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不要再出现
港城三月，又是一年新气象，万物复苏。开始迎来新的一季。
楚氏久远大厦，矗立在一幢幢楼宇之间，那深褐色的镜壁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璀璨。
地产拓展部的办公室里，楚笑信沉静坐在其中，眼看着委派的时间即将到来，他也要离开公司。楚笑信眉宇紧蹙，指尖的烟燃烧着。
内线电话而来，是秘书通报，“楚总，开会的时间到了，上边在催了。”
“知道了。”楚笑信应了一声。
过了好半晌。便是前往总经办的会议室，眼下楚总不在公司，楚氏由副总当家，所以高层会议仍旧维持原有的规矩在总经办召开。早晨十点的会议。此刻却是已经过了时间，那会议室里边，高层经理主管都已经到来。
席间众人等候，楚柏尧居中高位而坐，楚斯年次位，骆筝随后。之后其余人等排开。
这另一侧的第一个位置却是空缺。
唯有楚笑信未到。
联系过秘书通知召唤后，那扇大门终于被推开，楚笑信姗姗来迟。
楚笑信漫步而入，面对众人，他纹丝不变，来到那空缺的位置入座，“抱歉。尧总，各位。一些事情耽搁了。”
“楚总最近手上事情繁忙，耽搁也是正常的。”楚柏尧开了口，他微笑道，“好了，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原本惯例的周会是在周一举行，但是因为这周楚柏尧在周一的时候外出，所以便放在了今日，今日是周四。冗长的议程持续着，报告一份接着一份，众人一一聆听，楚柏尧应声准许，楚笑信沉默不言。
这最后楚柏尧道，“楚总，手上的事情该放就放，出发的时间不能耽搁，明天是周五了。”
就在上一次会议的时候，楚柏尧就已然决定要将他派往国外，明天则是那日所提及的既定日子，“法国那边，还要辛苦楚总了。”
楚柏尧微笑叮咛，楚笑信道，“尧总，法国分部的事务，我这边有一位非常优秀能干的人选，我推荐他前往法国。”
“楚总，这个项目除了你，换成是谁，我都不放心，所以还要劳烦楚总亲力亲为了。”楚柏尧笑道。
“现在公司局势不稳，我想我留下来更有助于应对。”楚笑信直接道。
楚柏尧扬起唇角，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稳不稳，不能看楚总你一面之词，要看结果。”
“现在的结果已经让楚氏足够不稳，我想请问尧总，又要让公司走向哪一条正轨？”楚笑信冷笑了一声，提出质疑。
楚柏尧丝毫不退让，“走什么方向，不需要向楚总你交待。”
“那么又要向谁交待？”
“向元老们交待，向每一个职员交待。”
“依照尧总这么说，我也是楚氏的职员一份子，难道不需要给我一个交待？”
“我所给你的交待结果，就是让你外派法国，楚总，你现在诸多推辞刁难，是对现状不满，还是觉得自己坐这个位置坐的不够？”
“没有根据仍有质疑的交待，作为任何一个楚氏职员，都有权搞清楚状况！”
两人迎上了对方，这一方会议桌上，慢慢的火药味充斥而起，竟是这样的喧嚣。
楚柏尧又是冷声道，“董事会的元老们都放手让我去做，在这段时间里，公司还是我做主，下级听从上级安排指挥，我想这才能让公司稳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司也有公司的制度，难道楚总是要越矩？”
他冷笑着停声，那视线一下定格，定睛于楚笑信，“还是，你，楚笑信，要做楚氏的主了！”
这一声喝问，在会议室里响彻，本就噤声的众人更是不敢开口，战战兢兢的面对这一切。
楚斯年一张俊脸淡然聆听。
骆筝蹙了眉，她动了动唇，则是开了口，“尧总，楚总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骆总监，难道你也是站在楚总这一边，质疑我的安排，要支持他来坐楚氏的主了！”楚柏尧一下连带上了她。
面对如此的震慑，就连骆筝也没了下文，她沉默了。
“呵。”却在那寂静沉闷里，楚笑信忽然一笑道，“谁来做楚氏的主，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尧总你要是处事不当，这个位置也迟早会保不住！”
这样的话语直接而且充满了攻击性，众人都是骇然！
