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学
林言这一觉睡得极沉。
一小时前她按下闹钟,在内心自我鞭策道: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结果坐上了穿越时空的列车,恍惚间十几个五分钟都过去了,蒋厉楠的声音响起:“言言,还没起吗?今天你要去学校了,余叔叔在门口等你。”
林言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个冗长的呼吸后,如鲤鱼打挺般,猛地从床上弹起,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这是哪?我怎么会睡在这?哦,想起来了,“霸总”家。余叔叔在门口等你林言揉着眼睛回味着蒋厉楠的话,突然一咯噔,“等等!这么说,霸总不对,胡遇也在车上等我?”
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连林言这类擅长自我剖析的变态人都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对胡遇会有种本能的畏惧,她瞬间没了困意,精神抖擞而又一气呵成地完成了穿衣、洗漱、扎头发的流程,十分钟内跑上了车。车上仅余焕一人,他递给林言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笑说:“今天第一天,叔带你去见一下学校领导,打个招呼,以后和你哥一起走路。”
林言“唔”了一声,默默啃起了包子,城里包子的味道没有乡下的好,用料不纯,林言无声地挑剔着,听见余焕问:“昨天睡得还习惯吗?”
拿包子的手没稳住,米粒大小的豆沙馅掉在了裤子上,林言垂眸呆呆地盯了几秒,顺手捏起来塞进了嘴里,回答:“还行。”
“在学校遇到问题,尽管和你哥说,他啊,凶得很,有他在没人敢欺负你。”余焕哈哈笑道,“我家小子也和你们一个班,叫余安。”
林言点头喃喃道:“余安。这名字很好听。”她话音还没完全着地,余焕突然将分贝提高了不止一个度,满脸春风得意,一只手脱离方向盘,“啪啪”拍打大腿。
“可不是!好听吧?我取的。他妈可不满意了呢,非得说什么男孩子的名字要霸气一点,当初一定要给他取什么定国、龙啸、腾飞之类的,被我死活拦住了。”
林言咽下梗在喉咙的最后一口豆沙,说:“余安,余生平安。我觉得这名字很好。”
听她这么说,余焕便开始了一路的自我吹捧,说自己有多喜欢语文,当年要是选择了文科,现在肯定是一名出色的语文教师,奈何儿子没有继承到他的文化基因,门门科都优秀,只有语文差了点劲儿。吹完还顺带夸奖了一下身边这位小知音的文化底蕴,拜托林言有空和余安多交流交流文学。小知音早已失神,用解数学题的认真劲思索昨天来不及过脑的问题:在胡家,她要如何自处?或者应该说,自己要如何与胡遇相处?
据说胡跃天大部分时间不在家,而蒋厉楠一直以来对她采取放养模式,眼下家里多了个大活人,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在一个班级读书,总不能故意互不搭理形同陌路。这种情况放在以前,林言不会苦恼,因为她本来就无所谓别人的情绪,在那个落后到有些封闭的小县城里,“亲朋好友”这个词是不存在在林言字典里的,小时候她是一个孤单的小朋友,长大了变成孤僻的大朋友。平时走在路上,一些街坊邻居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她常常讷讷地做不出反应,慢慢地被冠上了“自视过高”的头衔。林言对这种评价不做争辩,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与外人交流沟通的能力已经弱到趋于负了。林言喜欢独处,习惯机械式地一问一答,她能洋洋洒洒写出一篇几千字的优秀范文,但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最初听到别人说她脾气古怪、没家教、像个野孩子,她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时间一久,连仅存的一点不适感都被磨没了,索性就这样了。。
但如今大不同了。
胡跃天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要知道,有钱人的面子比房子更值钱。她现在是胡跃天名义上的女儿,言行都不能乱来,不然蒋厉楠要为人所诟病。胡遇尚且能仗着是“亲生的”在外面随心随欲放飞自我,她可不行。她得乖,得争气。林言长叹了一口气,决定从此刻开始要虚伪一点,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对付这个看上去不太好招呼的哥哥,不能硬着来,必须要软,足够软,怎么个软法呢……林言嘬了最后一口豆浆,捏扁了杯身,自我催眠道:我是一朵白莲花。
