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个被打了,一个没救上
林言跟着胡遇走回家,一路收获了不少惊疑的眼神和声音,胡遇好像故意的,始终走在前头,沉默不语,到家门口才停下脚步,说:“你妈飞北京去照顾我爸了。”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很会挑日子。”
林言坐在沙发上看胡遇来回折腾,她现在全身都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各个部位的疼痛开始发作。
很快,胡遇端来一盆热水,又拿了酒精和纱布,先把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替伤口消毒。做完这些,他挑了个远远的沙发,坐着玩手机。
林言攥着裙子布料,叫了声:“哥。”
胡遇头也没抬,手指敲着键盘,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林言跟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下次——”
“别跟我说话。”胡遇说,“我不想听。”
上次她受伤,两人当众大吵,这一回胡遇连话都不愿意说了。林言垂着头,整个人蔫了。客厅里一片沉默,期间胡遇电话响了三次,均被残忍切断。天色越来越暗,一派风雨欲来的景象。她放缓了呼吸,安静地等着,在暴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开口询问:“现在想听了么?”
胡遇依旧没吭声,窗外雨帘垂挂,天色已黑。半晌,胡遇起身开灯,走到林言跟前,用指腹摩挲她的脸和眼睛,用和天色一样昏暗湿哑的嗓音问道:“这就哭了?”
林言偏过头,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湿哒哒的垂下来,胡遇屈腿坐到地上:“就这会儿不搭理你,哭鼻子?”
“两个小时。”
“很久么?”
“嗯。”
“难熬么?”
“嗯。”
胡遇嘴角咧了一下,却没笑意,他难过地说:“别说两小时,刚刚那几秒,我差点没熬过来。”
林言将他的手搁在膝盖上,紧紧握着:“哥,我疼。”
“现在喊疼没用了。”
不知是不是眼泪掉的太凶的缘故,隔着朦胧的目光,林言竟觉得胡遇的眼眶也是湿润的。他抽出手指着自己:“我身上的伤你看到过。打架控制不住的,刀棍无眼,拳头也是,可能一开始只是想吓唬人,最后打着打着死了人也说不准。”胡遇撩起衣摆露出腰腹,那里有一道又长又深的疤,“那时候打群架,双方说好肉搏,最后不知道谁动刀了,当时一点防备都没有。都是一帮屁大的孩子,见了血溜得贼快,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敢回家,就去找鸥姐了,她把我带去了医院。她后来跟我说,她当时被吓哭了,以为我要死了,因为血怎么都止不住,再晚一些可能就真的出事了。”
窗外“轰隆”一声,客厅的灯闪了一下,重新亮起来,胡遇笑了一声:“要么不哭,哭起来没完没了。”
林言哭起来也是无声的,连抽泣都控制得很好,如果不是眼泪成串往下掉,大概没人会发现。她抹了把眼泪,问道:“疼么”
“怎么不疼,不过这里那里的伤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么疼。”胡遇说,“林言,你让我别抽烟别打架,照顾好身体,那你呢,就这么糟践自己?”
