生在：楚先生，很抱歉，姐已经去世了，没能让她等到您和少爷回来，再见上一面
所以，他没有来得及见到母亲，所以他的父亲就算是来了，可也没有让母亲等到。
楚柏尧像是崩溃了，那是第一次他朝着父亲大喊：你走啊，我和妈不需要你你回楚宅去，那里才是你的家
那也是楚柏尧第一次见，他的父亲楚盛权，用这样愧疚落寞的眼眸着他，他对他：是我来晚了。
他不曾来晚，从每一刻从他有记忆起的每时每刻，他的心就从来不在这里，从来不在母亲的身上。其实，他只是根本就不曾到来过。
也是在那个春日里，楚柏尧出席了母亲的葬礼，虽然父亲有陪同，但是楚柏尧觉得那葬礼格外的寂静。那个时候起，楚柏尧才发现，其实春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那只有痛苦，只剩下痛苦。
母亲过世后，楚柏尧被接回京城，后来入学升学甚至是出国念书。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在那一日的葬礼上，他对着父亲：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直至今天，楚柏尧依旧没有忘记当年的誓言，回想起来历历在目。
所以，凭什么他要去探望已经病重的他，当年的他又何曾想过他的母亲
那是他的报应，是他活该
所以，当楚斯年来电诉，当苏楠、骆筝甚至是楚楌遇都来电诉，楚柏尧都不为所动。
眨眼间时间过的飞快，已经是五月了。
五月柏林，天气尚算晴朗。
这天午后楚柏尧刚刚回到下榻的酒店，却是瞧见套房里坐着一个人，他就在等在那里，他竟然是楚云烶。
楚云烶静坐在那里，他显然已经久等时，今日他出现，楚柏尧凝眸，果然听见他，“父亲病危。”
楚柏尧心中一凝，如果连楚云烶都会到来，那么可想而知情况已经到了无法预计的地步。他眼眸沉着，冷淡道，“人都是会死的，只是迟早而已。”
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归处，或许那一方坟墓，就是永远的归去，最终的归去，只是晚一点早一点而已。那也是母亲还在时，对他所的话语，只是彼时楚柏尧不明白不领会，现在才懂得。ua
楚云烶望了他半晌，静默中开口道，“二姨一直身体不，她走的早。”
他突然提起母亲，让楚柏尧定住，楚云烶又是道，“临走的时候，你还在上学，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你后不后悔”
楚柏尧的双脚被钉在地板上一样，他的声音响彻头顶，“你要是不后悔，就别回去。吴医生了，父亲最撑不过三天。机票我已经订，一个时以后起飞，随便你来不来。”
撑不过三天的时光，像是被死神勾去了魂魄，那已如最后的倒数。
后悔过吗。
楚柏尧曾问过自己千百回，自己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在母亲过世的每一天里，想起过往来。
那个回答突然了然：有过。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后悔。
如果，如果那一天没有和母亲吵架就了，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发脾气就了，如果可以在母亲临走的时候，带给她的是欢笑就了，哪怕她并不是真的高兴，哪怕她等的人没有到来。
楚柏尧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柏林的机场里，那贵宾候机厅，已经是登机时间，陆续就要而行。楚云烶起身往甬道进入，楚柏尧瞧见了，忽然有人也注意到了他，那是特助齐简，“楚总，是尧总来了。”
楚柏尧就这样回了京城，他来到了楚宅，来到这幢他母亲从来不曾进入过的楚宅。这样的气势恢宏，却又是这样的肃穆寂寥，那仿佛不是一座宅子，而像是一座地牢。
从管家处得知，父亲已经是持续的昏迷不醒，他病了，病的不轻，这个年纪的人，总会有些病痛，这病痛却也仿佛不是一日两日。只是到了这时候，也终究是要病发。
楚柏尧终于见到了楚盛权。
那卧室里他静静躺着，却还在微笑着，并不像是他们所，他已经病危，此刻瞧上去，倒像是真的不错。
楚柏尧顿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可医生，“恐怕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父亲和每一个人话，和每一个人单独聊过，也在最后喊到了他，“柏尧。”
苏楠退了出来，“二哥，你去吧，爸爸喊你。”
楚柏尧怔愣中进入，他来到那床畔，却是忽然有种僵持的感觉，一下开不了口。
父亲躺着，他拍了拍那床畔示意他坐下，楚柏尧僵硬着不肯坐。他却还是在微笑，只是不再勉强，唯有那一声叹息，绵长的喷薄而出。
楚柏尧不言语，在那昏黄的注目里，楚盛权缓缓，“柏尧，你下边还有这么弟妹，你大哥他虽然每个人都要关心，但是难免也会照顾不到。你是二哥，你要关照。不管你怎么和你大哥斗和家里斗，你总要记得，这里就是你的家。”
“还有，你们的六姨和我只是朋友，那一对双胞胎孩子，他们不是我的孩子。这件事情我已经对你大哥了，现在我也告诉你，虽然不是你们的亲弟弟，但是你们也要照顾他们。”竟像是交待后事一样，他出了让人错愕的话语。
六姨的双胞胎弟弟，不是他们的亲兄弟楚柏尧不敢置信，忽然心悸更是惶恐，“所以，我们是不是也不是你的儿子那还真是太了”
“你们几个，你大哥，你，斯年，楠儿，楌遇，是亲兄弟。”楚盛权清楚道明，对上他的眼睛道，“你恨我，我知道，可你是楚家的孩子，是确确实实的事实”
那不算沉重的男声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让楚柏尧噤声。
“你不肯原谅我，我也知道。”他缓缓的，从未有过的这样低沉，“你妈妈她去世的事情，是我没有来得及去她。只是这么年都过去了，你就忘了吧。”
忽然，挑动了心弦，楚柏尧出声反问，“怎么忘”