楚柏尧微微眯起眼眸，“看来楚总是真的有心，要来做楚氏的主了。”
“不敢当，不过万不得已的时刻，也不是不能。”楚笑信道，“楚氏一向都是以能者上，失败者就得下马。尧总，你说对吗。”
他一声幽幽询问，再次让周遭无声。
“楚总说的不错，不过现在，我是副总，楚氏我做主，你调派法国的决定不会更改！”楚柏尧却是不急不慢道，“你要是不服从上级安排，那么我只能依照规矩办事，虽然楚总能力卓越，但是公司也不是没有好的职员了，我想楚总可以暂时放假休息休息。”
楚笑信凝重了眼眸。
此刻情形，楚柏尧更是继续镇压，骆筝更是蹙眉，如果楚笑信不服从，那么楚柏尧也不会辞退他，毕竟楚笑信也是元老之子，在公司多年。可若是暂时踢出公司，以放假之名倒也未尝不可。
现在又要怎么办？
又要怎么收场？
“哐啷——”却是一声门被推开的响声！
就当众人全都心惊之时，就在楚柏尧和楚笑信两人全都争锋相对之时，就在楚斯年等着后续，骆筝担忧之时，那会议室的门竟然被推开了——
众人全都狐疑，纷纷回头望去，可是一刹那，只见那熟悉却又许久未曾见过的身影漫步而入。那一行三人，没有多余的人，但却是从前楚氏最为常见的队伍。
简，何桑桑，总经办的特助。
他们是，在那个人身边的左膀右臂。
还有，秘书钱珏，一直留在总经办不曾离开的秘书长。
而那后方处缓缓而入的男人，依旧是一身黑白西服，干净到一丝不苟的样子，那衣物整洁的像是刚刚从成衣店里取出来一般。他微笑以对，瞧向众人的时候，还是一贯的温静，只是他一出现，却是让所有人都怔住了！
他是——
“楚总——！”有人轻呼出声，更是站起身来。
骆筝错愕，楚斯年看着那进来的男人，他眉头一凝。楚笑信却是愕然过后，扬起唇角笑了。楚柏尧瞧向来人，他凛然的眉宇迎上了他，随即亦是微笑。
在座高层全都纷纷站了起来，更是呼喊着，“楚总！”
竟然是楚氏大少，竟然楚云烶！
这一年里不曾出现回过总部的楚总，竟然如此突然的出现！
在座各人，都是高层，有些是新任的，有些是旧人，却都是对他知晓听闻大名。内部如何不知，去年一事，楚总被下放落魄，可他此番回来，却还是会让人肃然起敬，这集体的起立相迎，是本能，却也是敬畏。
“尧总，很抱歉……”外边的助理急忙奔进来，因为没有成功阻拦他们而来道歉。
楚柏尧一挥手，便制止了助理。
楚云烶望向了楚柏尧道，“回来的突然，就直接上来了，事先也没有告诉尧总一声，不怪这位助理。”
“楚总回来，我该去接机才对。”楚柏尧笑道。
两人握了下手，楚云烶道，“接机倒是不用了，太费事了，还是公司的事情重要。”
“今天回了港城，知道尧总在开会，所以我就立刻过来了，我也是和诸位一起听一听。”楚云烶微笑说着，他径自而去，却是往那会议桌最后方居中之位而去。走过楚笑信身边，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似的道，“楚总，好久不见了。”
楚笑信微笑颌首，便又入了座。
楚云烶坐下了，他招呼众人道，“大家也坐吧，站着做什么。尧总，请坐。”
如今的职位，在职称上楚云烶还高于楚柏尧，但是地位和掌控方，却是不如楚柏尧的，可瞬间这主次又好似颠倒了一般，楚云烶一应声，众人便也真是要坐下，却又忌惮于楚柏尧。这边，楚柏尧点了头坐下，众人这才全都入座。
“楚总，虽然你立刻过来了，不过还是来迟了，今天的会开完了，议程也已经完了。”楚柏尧道。
楚云烶微笑，“那还真是来的不凑巧。”
“只是有关于楚总的委任问题，产生了一点分歧，楚总正巧在，不如也听听楚总的意见？”楚柏尧问道。
“委任？”楚云烶问道。
楚柏尧道，“我委任楚总前往法国接手项目工作，但是楚总并不愿意，楚总你看该怎么办。”
这问题症结，却是一下子又抛给了楚云烶，他到底要如何回答？
就在众人静候中，楚云烶微笑道，“楚总，这就是你不对了，尧总委以重任，对你这么赏识钦点了你，你去就是了。其他的事情，尧总自然会有打算，别太担忧。”
楚笑信道，“楚总说的是，是我杞人忧天。尧总，明天我会出发去法国。”
“那就好。”楚柏尧点了头。
这一场战争算是熄灭，散了会，高层纷纷向楚云烶打招呼问候，楚云烶望向了楚斯年，“年总，最近都好？”
“都好。”楚斯年应了一声。
这边高层散去，楚柏尧道，“大哥这趟回来，是小住还是长留？”
“那就要看这边的事情什么时候解决了。”楚云烶并不直接回他。
楚柏尧道，“空了找我们吃饭吧，见见嫂子，也见见侄子。”
“一定。”