接下来,她被余焕领着在各位校领导面前混了个眼熟,随后跟着一位年纪略大的和蔼女人进了班级,这是她未来的班主任——罗晓鸥。据校长说,罗晓鸥的身体不太好,带完这一届就该退休了。罗晓鸥把她带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用中气十足的嗓音说道:“同学们,咱们2班今天迎来了一位新伙伴,大家掌声欢迎!”话刚落音,底下传来一声悠长的充满了调侃的口哨,而后哄笑声响起,与笑声同时起来的是一本书,被罗晓鸥抄起来又快又狠又准地朝角落里飞去,只听得“嗷嗷”两声,全班安静如鸡。罗晓鸥喊道:“张易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在教室里吹口哨,怎么不去街上卖艺呢?整天吊儿郎当的笑?很好笑吗?要不要给你们十分钟笑个够?”罗晓鸥理理衣服,收起脾气,和和蔼蔼地面向林言:“你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林言呆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弯出一个刚好的弧度,说:“大家好,我叫林言。”说完她看向了教室里唯一一个空位,与未来同桌对视了一眼,在罗晓鸥的示意下走了过去。看来,在家里的特意“关照”下,两人要做“相亲相爱”的同桌了。
胡遇坐在右边,桌上没什么书,摊着不少空白的a4纸。左边隔个过道坐着的,是刚刚吹口哨的张易枫,外号疯子。从林言进门开始,这人的目光就跟嵌在了她身上似的不依不饶,巴拉不下来。
林言熟若无睹,面无表情地听着罗晓鸥说话:“我们今年的短学期有10天,前几天上新课,最后两天是社会实践。这一次社会实践的内容你们猜是什么?”罗晓鸥故作停顿,“就是大家一直嚷嚷的,为期两天一夜的野外实践运动,年级部正在制定具体方案。”当“野外实践运动”六个字响起时,班级顿时炸开了锅,欢呼一片,只留下她一脸不明所以,和胡遇一脸好不屑。林言在这闹腾腾的氛围中,看看陌生的环境,再看看陌生的笑脸,连带着教材和试卷,都很不真实,真实感最强的算是胡遇了,他们前一晚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过饭,但他此刻正在埋着头画画,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林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前面两个头一左一右同时转过来看向她。那女生眨巴着一双灵动的铜铃般的眼,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小兔牙和浅浅的小梨涡。她说:“我叫许以宁。”男生温温柔柔的:“余安。”原来是余安,名如其人,声音也很温柔。
罗晓鸥发完通知头也不回地走了,置闹哄哄的教室于不顾,很快林言发现,好学校无需老师过分整顿纪律。除了上新课和发布重要通知之外,老师很少出现在班级里,考试课和自修课都是由班干部带头组织的。林言很喜欢这样自由的学习氛围,这能让她合理有序地安排自己的事情。但前提是左边的话痨张易枫能不变着法地折腾她。
张易枫,人送外号疯子,自称二高黄宗泽,男女通吃来者不拒。座右铭:没有泡不到的妞,没有撩不起的汉。他最引以为豪的是自己的颜值,尤其是那双和黄宗泽一样带电的眼睛。只可惜,每当他变相地臭美时,都会获得来自许以宁的无情鄙视:只可惜没有黄宗泽的身高。张易枫穿鞋身高175,这是全校都知道的秘密,脱了鞋多少就不知道了。其实这点身高也不算特别矮,只不过当他走在胡遇和余安的中间时,还是能形成一个肉眼清晰可见的“凹”字。
下课铃一响,“黄宗泽”就大驾光临来宠幸“林妹妹”了:“小林言,你是老胡的妹妹,以后也就是我妹妹了,叫声哥哥听听呗。”林言嘴上不理,心想你去死吧。张易枫抽走她的笔,戳着林妹妹的脸蛋,“看看我嘛~说句话嘛~聊聊天嘛~老做题多无聊啊”林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换了一支笔笔继续做题,张易枫是没什么自知之明的,他秉承着不抛弃不放弃的为人准则,和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搭讪宗旨,以及不引起林言注意誓不罢休的决心,揪起了林妹妹长长的辫子,开始有模有样地给她编头发,林言甩了甩头忍了。
张易枫:“哎?小林言,你发尾都枯了,我帮你剪一剪好不好?”
