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空中堡垒
因为买飞轨的票时，江鸢正在生气，虽然她有些不想承认，但买的座位票已经很好证明了。
她给江祈买了最后一排，距离自己五排。
一回头就能对上江祈那快要委屈哭的眼神。
大约两分钟后，江鸢察觉自己旁边站了个人。
“小姐，可以换个位置吗？”
是江祈的声音。
旁边的小姐一开始是不太乐意的，但看到江祈的脸后，支支吾吾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说可不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江祈婉言拒绝了。
坐下后的江祈并没有说话，而是打开了搜索面板，输入了“道歉的方式”。
江祈看过很多男生道歉，最近的一次，他还看到宋鹤对江鸢说了对不起，因为那次的袭击没有保护好她。
道歉的理由和方式各种各样，江祈没有做过深入研究和总结，但他有种直觉，江鸢现在很需要他的道歉。
至于道歉的理由是什么，江祈并不知道，但如果江鸢听到他的道歉后能开心一点，江祈愿意说一千次对不起。
回乌市的飞轨会经过拉普达城区，江祈选在了一个十分浪漫的地点和时间，当飞轨经过拉普达最高处，时针转到九时，江祈抽出了江鸢手中的电脑。
“阿鸢，对不起。”他态度诚恳，眼神真诚，就连脸上的伤口仿佛也在诉说真情。
“对不起什么？”江鸢直视着他。
“你不开心了”江祈嘴角微撇，眼角也耷拉下来。
“没有。”
虽然江鸢确实有些不开心。
“阿鸢，那天你说你不喜欢我，我其实很难过，现在也很难过。”江祈突然想到了边沉，他说自己深情，可是他记不起来深情应该如何表现。
“那天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反复练习表情，希望我的微笑可以成为你喜欢的理由，但总是失败。”
“因为我太伤心了，动一动嘴角就眼眶泛红。”
“所以只能暂时不去回忆，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在乎。”
“现在的你看起来比那时的我还要难过，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觉得我不喜欢你，所以才不开心的呢？”
江祈是个很会运用等式换算的人，并且直白。
江鸢一直是冷静的，就算示弱，也是反问的形式，“如果我回答是呢？”
“那我会说，我喜欢你。”江祈回道。
“江祈”江鸢摸着江祈的左胸膛，那跳动的心脏，砰砰砰，十分规律，有温度，但是她曾亲自拆开过这个会跳动的东西，“我知道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飞轨车落地了，江祈第一次觉得自己开始更像个人类了，他的体温在没有主动调节的情况下变低了。
人类在悲伤到极致的时候，会脸色发白，浑身冰冷，江祈看着飞轨车道两旁的镜子，再次肯定，因为江鸢，他从一颗幼年恒星成为了一个人类。
—
回到家后，江鸢放下行李就进了放映室，她最近已经戒掉了一半的录像带瘾，然而今天和江祈的对话，让江鸢十分不安。
录像带虽然看了很多遍，但装它的盒子还是崭新的，盒子上的07标号极为显眼，以往江鸢认为这只是两个简单的数字，代表录像带的顺序或者来源，但今天她打开了放映室的灯，偶然下看到数字背面藏着一串串代码。
代码不算长，江鸢在电脑上输入完整后，弹出来一个两分钟的短视频。
视频的画质和录像带一样，连边框也一样，开始是没有人出现的，过了大概三十秒，江鸢看到那个长得和江祈一样的男人出现了。
他盯着镜头看了数十秒，随后开口道：“阿鸢，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
“不过不知道相逢是何时了，如果到时我的记忆也有损，那么在我提起温复惊的时候，估计是已经想起些什么了，那时候你要记得去一趟空中堡垒，那里有可以帮助我恢复记忆的东西。”
“希望我们再次遇见的时候，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
“对了，不要过于纠结你的记忆和身世了，会头痛的。”
“还有，在遇到我之前，你应该一直在纠结如何称呼录像带上的我，看到这段视频后应该不会再纠结了，因为你已经知道江祈就是我了。”
这几段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得江鸢久久回不过神。