林言:“我没有——”
“你有。”胡遇打断他,以一种感同身受的刁钻角度,毫不留情地直戳真相,“你是不是经常觉得,死了也挺好,一了百了。”
林言原本微微下垂的嘴角此刻更邋遢,她蹲下来抱胡遇,说话时伴着浓浓的鼻音,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对不起,哥,没有下次了。”
“对不起什么?”胡遇问。
林言蹭了蹭:“你送我的项链被他们抢走了。”
胡遇第一次体会到鸡同鸭讲的无奈,他铁了心,道:“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自己。”
说完便起身走了,林言很慌乱,起来追他,从背后抱着,抱了一会儿挪到前面,抬头呢喃:“你别生我气,我疼。”
胡遇没见过这样的林言。
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软过,眼神里全是害怕。
他紧紧抿着嘴,掰开林言的手,说:“丞丞、我、魏洲,你还要为多少人受一身伤?你不是说自己很自私吗?不是懒得管别人么?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做蠢事?你有多少副身体够糟践?项链重要还是你重要?你懂不懂?你傻不傻?好好的一个人出门,前后不到两小时的功夫,就成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林言,你……”
胡遇不知道骂什么了,最后咬着牙说:“我恨死你了。”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久的冷战。关系里所有的亲密都被打回到了起点,这场秋天来临前的意外带来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一直到深秋,林言身上的伤结了痂,痂掉了,胡遇心口的伤还没痊愈。林言不知道怎么去帮助他,她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笨小孩,只会傻傻看着胡遇,说不出话。
“少爷小姐!开饭啦~~~”阿珂撩人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
胡遇上次报名,按要求上交了三幅作品,通过了初审,下周要去北京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培训,培训完后开始二审三审,通过三审的人才具备进修资格。周末两人回了爷爷奶奶家,陪陪老人家。孙珂敏锐地感受到了这几天兄妹俩的情绪都很萎靡,特地挑起一个轻松的八卦话题,问道:"最近那个很火的电视剧,你们看了没啊?哎哟里面那个男的,长的端端正正,骨子里坏得很嘞。”
三人动作一致地看向她,胡崇华问:“又是哪个偶像剧?一大把年纪就知道看小伙子小姑娘谈情说爱,也不害臊。”
“我这叫紧跟潮流!不看小伙子小姑娘,难道看我们这种七老八十的,满脸皱纹抱在一起说我爱你……”孙珂打了个寒噤,继续说,“那男的刚开始好的不得了,把人小姑娘捧在手心里疼,嘘寒问暖嘞。谁知道才几个月,便宜占尽拍拍屁股走人!关键那女的怀孕了,找上门要和他结婚,男的不认,让她去打胎。你们说缺不缺德!”
胡崇华精准狠地总结:“没有担当,枉为男人!”
孙珂点头:“是啊,这还不算什么!后来这姑娘知道,男的原来已经有老婆了,正宫还是个泼妇,自己老公出轨了不怪,上门把小姑娘打骂一顿!”
胡崇华气到拍桌:“枉为人!”
孙珂一边安抚胡崇华,一边对林言说:“所以啊言言,你以后谈恋爱,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个好男人。那些把你藏着掖着不跟你正式确认关系的男人,多半不靠谱,可能就是想占便宜。亲过睡过以后就翻脸不认人。男人么,天下乌鸦一般黑,说谁不会说啊?什么我怎么这么喜欢你!你最漂亮!舍不得看你哭,整得花里胡哨,说白了就是想用甜言蜜语把你骗上床……”
“够了!你……你吃饭,别瞎说,孩子还小。”胡崇华止住老伴越来越不像样的言论。林言兴致不高,闷着头扒饭,突然抬头盯胡遇,对方神色如常,只喉结滚动,轻咳一声,被一口饭噎到了。
秋天的夜晚凉,胡遇开了纱窗透气,窗边点着根老法蚊烟。他刚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房门就被敲响了,门口探出个头:“哥,我可以进来吗?”
“嗯,你自己找点事做,我吹个头发,很快。”胡遇重新迈进卫生间,身后跟着个跟屁虫,说“我帮你吹好不好?”
胡遇挑了挑眉。
人人都说胡遇是个刺毛,可实际上他的头发可软了,林言捏在手里吹,好一会儿后被抓着腕子骂:“小孩呢你”
林言问:“哥,我给你扎个头发好不好?”
胡遇自然是好的,由着她来,头顶被扎了两个小圆啾。
他照镜子;“我是哪吒吗?”
林言看着镜子里的人,说:“你是我哥。”
她今天嘴很甜,也黏人,胡遇转过身面对着她:“怎么了?有话要说?”
“没有。”林言想了许久,摇摇头,胡遇说,“有事赶紧说,等我到了那边,就听不到了。”
林言瘪了瘪嘴,反问过去:“那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嘛。”
“又丢给我了。”胡遇问,“你这人怎么还这么别扭。”
林言被说的没办法,老实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哪能,不气了。”
“那你怎么不理我啊。”
“你跟我说话我没回答?”