父亲他沉沉着他良久，在那良久的注视里，却是妥协般道，“有些事情忘不了就忘不了吧，只是你妈妈她走的时候，你也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你别怪你自己，大概是天注定吧。”
他忽然的提及，让楚柏尧措手不及。
什么天注定，真是太过可笑，所以注定他是楚家的孩子，可他名不正言不顺，他一辈子都要受人嘲笑奚落讥讽，他没有办法见到母亲最后一面，都是天注定。上天就是要这样惩罚他，这样来让他感到痛苦吗
“如果你非要怪，你就怪我吧。”是他这样喃喃的。
楚柏尧瞬间有些无法接受，为什么他要突然这些，为什么像是利剑击中了自己一样无法动弹。
“但是，你还可以选择，选择自己的人生。”只在那微笑里，他对着他。
那所有一切都变的浑浑噩噩，他的人生还有什么，不被认可的私生子，永远没有可能获得承认的身份，楚家的家族，庞大的久远集团，这一切都让他这样的厌恶，他们不会知道，他有么憎恶自己，憎恶自己是楚家的人。
可他却，他还可以选择，选择自己的人生。
呵，他又要如何选择
回国第三天，楚柏尧收到了父亲紧急电话，连同着楚家几个兄弟姐妹一起到来。
那果然是回光返照，在交待完了所有后，父亲就陷入了昏迷里。
一屋子人都聚在那间卧室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一下子瞧不清楚谁是谁，只是走的近了，还是见了，那张大床上躺着的男人，他闭着眼睛，曾经的意气风发叱咤风云都已不在。他那样的安静，就像是没有了知觉。
只是在昏睡中，依稀之间听见他在喊，“我的照片把我的照片给我”
众人都走的近了去听，他到底在找什么照片，这下子却是翻箱倒柜，楚夫人更是命令了所有人找照片。父亲已经丧失了清醒，最后还是崇叔为父亲找来了那照片，是深藏在墙后的暗格，取下了那一张照片。
众人都是奇，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张照片。
楚柏尧也是在瞧。
却是见到崇叔将那照片放到了父亲的手里，原本神志不清的他，却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瞧，去瞧那照片，瞧清了那人是谁，他仿佛是放了心，终于似不再有所迟疑和遗憾，终于可以离去一般。
他那样紧紧抱着那照片，就这么睡着了，再也没有了痛楚。
吴医生来做检查，他沉重的向众人宣布，“很抱歉，夫人，各位少爷姐，老爷已经去了。”
那哭泣声里，楚柏尧瞧见了，是父亲手里的照片，临终还紧紧的捧着，像是最珍贵的宝物，不肯放松。
定睛去瞧，那照片里分明是一个少女，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但绝不是如何绝色的容貌。只是她正在笑，笑的那样灿烂，就像是五月的晴空，一片的明媚。
五月的下旬，父亲的葬礼在楚家墓园里举行，为了以防公司动乱，所以举行的十分低调。那葬礼上，众人黑衣到来，着那墓碑上，父亲的遗像，楚柏尧的世界却是这样的寂静。
楚夫人问起了那照片里的少女，崇叔道，“江姐年少就去世了，走的早，因为江家在商场上败了，她的父亲一时间没有想通，就一把火烧了江家。江姐就这样走了，少爷当时还在国外念书，所以他不知道。等少爷回国后，江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少爷很喜欢江姐，当时接受不了。”
有关于那照片上的神秘少女，从崇叔的口中道出得知，却是这样的简单，不过是一场商场上的失利，不过是年少时所遇见的一个女孩儿。
可偏偏是这么简单，就是因为这么简单，不过是因为恋上了一个人，不过是因为心里边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所以从此以后，他的心里边再也没有真的走进过谁，他的世界里永远似停在了那个时候。
所以突然也像是有了原因可以寻找，不管是苏楠的母亲，还是斯年的母亲，又或者是楌遇的母亲，还是他的母亲，更甚至是他的大哥楚云烶，他的母亲楚夫人，原来她们都不过是，不过只是影子。
因为有她的影子，所以他不断的追逐，哪怕是六姨，她生下了别人的孩子，可他也愿意一起照顾，竟然痴狂到了这样的地步。
如果楚柏尧在往昔的时光里，他是那样的憎恨着楚家憎恨着他的父亲，那么此刻，他的恨突然变得那么可笑，那么的轻渺。
妈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其实他早就将爱给了另外一个女孩儿。
为什么人可以这样，为什么可以这样薄情，却又可以这样专情。
谁能告诉他，究竟什么是爱，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那过往二十几年的光阴，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这么荒唐，在父亲的葬礼上，楚柏尧转身狂奔离开。
他一路开车，一路的离去，却没有方向，没有前方，也没有去处。
只是在那茫然然中，他不知道到了哪里，横冲直撞中忽然想要去往那一个地方，于是不停的开。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那学校门口，是那所师范大学。
如同鬼使神差，楚柏尧拨了一通电话，他打给了她。
“柏尧”那头是她很轻的女声，这样悄悄的呼喊，“我在上课呢，找我有事吗”
楚柏尧默然不应，只在那沉默里，那一端是她的呼喊，“柏尧喂喂”
“晓茹。”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着隔了一条马路对面的学校，那一幢教学楼里，她正在上课的窗户。
“恩。”她突然沉静，很认真的聆听。
“没什么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
只是姚晓茹，我突然很想你。
本来楚柏尧是想这么的，可他终究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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