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冰下的怪物

审判庭，跟那个在人类帝国以帝皇的名义凌驾于人类帝国其它任何政治实体之上的机构不同，卡塞尔学院的审判庭单纯就只是一座审讯用的大厅，甚至在装修方面还保持了相当明亮的艺术风格，不像帝国那般黑暗、压抑得让人恐惧发狂。
  路明非和芬格尔被贝奥武夫家的行动队“押解”着进入了这座大厅，沿着红地毯走入直通中央被木制格栅围起的被告位站好，青铜色的繁重炼金枷锁扣住了两人的手腕，而类似于“缚龙索”的金属长链将他们上身紧紧捆绑，生怕他们会作出激烈的反抗行为。
  在此期间，行动队每位成员手中HK416步枪的激光瞄准红点从未移开过两人的身体。
  芬格尔很纳闷路明非为什么不反抗，害怕被他们打成筛子？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自己“青铜御座”状态下的龙鳞外甲估计都能扛着所谓的“重火力”当面轰散这帮人，更别提路明非那能瞬间消失于原地的极速了，恐怕行动队的子弹还没出膛就会被他全部制服。
  “既然你作为军团之主，那暴力与血洗不应该是你唯一的处事方式——或者说在你这样处事之前，先进行理智与冷静的思考。”
  路明非谨记帝皇陛下讲述的每一句金玉良言，并服从实践。在克服黑怒之后路明非能够很精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在听见秘党的元老们要抓捕自己时罕见地没有动怒……当然，如果他们因此伤害到其他无辜的人——包括那些来自日本的孩子，那就得有人接受来自暴力的惩罚。
  贝奥武夫家的行动队将两人送上受审位后，警戒地快步后退离开，直至将审判庭厚重的大门重重地合上。
  “这里有点冷啊。”
  芬格尔发了句牢骚，环视四周，整座审判庭就只有他和路明非两人，左右两边能容纳近千人就席的旁听席空无一人，包括本该站着法官/审判长主持的高台座位也是空着的。
  就在他怀疑这里是不是放了几十颗炸弹就等着把他俩炸上天时，远处钟楼响起的那古朴钟声传入了大厅内，同时细细碎碎好像有机器运作的声音也在这空阔的审判庭里响起。
  悬挂于天花顶上的投影设备投下一道道蓝光，在审判台、陪审团、诉讼台等席位上生成一道道全息投影，路明非简单扫了一眼，除了贝奥武夫元老和几位校董，其他都是在探望重伤校长时只见过一面的秘党元老们。
  高度敏捷的思维翻出脑海里曾经阅读过的相关资料印象，并迅速把这些苍老的面孔与资料上的每一张档案连接起来。
  “很抱歉，鉴于你们可能存在的极端危险性，我们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以保证诸位元老的人身安全。”坐于审判长位置的秘党内名望最高的元老“所罗门王”开口说道，而他的话语则由身后的扩音器传达。
  “同时也很高兴两位没有作出拘捕反抗等行为引起不必要的流血冲突，这让我们当中不少元老认为两位有权利对针对你们的指控作出回应，所以才有了这一次审讯前听证的流程。”
  路明非点点头表示对他们的认可，就像巴达布战争之后的恸哭者战团，如果没有那位好人审判官牵头，有国教、初创团火蜥蜴多方面的游说，以审判庭的作风，哪里还会有什么多余的审判流程，恐怕恸哭者战团要跟黑心休伦的星空之爪战团一样被直接判定为变节战团，从阿斯塔特到舰船的仆从，所有人都会被无情地处决掉。
  不过现在跟那时候不同，他站在这里更多地是在陪这群“同龄人”玩玩谈判游戏，并没有真的很担忧自己和自己军团的未来。
  “那在开始之前，你们能够解答我一个疑问么？”路明非开口问道。
  “允许。”所罗门王点头。
  “除了我和芬格尔之外被牵连的人，他们是否有受到伤害？”
  大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片刻之后扩音喇叭里才传出所罗门王的回复：
  “原A级学员楚子航、恺撒.加图索正和平接受卡塞尔学院的召回，通过私自信息纂改进入学院并加入你们的日本籍学员源稚女现已失踪；日本分部前来进修、一直为你们社团服务的三十七名学员被短暂扣留，她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路明非点头，看来这群秘党元老处事手段要比想象中温和许多。