江鸢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被人从外边安了一座窗户，而窗户上挂着许多能变换的图片，有秋天的梧桐树、夏天的蝉鸣，还有冬天的飘雪，可惜的是，她只能透过窗户看着，天真地以为那些来回变化的场景是真实的。
这晚她没有按时睡觉，打破生物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江鸢却觉得很快乐，她想这个男人既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对这些事情产生疑惑，那应该也知道自己这种近乎刻板的生活方式。
第二天去孤儿院时，江鸢神色疲乏，她淡淡地看了一眼江祈，在打算让他留在家里后，却又被江祈缠着哀求了半个小时，最终妥协。
江鸢想，或许她早就私自把江祈当做了录像带上的男人，所以在接受这个离谱的事实时，并没有很艰难。
孤儿院在拉普达城下方，这么多年了，变化很大，扩建了，小孩子也变多了，但有些设施还是没有换，江鸢摸着那些生锈的柱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小鸢，你可算来了。”走来的是吴阿姨，她已经满头白发了，但精神看着还算好，“我这站老远都没有认出来你，你怎么变这么多，可比小时候稳重多了。”
“我小时候很调皮吗？”在江鸢的记忆里自己一直是这种安静的性子。
“那可不，刚来的时候我都管不住你，后来你被选去做什么模特了，我就一直没见过你。”
“是吗？”
吴阿姨说出了许多江鸢记忆中没有的东西。
“那肯定的，虽然我年级大了，但对你还是印象深刻的”吴阿姨眼睛有些花，看江鸢的时候，都是仰着脖子，拉远了距离看的，两个人说了会话后，吴阿姨才看到江祈。
“哎呦，这小伙子怎么长得这么俊呢！”吴阿姨拉住了江祈的手，前一秒还是笑盈盈的，但下一秒就变了，她低头摸了摸江祈的皮肤，皱着眉说：“怎么是机器人呢？”
“不过我看着他怎么有点眼熟啊。”
江鸢见状，把江祈扯到了自己的身后，浅笑着看向吴阿姨，道：“阿姨，我忘了储物室怎么走了，您带我去吧。”
“行行行，这么多年了，这孤儿院的结构都变了，你不会走也正常。”吴阿姨说着又回头看了眼江祈，
而这时江祈被吴阿姨盯得有些不舒服，于是便软着嗓子，喊了声阿鸢。
可能人对图像的记忆远没有声音敏感，吴阿姨在听到这句阿鸢后，突然顿住，转身狐疑地盯着江祈，“我肯定在哪见过你。”
江鸢觉得吴阿姨是上了年纪有些糊涂了，所以道：“吴阿姨，您应该记错了，江祈是我最近才买的机器人，您不可能见过的。”
最后在来到储物室后，吴阿姨依旧看着江祈，觉得自己仍然在哪见过，最后还是老院长来把她带走了。
储物室变得比以前大了很多，江鸢和江祈找了晚上十点才翻出十几年前的箱子。
箱子里杂西杂八的东西很多，按理说，这些不用的东西，孤儿院早就处理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特殊的缘分，属于江鸢的那个箱子，每到处理的时候都会找不到，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整理储物室的阿姨也就不再专门找那个箱子了。
箱子散发着一股霉味，江鸢被灰尘呛的咳嗽了几声，随后，江祈递给她一瓶水，而后又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物件很少，只是找箱子的过程艰难，但那件衣服真的很好找。
那是一件白短袖，一开始吴阿姨说的时候，江鸢根本想不起这件短袖的样子，但现在看到后，记忆也接踵而至。
她想起了那个雨天，暴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拍打的人脸生疼，江鸢忘了自己是从哪出来的，她记得自己光着脚，走在雨中，害怕和恐惧把她包裹着，她似乎是在逃离什么。
“阿鸢，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鸢回过了神，随后低头展开短袖，然后看到了短袖左胸口处绣了一片云朵，很漂亮的云，云的下方写着“空中堡垒”。
而空中堡垒正是拉普达的前身，那是一家专门研究人脑结构和记忆芯片的公司，并且现在对外声称的公司管理人是边霭。
更巧的是，在那段隐藏的代码中，那个男人也说，空中堡垒中有可以帮助江祈恢复记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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