楚柏尧带着楚斯年而去，出了会议室，楚柏尧低声道，“大嫂福气好，生了个儿子，这下在楚家是要站稳脚跟了。”
楚斯年没有应声。
“南城那里抓紧联系。”
“知道。”
众人一散，会议室里唯有楚云烶一行。
“还以为你真是不回来了。”楚笑信道，他谈笑之间，却是有种坦然的愉悦，仿佛是算准了他一定会归来一般。
楚云烶道，“她要带着孩子回来看看。”
“原来是陪着孩子回来的。”骆筝笑道，“现在我们楚总还真是妇唱夫随了。”
几人谈笑了几句，楚笑信道，“这次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的可以去法国了。”
“你先去。”楚云烶回道。
楚笑信点头，他知道他已然会有对策，“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骆筝的眼中却有些惶惶不宁，楚云烶一侧头就捕捉到了她的不安，“骆筝，你怎么了？”
“没睡好，没什么。”骆筝一笑而过，她又是问道，“那知意呢，她现在在哪？”
楚云烶听到她这么说，也是放了心，“回了公馆。”
“今天是要回老宅的吧。”骆筝微笑道。
……
楚云烶在公司留了大半天，和楚笑信商谈至傍晚，这才离开。而对于楚总的归来，公司上下也传开了。只是到底楚总是否不再离去，却是没有定数。只是人心浮动，必然的结果。
傍晚来临之前，楚云烶便也离开了。
回到公馆，安知意在，孩子也在，许阿姨也在。
他们这一次从江城回来，连带着也将许阿姨带来了。
许阿姨孤家寡人一个，在江城又照料了他们这么久，宝宝对她也是熟悉，所以当时安知意要走的时候，就连带着将许阿姨一起请回来了。许阿姨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跟随，她总归是一个外人，但是在安知意的再三极力邀请下，许阿姨终究还是同意了。事实上，老来无伴，也是一件十分落寞的事情。
许阿姨是喜欢这家男主人和女主人，也对这家的小少爷很喜欢。
只是许阿姨从前只知道这家的男主人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却是不知道回了这港城后，原来是这样一户大人家的少爷。
当然这些都是从曹管家处得知的。
这日楚云烶归来，安知意也早就准备好了，回来的第一天，他们当然是要回老宅拜望父母。算起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宝宝。将东西都收拾好了，也打算回去住几天，所以安知意做了准备，更是带上了许阿姨一起。
稍稍停歇，楚云烶便带着安知意和孩子一起往老宅而去。
人有些多了，所以分了两辆车子，一路的开着，许阿姨坐在后边一辆，看着那些林立的高楼大厦，比起江城来，那是气派许多。等过了一片又一片，当来到楚家老宅门口时，许阿姨问了声，“桑桑，先生父母家到了？”
何桑桑道，“许阿姨，是这里了，已经到了。”
于是，许阿姨就看见那车子沿着半山腰而上，一路的转弯直上，让她看的惊奇了。
又是一重又一重，当车子终于开抵老宅，在那别墅前方的院落里停下车来，那喷泉池喷洒着水柱，许阿姨瞧着这一切都在发怔，却也是不忘记立刻迎上去，来到安知意的身旁，替那孩子挡挡风，也是沉默的跟随在后。
“少爷，知意小姐，小少爷，快请进。”赵管家赶忙等候着，一早就来此处迎接了。
一行人而入，赵管家让人先送了许阿姨去客房了，而后他则是领着楚云烶和安知意前往偏厅。
年关的时候，楚父自然回了老宅，又逢年后公司事情风波不断，所以他也还在港城不曾离开。
楚夫人向来是在老宅里，她一向鲜少出门。
这两人也是坐在那偏厅里边，看着楚云烶携安知意一起归来，安知意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他们夫妻两人来到楚父楚夫人面前，楚云烶道，“父亲，母亲，我和知意还有孩子，一起回来了。”
安知意朝他们微笑。
相比起这从前的每一次到来，老宅里依旧严谨而且肃穆，楚盛权看着他们，却是一直都没有说话。良久，他开了口，“你母亲让你过年回来，你也没有回来，怎么倒是又肯了。”
这件事情，安知意也是知道的，确实有这么回事，因为楚云烶不肯回港城，所以姜姐就过来了。事实上当时，她刚刚生下宝宝，还在坐月子也不方便出门。只不过后来过年，他也是没有回去了。
