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冬至大雪

练了一天琴，安筱初连哼哼都没有一句，礼貌的送原宥出门，回来后再次一头扎进琴房。

        姚管家看她的状况，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在安筱初对钢琴的热爱里，摸索除了几分偏执。刚才他进去给安筱初送奶茶时，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十分陌生，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孤寂、决绝亦或者是什么！秦子昂回来时，姚管家故作不经意的提了安筱初的状态两句。晚饭时分，安筱初终于从琴房出来了。秦子昂目光落在她夹菜都抖的手上有些疼惜，又有些不是滋味。“明天晚上跟我回一趟老宅，我妈说想你了。”下午的时候，秦子昂接到燕青的电话，让他明晚回家吃饭。秦子昂估计，燕青是知道了他与秦越升在公司闹得很僵，故意找个私下时间，缓和两父子的关系。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怎么可能轻易抹灭掉！“会不会不方便？”安筱初手里捏着汤勺，听见秦子昂的话后，下意识的搅动着，白色的浓汤随着勺子转动，荡出淡淡波纹。上次她随秦子昂出席晚宴，秦越升对她的不喜简直是路人皆知。况且，她的身份尴尬。单独见和善亲切的燕青还好，要面对秦越升，安筱初不太情愿！“你又不是没去过，多个人而已。”秦子昂口气极淡，一点都不像在说自己的父亲。“明天我要练琴。”见他不松口，安筱初干脆从自己身上找突破口。“给你请假，再这么下去，你这双爪子直接废了！”秦子昂冷声的时候，显得格外倨傲肃然。安筱初心头一震，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子昂见她为难的样子，再次加码！“如果明天时间还早，我带你出去走走。”安筱初的眼睛一亮，可以出去。“当真？”看着她脸上的喜色，秦子昂知道这次的方向找对了。面上却故作冷淡的点点头。——第二天，冬雪纷纷，蔓延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肉眼可见全素色。安筱初跟着秦子昂到了秦家大宅。燕青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雍容，只不过，一段日子不见，她的鬓角似乎染了白霜，和窗外接连的雪花颜色类似。按理说，不应该啊！安筱初明明记得，燕青对秦越升的感情很深，犹如一朵盛开不败的桔梗。现在等了十几年的人终于回来，她应该神清气爽才对啊！“秦妈妈，冬至好。您快进去吧，门口风大。”安筱初与秦子昂在玄关换鞋时，燕青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丝绒绣花长裙，肩上搭着一块羊毛披肩迎了过来。“没关系，屋里暖气足着呢。腿恢复得怎么样了，前段时间我去加拿大探望了个朋友，倒是没赶上去接你出院。”燕青亲热的拉着安筱初的手，一时间倒是把秦子昂这个儿子挤到后面去了。这样的情景与以前安筱初来大宅没什么两样。安筱初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顺着燕青的力道往客厅走去。电视里放着养生节目，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放着一杯快要冷去的玫瑰红茶。秦越升不在？安筱初有些疑惑，同时也放松不少。“子昂，你最近是不是没照顾好筱初啊，我看她脸比以前小了些。年轻女孩儿嘛，就该有点肉，胶原蛋白满满的，看起来才健康讨喜。”还好生孙子！燕青还是挺满意安筱初这个儿媳妇的。在她看来，千金难买有情人！秦子昂愿意把安筱初留在身边这么久，上回安筱初摔了腿，他一直守着，连公司事务都不管，一看就是情根深种。只是安筱初这边……燕青其实有点拿不准。自从她知晓安筱初与秦子昂不过是逢场作戏之后，一直琢磨着安筱初对秦子昂的态度呢。大约是有戏的，燕青平日里嘴巴嫌弃秦子昂，其实心里一直以这个儿子为骄傲。而且，现在年轻小姑娘不都喜欢她儿子这款冷淡禁欲吗！“这话你应该问她。”秦子昂淡淡瞥了安筱初一眼。安筱初大概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秦子昂这是说她能‘作’呢！“什么态度啊你，筱初，你别理他。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可要多吃点。今天冬至，我让厨房多准备了东西。”燕青见儿子一点都没有争取的意思，口气颇为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上阵，呵护着安筱初。