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的女儿6
那张所谓通往海底森林的地图居然和她上一个轮回拿到的地图一模一样！
那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被骗了！
柳森威逼了斗篷人鱼好一会儿，斗篷人鱼的表情从勉强镇定变得溃不成军，终于一股脑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原来斗篷人鱼是一个兜售虚假消息的贩子，因为发色的缘故，经常会有人认为他和绿胡子之间有着某种关联，他也因此开始做起了情报生意。但因为没有靠谱的消息来源，他只能靠着招摇撞骗行事。每次需要买卖地图的时候，他都会把要售出的地图全部做旧处理，而后把所有的不准确都归于时间久了路途难免会有变化。长期以来，许多从他这里购买地图的人都葬身海怪腹中。偶而会有过来质问的幸存者，但那是极少数，并且他们大多数也都被忽悠了过去。
“你可真是恶毒啊。”柳森感叹道。
斗篷人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所以，你其实不知道海底巫婆的位置，是吧？”
“海底巫婆就在沼泽滩。这肯定是没错的。”
“那沼泽滩在哪里？”
“就在那儿。”斗篷人鱼指了指桌下柜子里的其中一摞地图。
柳森用尾巴把地图勾了过来。尾巴一扫，地图就散开了，都是一模一样的图，没有标地名，只有终点处打了个红色的叉。
和她上一轮回买的地图是一样的。
和瘦弱人鱼手上那张通往“海底森林”的地图也是一样的。
柳森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阴恻恻地打量着斗篷人鱼。
斗篷人鱼被她盯得毛骨悚然，道：“这张地图的确是通往沼泽滩的，只有通往沼泽滩的路途上才会布满了危险。”
“当初海底巫婆是被当时的国王流放到沼泽滩的。因为她的身份太过于危险，可能会对人鱼王国造成难以计量的危害，所以就被驱逐到了条件最艰苦恶劣的地方。在这之后，据说海底巫婆做了无数的实验，对很多原本就十分危险的海怪进行了改造，让它们变得更加可怕和具有破坏力。因此，通往沼泽滩的路是所有的路中最危险的，甚至比一些著名的寻宝地都要危险得多。”
斗篷人鱼边说边把脖子后移，脑袋都贴到了墙壁上。
匕首步步紧逼，斗篷人鱼忍不住崩溃道：“你能把刀从我脖子上拿开吗？真的很可怕！”
柳森奇道：“你觉得你还有可信度可言吗？”
“信不信随你。”斗篷人鱼哼哼了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柳森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正好要去沼泽滩……”
“——你和我一起去。”
斗篷人鱼瞪大了眼睛。
“你这样做，除了两条鱼一起丧命海怪腹中，我想不到其他结果。”
斗篷人鱼脖子上系着一根海草搓成的绳子，双手也被绑起来了，脖子和手上的两股线汇在一处，被一同牵在了柳森的手里。柳森在前面游动，斗篷人鱼也被牵着往前运动。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反抗——他估计自己反正也打不过，不如干脆乖乖听话，也免受皮肉之苦。
只是还是忍不住想通过言语改变一下柳森的看法。
不时提醒一句：
“你没见过海怪，你不知道它有多可怕。”
“虽然说我的确卖了几张不太准确的地图，但是你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是吧，为什么要难为一个生意人呢？”
刚开始，语句还比较频繁，当发现柳森并没有搭理他的意向之后，也就放弃了，只偶尔调侃一句：
“这位粗鲁的女士，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知道你的名字？”
对于人鱼而言，水中的阻力不大，很容易就能行动。因此牵着斗篷人鱼赶路，柳森也并不会觉得很费力。柳森扯了一下绳子，斗篷人鱼踉跄了一下，接着整条鱼都横了过来。
柳森皱眉：“吵什么吵，快看路。接下来走哪边？”
一张地图出现在斗篷人鱼的眼前。
正是那张通往沼泽滩的地图。
“往左。”斗篷人鱼一边甩尾巴调整身体的角度一边说，“这么简单都看不懂吗？”
“能绕路吗？”柳森问道。
“不能。”嗤笑。
“确定？”
“那是当然。”
柳森皱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条路就是上一轮回遇见海怪的地方。
“这条路上有海怪。”柳森看着斗篷人鱼，强调了一下。
斗篷人鱼懒洋洋道：“去沼泽滩的路上本来就遍布着海怪。”
柳森：“遍布？”
斗篷人鱼：“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但一般情况下，只要你不主动吸引海怪，它们是不会搭理你的。有些海怪对血腥味比较敏感，有些海怪就比较喜欢特别光亮的东西，还有些海怪听到比较大的声响就会被惊动……”