楚云烶道，“过年太忙。”
“那么现在呢。”楚父又是问道。
“又不忙了。”楚云烶道。
安知意在旁聆听着，却也是不免叹息。这两父子，一年不见，期间不曾通过几次电话，就连生下孩子都是安知意去通知的楚父，怎么一见面，还是老样子，这样的拘谨刻板。
这话题俨然是要谈不下去的情况了，却是忽然，孩子一声啼哭，“哇——哇——”将肃静的厅堂给搅乱了。
当下，楚云烶侧目看向孩子，楚父也是收了声。
楚夫人开了口道，“孩子怎么了？抱来我看看。”
安知意一边哄着一边上前抱给楚夫人瞧，走近到楚夫人身边，楚夫人凑过去一瞧，那张雍容端庄的美丽脸庞，在对上孩子的刹那，却也不禁柔软了神情。只是看着那眉眼，看着那小模样，楚夫人微微笑了。
楚父在旁虽然人没有动，但是那眼神也是往那孩子的身上投注而去。
这么一瞧，楚父也是笑了。
“这哭的这么可怜，还不赶快去瞧瞧。”楚夫人道。
安知意说道，“爸，妈，我先上楼去。”
安知意抱着宝宝往楼上的房间而去，许阿姨则被安排在隔壁的房间，一瞧见安知意归来，赶忙迎上去。孩子是尿湿了，许阿姨拿了尿片，安知意立刻给换上了。一换上干净的，宝宝就不哭了，一双眼睛眨着。
安知意轻点了下小家伙的?子，真是爱干净。
许阿姨笑了，她看了看这房子，不禁轻声赞叹道，“太太，先生家好大。”
安知意已经看出了她的紧张，她宽慰道，“许阿姨，别担心，放宽心了住，就是房子大一些，其实都是一样的。第一次的时候，也紧张呢，不过这家里没你看的那么古板。”
“好的，太太。”许阿姨应声道，只是心里边想着还是要小心注意，不让先生太太为难。
安知意握着宝宝的小手，柔软的，“阳阳，这次可要靠你了，让爷爷和奶奶高兴。”
楼下的偏厅里边，楚夫人问道，“孩子的名字取好了？”
“还没有。”楚云烶道。
楚父一听怒道，“都四个月了，怎么连名字都还没有取？”
宝宝是在年前十二月出生的，如今三月，这么一算，也的确是有四个月了。
“也不是没有名字。”楚云烶道，“阳阳这个名字，也挺好。”
楚夫人道，“老爷，名字也不急，现在回来了，你给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楚父则是低声哼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这边楚夫人则是去安排晚餐，只将偏厅留给了两父子。父子两人一独处，又是沉默的很。
“今天我去过公司了。”楚云烶开口道，“董事长，我请求调派回总部。”
……
南城——
“李总，港城久远来电，邀您会面，询问您什么时候有空。”秘书敲门而入。
男人坐在大班椅上，他回道，“看行程安排，定个时间。”
“是。”
“车备好了吗？”
“备好了，在楼下等着。”
男人走过秘书身边，他说道，“定好了时间，再去告诉太太，看她有没有空一起去。”
秘书有一些诧异，还是应道，“是，李总。”
离开公司，男人便搭乘专车而出。
港城，港城楚氏。
南城的私人公寓里，幽静的公寓，佣人几个，还住着一位李太太。
那电话响起，佣人便去敲门，“太太，李总秘书的电话。”
门却是没有开，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问是什么事情。”
那佣人赶紧去询问，而后说道，“李总让秘书问太太，这两天要出差去港城，太太要不要一起去。”
门内却是迟迟没有应声，那佣人等了一会儿又是喊道，“太太，您要去吗？”
片刻，门内才又传来女人的声音，“不去了。”
“是。”那佣人赶忙回了秘书。
那紧闭的房间里，漆黑的一片，安全灯打着光亮，照落在这一室里，女人站在那一张桌台前方，她俏丽飒爽的短发，层次的落下剪影，背着光而站。她的手里，轻握着夹子，在湿区里洗印着照片，一张又一张。
将那些照片洗出，女人细心仔细的一一夹起挂好，她的动作一直都是安静的。
在忙碌过后，她终于停了下来，靠着那桌沿不动。
只是耳边还盘踞着那两个字，港城，港城。
猛然，女人的声音跳了出来——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他现在过的很好，已经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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