三人闲话家常说了会话，当然其中大多数是安筱初和燕青在说，秦子昂只是充当背景板。要不是他的视线偶尔会不经意落在安筱初柔和的侧脸上，燕青几乎要以为他在走神。秦子昂手里捏着水杯，眼神幽深。自从她腿伤以来，活波的个性仿佛被禁锢在了石膏里。伤口好了，伤疤还在。除了上次她偷偷跟苏笛跑去音乐公园与原宥来时，这还是秦子昂第一次看她兴致高昂一点。晚饭时间一到，燕青便招呼着两人去餐厅。安筱初被燕青挽着手臂，秦子昂跟在她身后，气氛一时融洽至极。只是——踏进餐厅，安筱初首先看见了那个端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她与秦越升不过一面之缘，但是却清楚的记得他的长相。秦越升五官与秦子昂非常相似，只是两人气质千差万别。要不是安筱初还记得秦越升故意给秦子昂下药那事，几乎要以为他是个儒雅斯文的中年大叔。“你回来了。子昂带了筱初回来吃饭，刚好大家一起过个冬至。”今天这顿饭，燕青本意是让秦子昂一个人过来。谁知道秦子昂带了安筱初，这样一来，她倒是不好提及让父子两缓和关系的话语。“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冬至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你在外面玩我不管你，可是得有分寸，毕竟是快结婚的人了。前几天我遇见欧夫人，听她话里话外，似乎有意让萧小姐在早点结婚。”A市一向讲究冬至节，把冬至看做阖家团圆的好节日。安筱初一个外人，出现在秦家大宅，确实不太合适。来之前安筱初其实并没有想起今天是冬至，还是出门时见到厨房买了羊肉回来，才记起这回事。“筱初是我让子昂带回来的。白管家，把羊肉汤端上来吧，老爷刚回来，给他暖暖胃。”燕青见安筱初面色尴尬，秦子昂薄唇紧抿，一副忍耐的模样。想起上次宴会上，秦越升也故意为难安筱初。秦子昂把安筱初看得极为重要，秦越升此举，完全是在两人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上雪上加霜。燕青无法，只能出面圆场。“不必，有外人在，这汤不喝也罢。正好今天人都在，索性我把话挑明了说。这个女人我不满意——我们秦家不求儿媳妇家世能锦上添花，至少也要清清白白。她无父无母，名声狼藉，做事腌臜，不配进我们秦家的门！更别想用些妖妖娆娆的手段，破坏你的大好前途。”秦越升完全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或者说，他不想给这个面子。安筱初想过今天这顿饭肯定吃得很难受，只是没想到，饭还没开吃，直接给气饱了。她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倒是没说错。只是声名狼藉，做事腌臜这几个形容词，她担不起。“秦越升！”燕青见秦越升越说越不像话，向来雍容的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了怒意。秦子昂也冷着脸，正准备开口。衣袖处多出一抹力道，回眸，安筱初冲他微微一摇头。若是秦子昂维护她，不过是替眼前的情景火上浇油罢了。“秦先生，您对我有误会。”安筱初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冷静。“哼，误会？你用尽手段留在他的身边，难道不是为了这偌大的誉享国际。我秦越升这辈子，最恶心瞧不清自己分量的人。你这种身份，待在他身边和累赘有什么区别。”秦越升对自己的意见之大，完全超出了安筱初的预料范围之内。燕青沉着脸，看秦子昂风雨欲来的面色以及安筱初有些失神的双眸。心里暗道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果然，还没等她说什么，对面与安筱初并排而坐的秦子昂已经拽着安筱初的胳膊，一言未发的离开了。燕青张张嘴，想要阻止。却又觉得，走了也好！这般混乱，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两人的关系添上阴霾。——安筱初顺从的跟着秦子昂上了车，见秦子昂面色黑沉，目光锐利深沉，一副怒极的而模样，干脆不去烦他。任由他用极快的速度把车往城外开。不是回家的路，看周围的环境，倒是有点像海边！两人下车，安筱初跟在秦子昂身后，两人之间可能隔着三步远的距离。冬夜的海滩，寒风呼啸，吹得人手脚冰凉。秦子昂冲冠的怒火，在不断飘洒的白雪中，沉静了下来。身后有细细的脚步声，相处几月，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记得了她的小动作。知晓她困倦时，喜欢拖着脚步走路。鞋子在地面摩擦着，发出‘呲呲’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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