顿了顿，斗篷人鱼补充道：“一般来说，这些消息都是要收费的。”
啧，还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语气。
柳森打量了他一会儿，用力一扯海草绳子，斗篷人鱼好不容易把身体整个旋转了九十度，就又一个趔趄趴下了。
柳森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拽着海草绳子快速往左方游，边道：“你安静一点，不要拖后腿。等下要是把它们引来了……我可是不会保护你的。”
为了不扯到脖子，斗篷人鱼磕磕绊绊地快速调整好位置，紧跟而上。
柳森游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斗篷人鱼在她旁边。
柳森转过头，看见斗篷人鱼的斗篷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了，露出了一头柔软的草绿色卷发，和一张过分白皙的、英俊的脸。
潋滟多情的一双眼。
翠绿的。
斗篷人鱼是知道自己长得不错的，见柳森盯着自己的脸看，心中隐隐有些高傲的自得。他面上不显，只倨傲道：“这样看着别人，不觉得很失礼吗？”
眼角微微垂着，含着一缕似有若无的、轻慢的不屑。
柳森随手帮他把斗篷帽子盖上了，手隔着帽子拍在他的嘴上，帽子中间压塌下去一块，看起来有些滑稽。
斗篷人鱼：“唔！唔唔……”
柳森在他脑袋上用力敲了一下，斗篷人鱼总算暂时安静了下来。
柳森探出半个脑袋，从石头后观察附近的情况。
没有海怪。
上一轮回她就是在这附近看到的那巨大的长脖子海怪。
柳森松了口气，锤了下斗篷人鱼的脑袋，又隔着斗篷，对着他的耳朵低声威吓：“叫你安静一点你是听不懂吗，是生怕引不来海怪吗？你要是再捣乱，我可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斗篷人鱼：“？”
客气？
这个绑架犯是觉得她对他这条柔弱无辜的可怜人鱼很客气吗？
斗篷人鱼惊悚了。
斗篷人鱼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道柳森迅速低语了句“来了！”，然后从背囊里拎出两把长刀——
斗篷人鱼：“！”
斗篷人鱼看到了石头后面的，一只身形巨大的海怪。海怪的脖颈长得不可思议，巨大的头颅悬在高处，像一朵遮天蔽日的蘑菇云。
斗篷人鱼忍不住道：“你疯了吗！这是长颈海怪！只要没有闻到血腥味，就算你从它面前直接游过去，它都不会有反应的！”
柳森疑道：“是吗？”
没有把长刀放回去，也没有轻举妄动。
海怪似无所觉地游走了。
柳森原地待了好一会儿，发现海怪并没有回来的迹象之后，嘟囔了一句“奇怪”。随后她把两柄刀收回了一柄，持着剩下的一柄刀，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缠着绑着斗篷人鱼的绳子，手里拿着地图，继续前行。
两旁是高大的、纹路扭曲的珊瑚——基本都是深紫红色、深褐色与深红色的；偶有细小的盲鱼在珊瑚间穿梭来去。海水越来越阴暗，也越来越冰冷。柳森觉得有点饿了，从包里掏出一块海草饼啃了一口。考虑到刚才斗篷人鱼的提醒有一定功劳，柳森掰了一小口海草饼，随手拍到了斗篷人鱼的嘴里。
斗篷人鱼愤愤地咀嚼着。
接下来的路程里，有了斗篷人鱼的及时提醒，他们规避了很多海怪。但是也有少数避不开的，柳森便提起刀直接展开缠斗。所幸这些水怪都还不算太难缠。
某一次柳森又一次冲上去和黑暗刺豚搏斗时，斗篷人鱼思考了一下自己所了解的黑暗刺豚的战斗力，并不认为柳森能与黑暗刺豚一战。
于是他想到了逃跑。
还没跑出去多远，斗篷人鱼就发现自己无法再前挪哪怕一厘一毫了。
手腕和脖子隐隐作痛。
斗篷人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丧心病狂的绑架犯人鱼居然把海草绳的另一端绑在了一块石头上。
斗篷人鱼游到石头边，打算想办法解开石头上的绳子，以此来脱身——他早就打消了解开手上绳子的念头——这个该死的绑架犯，在他的手上和脖子上都打了好几个乱七八糟毫无规律可循的死结。
正当他好不容易对石头上的绳结有一点头绪的时候，就发现柳森一把割断了缠绕在石头上的海草绳，拽着他就开始冲刺。
身后发出重物砸到海泥上的闷响。
斗篷人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绑架犯说：“情况不太妙，好像这种水怪不止一只。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斗篷人鱼震惊了。
刚才那只黑暗刺豚被解决了？！
而且这个绑架犯看起来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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