林言摇摇头:"不是。”
“那怎么说我不理你呢?”胡遇的目光垂着,落在林言的眼睛上,看她无措的样子。林言呼了口气,很懊恼。
胡遇从来没有不理她,跟她说话很正常,可就是太正常了,让她觉得他们一点也不亲密。他们之间,从来都是胡遇主动,但这两个月来,胡遇不主动了,林言便有些不知所措。她没和谁亲密过,亲近都很少,她不会那些,所以做起来有点笨拙,所以她踮起脚要亲吻的人躲开了。
林言睁圆了眼,胡遇叹了口气:“你怎么……一脸赴死的表情。”
林言语气笃定:“你就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言走近了些,想贴进他的怀抱,胡遇退了退,反手撑在洗手台上,就是不碰她,他看着林言胸口起伏,脸颊连带着眼角红起来,呼了口气,方才软软的甜甜的样子不见了,她绷着脸问:“你到底想怎么做,把话说明白些。”
胡遇知道自己把人惹急了,正正神色说:“我真没生气。我只是……”
林言打断他:“教训我记下了,伤疼着现在才好,你也晾了我这么久,惩罚够了吧?我确实爱逞强,你要是看过我以前疯起来的样子,就不会……”
林言顿了顿,才说:“至少我现在出事了,会第一时间想到你。有你在……我更胆小,也更勇敢。你懂么?”
林言能更勇敢地站出来去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是胡遇给她的底气,她收了点原来的疯狂劲,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这后路也是胡遇。
“你骂我,我认,你说我错,我改!不理人是什么意思,你拽什么拽。”林言说完开始抹眼泪,可是抹不干净。
胡遇不让她揉,拽着手说:“别擦了,要发炎了。”
胡遇把人哄好了,才说:“你的聪明劲儿没用到保护自己身上,你跟我一样笨,总是受伤,受伤了也无所谓。两个人都笨怎么行呢?我说要保护你的呀,可我他妈哪次都没赶上。你好端端一个人出门,再见的时候变成那副可怜样子,我怎么受得了?怎么原谅?我恨死你了,也恨不得抽死自己。妈的!”
林言眼睛酸酸的:“没有下次了,我保证!能翻篇么?能和好么?”
胡遇咬着牙:“那你答应我,做任何事之前,第一考虑自己的安危。”
“当然。”
“要是你食言呢?”
“那你就罚我。”
胡遇亲她的鼻子:“我怎么罚?”
“你不理我就行了。”
”这算罚?”
林言抽了口气:“当然,这是很严重的惩罚。”
“行啊林言,给你会的。”胡遇笑了,说:“刚刚想亲我啊你,叫声老公,我给你亲。”
这人绷着熬了几个月,终于原形毕露,一本正经耍流氓。林言一颗心落回了原地,便不吃他这套。她勾了勾手,等胡遇的耳朵凑过来,叫道:“傻逼。”
胡遇:“你——”
楼下不时传上来悠长的胡琴声,忽远忽近,似有若无,拉长了调的戏腔咿咿呀呀,似是哪位花旦在诉诸衷肠。在这样的背景声里,林言红着脸,抓紧了胡遇胸前的衣服,踮着脚吻胡遇。她颤抖着声线威胁说:“下来一点。”
两人换了个位置,林言的腰枕着胡遇的掌心,靠在洗手台上,胡遇低下头,由着她啄。他唇舌都不动,林言退了点,疑惑地看他,胡遇的嗓子哑了,他喉结滚动,说:“我们约好了。”
林言自然点头。
他又问:“继续啊,怎么不亲了。”
林言的脸和耳朵更红了些,心跳也变快了,她垂下眼,盯着胡遇的喉结,听见他说:“我教你怎么亲人好不好?”
林言的头埋得更低,她感受到胡遇的胸腔在震,胡遇在调戏她,她知道。
胡遇等了一会儿,不为难人了,说道:“宝宝,你抬头看我。”
林言的长发落进洗手池里,她撑着胡遇的手臂,胡遇说:“再叫我一声,我教你。”
她于是叫:“阿遇。”
胡遇教她怎么接吻,教得很坏,但林言学得很乖,让她怎么做就怎么做。她这两个月积累起来的害怕和担心统统化成了乖巧,颤悠悠地在亲吻的空隙里说话。
“我亲了你,你就不疼了。”
胡遇头一回体会到,原来林言撒起娇来,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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