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踩影子的人和她的猫
“我还以为……咒术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职业。”拎着几个购物袋从商场出来，吉野顺平显得轻松了很多：“就像只会因为任务乔装打扮进入公共场合的那种。”
“噗，顺平说的是特工才对吧。”我整理了一下新买的裙装，淡蓝色的雪纺材质，领口有两根长长的飘带：“而且即使是特工应该也要吃饭睡觉约会的，说白了只是职业特别一点，又不是外星人。”
“也对。水野小姐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我看看……已经五点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呢。那么吉野君把电话和住址留一下吧。你的事情我已经上报给校长了。你的信息已经在处理了。之后等通知就好，总部会派人来同你的家人交涉，准备入学手续。”
“诶，这么正规的吗？”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扶额：“都说了咒术师是正经的职业、咒术高专也是正常的、负责的学校，当然要监护人同意的。不要瞎想什么神秘黑衣组织或者神神叨叨的江湖流派之类的东西啦。”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呦。”我叹了口气：“真是的，都不怕被拐骗了吗？”
“顺便，高专是有入学测试的，我建议你趁入学之前学习一些体术，对了——”我想起一点让人头痛的事情：“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人来指导你咒力的运用。如果来的是个银发、戴墨镜或者眼罩的男人的话——他不是江湖骗子，不管你觉得多么离谱，他真的不是，嗯。”
虽然身边并没有带着朋友，但我还是在晚饭时间之前、穿着新衣服、拎着伴手礼回了家。
推开门，我立马消了音——温柔缱绻的木质香气暗暗流动，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几盏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微光。美奈小姐依偎在宽见先生的怀里，两人共同品尝着一杯红酒。
……
庆幸一下吧，我开门向来动作很轻。
悄咪咪地把购物袋放在门口，我脚下生风，加速溜走。
——总感觉今天晚上不应该回家呢，可夜不归宿终究需要报备，也不知道会不会会打扰到他们。
看了眼时间，我决定先把剩下几个任务处理了，再去吃点夜宵。
托这段时间医学院旁听的福，不仅反转术式应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我还可以把“清理完咒灵再吃饭”说地像“做完练习再吃饭”一样轻松了。
一级术师，就是能稳赢一级咒灵的术师。尽管分到五条悟手里的都是些麻烦的货色，但老师怎么也不可能拿超出我能力范围之外的任务来坑我，不过是相对其它咒灵来说聪明一点罢了。咒灵跟人类打智力战？别说五条老师了，哪怕是经验不足的我，只要聆风一开，趁其不备一击ko就搞定。
大部分时间反而是花在路上的呢。等我处理完最后一个，夜市才开张不久，还有小姑娘打打闹闹地刚出动。
bingo！
夜市！完美的不回家的理由！
我拍了张照片，发在动态里——这样不会响铃。而我亲爱的姑姑姑父，如果会的话，想起我这个便宜侄女的时候瞄一眼也能放心地继续二人世界。
大约是盛夏，夜间出行的人格外多。有嬉笑打闹的少年少女，也有穿着浴衣踩着木屐的典雅少妇。各式各样的小吃摊长长地铺开，烟火气息在人群中弥漫，闪烁的细灯和笑语，一派热火朝天。
我在最外围的摊子买了一份水果捞，在店边的长凳上坐下。
学了将近半年日语，终究不及母语入耳。不凝神听的话，依然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好像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嘈杂背景音。
愣神间，咬到了一块菠萝，囫囵吞下去，我放下竹叉。
我不喜欢菠萝。就像我不喜欢夜晚，也不喜欢陌生的都市那样。
很吵。夜是很吵的，人迹都褪去之后，古旧破碎的路灯运作的声音、飞蛾扑棱翅膀的声音、寂寞的建筑老化膨胀的声音、诅咒的声音、噩梦里的声音……永不停歇的盘桓着，所以如果不能早早地入眠，不如干脆不睡。
这种吵闹充盈不了夜晚，只会让人感到孤独。
也许，温柔朦胧的月光下本应是人儿在一天都辛劳之后舒展身体，安心休息的时光，所以才会让人格外脆弱吧。
身体叫嚣着需要能量、需要糖分，我却全然没了胃口，茫然地蜷缩在长凳上，一动也不想动。世界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隔着一层柔软的障壁。来来往往的行人渐渐化为了模糊的色块，平直而淡薄地消逝而去。
一个白色的色块接近了，马上也会像其他的一样远去吧。
才怪。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竹叉，直直地扎进了果盒中央最大最红的那一颗樱桃。
白毛大猫得意洋洋地举着叉子，等着少女气鼓鼓地找他理论，或是一本正经地吐槽“简直棒呆了的麻辣教师五条先生”，他背后还藏在北海道带回来的伴手礼，要是说不过，就拿出来堵她的嘴——这怎么可能呢。
可少女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又继续发呆。
“哦”是什么意思嘛？难道是新研发出来的“对五条老师战略”，沉默战术？
五条悟思考了一会，少女还是不为所动。
“好啦好啦，我输了。哒哒，这是北海道带回来的，超人气土产，海鲜年糕哦。”
“哦。”
“怎么了，突然这么没精打采的。”五条悟伸手在少女涣散的瞳孔前晃了晃。
她才刚过十五岁，身量娇小，团成一团时，散下来的黑发好像能将整个人遮掩住。
“没什么，只是困了。”
“少女漫画里这种台词就是明显的口是心非啦。”
“可我真的只是困了。”
“真的吗真的吗？少女的心事可不必隐瞒，万能的五条老师一定能给出解答。”人间油悟一脸“严肃”地坐到了少女身边。
“算了。”我晃了晃脑袋，有一个近在眼前的五条悟在吵吵嚷嚷，周遭的其他声音都无所谓起来：“跟你说了几句话突然没有困意了。真不愧是你啊五条老师。”
“嘛，恢复精神了就好。”五条老师对阴阳怪气的免疫早就完全点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老师请你去吃夜宵。”
我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掉的水果盒，又看看五条悟若无其事的表情，对那家伙投出怀疑的目光。
“迟早吃穷你。”我鼓起脸，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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