林言在看到他手中的小剪刀时连忙握住辫子:“不好。”
“怎么不好了?好的好的,来来来。”
“你放手……”
“哎你别乱动,剪刀无眼。”
两人纠缠之际,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拎起张易枫的耳朵:“我说你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啊没看见人家在做题嘛,滚一边去。”后者眉毛一拎,刚准备动手把对方擒拿住,上课铃响,许以宁赶紧缩手溜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叫杨琳,被二班称为女魔头。原因无他,别的老师上课时基本不管下面在干什么,要学的自然会认真听,不学的管了也没用。但杨琳不一样,她不容许学生在眼皮子底下开小差或是睡觉,为了不让课堂氛围死气沉沉的,她时不时就要抛出个问题,挑一排学生开火车轮流回答,答错了就罚站一节课,不服就告家长。因此饶是像张易枫这样无法无天的学生,上英语课时也不敢多作妖。杨琳给大家分析了上学期的期末试卷,林言粗粗扫了一眼,除了有几道完形填空比较刁钻之外,大部分题目都是常规的,她一边听一边做笔记,突然感觉桌子开始抖动,扭头一看,胡遇左手拽着手机,耳机在食指上绕了几圈,头趴在右臂上狂笑。
动静大到不容忽视,讲台上的杨琳用眼神巡视一圈后幽幽开口:“胡遇,你来重复一下,这道题选什么。”胡遇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后起身,脸因憋笑染上一层薄红。他微微弯身,两手撑桌,左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清了清嗓子开口:“这题我做错了。”
杨琳一副意料之中的语气:“就是因为你做错了,我才让你起来回答。现在你告诉大家,这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
胡遇理直气壮反问:“我要是知道正确答案,我还会做错?”
杨琳:!!!
林言:???
杨林不甘示弱地提高分贝:“错了还有理?你错了,不好好听课在干嘛?”
胡遇缠着线的左手一动,冷不防连着的手机也随之一动,从桌肚沿滑了出去,直直下落,林言眼疾手快地把手机往自己这一捞,用力过猛,硬生生将手机和耳机分离了。与此同时,林言隐约听见一些细微的□□声,她一低头,冷不丁两条□□裸白花花的身子冲进了眼球里。
胡遇弯下身子:“快关掉。”
林言脸腾得红了,手忙脚乱地按下旁边的开关键,大概是手机此刻太烫手了,摁一下还关不掉,胡遇急了:“卧槽那是音量键。”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姑娘低着头一点一点将声音放大,面如死灰。
“嗯~啊~”令人酥麻的叫声越来越清晰,胡遇抢过手机“啪”地关了,又一次的,胡遇低头,林言抬头。
两人:“”
余安和许以宁回头,不约而同地做出口型:“真牛逼啊”
张易枫带头大笑,使坏道:“不是让你和林言下课再看吗?”
林言:“???”
还没来得及反驳,杨琳的吼声振聋发聩:“林言、张易枫、胡遇!你们三个人滚出去罚跑!”
于是,来到二高的第一天,林言莫名其妙的,和学校里的两位顶级风云人物一起光荣罚跑了四百米。据后来张易枫说,当时林言的脸色阴沉的吓人,看向他们仿佛在看两个死人,眼里的凶悍和决绝连二高小霸王胡遇也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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