  “那你们就开始吧。”他示意高台上的所罗门王投影，好像他才是这场审判的主持者而非受审者。
  “我宣布此次听证会开始，”所罗门王没有在意这些，直入主题，“由秘党成员、卡塞尔学院校董弗罗斯特.加图索提供资料与证据、由秘党成员贝奥武夫元老牵头成立的调查审判组，针对原S级学员路明非在入学之后的各种严重违反卡塞尔学院校规、甚至违反《亚伯拉罕血统契约》的多种行为实施指控。”
  弗罗斯特？路明非挑眉，目光扫向了右侧诉讼台上的那个投影，对方像是真被他的视线扫到一般打了个寒颤，全息投影因此变得有些模糊。

  这家伙又变得不老实了？在意大利那会不是还挺乖的么？
  “首先第一项指控，是你在昂热校长重伤期间，私自调用学院智能系统为你们服务，并挪用学院资产与权限采购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请问这一指控是否属实？”
  “属实。”路明非点头承认。
  “那……请问你购买它们的用途是什么？它们现在被你存放在何处？”所罗门王的声音明显紧张了起来，调查结果里那两颗核弹头就是通过装备部运输进来的，那帮疯子甚至还很自豪地表示他们帮忙把核弹拼装在了什么“GUNDAM”上……
  目前还没有相关的运出记录，那两枚核弹头很有可能还在卡塞尔学院……这远程会议也不够安全！
  “对付强大的敌人，但战术失败了，两枚核弹内的铀元素在敌人的影响下发生了彻底的衰变，现在已经成了两块废铁，”路明非平静地述说，“回头我可以把它们送还给你们，如果你们要追究我挪用的款项，我也可以补上。”
  元老们议论纷纷，其中不乏推动第一次原子弹爆炸的物理巨匠们，“铀元素发生彻底衰变”这句话引起了他们激烈的讨论。
  “强大的敌人？对方是龙王么？那你为何不上报学院？“贝奥武夫元老冷声说道，“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除了消耗更多生命以外派不上任何用场。”路明非淡淡地回应道，“你们只需要知道危机解除、敌人已经被毁灭。”
  贝奥武夫攥紧了拳头，身为秘党最铁血最血腥的屠龙者，如今居然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屁孩看轻了……就算是昂热他也不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
  “接下来的无聊指控又是什么？”
  “第二个指控，”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审判主持的所罗门王不自觉地就顺着路明非的话接了下去，“秘党成员、卡塞尔学院校董弗罗斯特.加图索指责你对其作出严重的攻击行为，极端的暴力倾向已经危及他的生命安全。”
  “嗯。”路明非点头。
  “……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没告诉你么？”路明非平静地回应，“他想通过伤害他人的方式威胁我受他的控制，而我最讨厌这种威胁，所以在昂热校长的阻拦下，我才只是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惩戒。”
  “……”如此地直白的承认，让所罗门王找不到继续问下去的理由。
  “第三条指控，你的身份和血统信息存在大量的疑点……”
  “昂热校长不是快醒了么？你们去问他吧。总之我认为我作为一个血统纯正的人类，我相当地安全。”
  路明非没打算将自己真正的身份全盘托出。
  “……第四条指控，你是如何得知北西伯利亚的末日派藏身地点的？又在那里做了些什么？”
  “自己搜集的线索。去到那里之后解决了棘手的麻烦。”
  路明非同样不打算说出具体情况——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第五……”
  “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贝奥武夫元老冰冷的声音从扩音喇叭里传出，打断了所罗门王，“既然你不珍惜这次听证会，那就直接跳到审判环节吧。你的性格就跟昂热一样自大、顽劣。”
  “首先，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接受你们审判的，我只是想找你们和平地商议一些事情，顺带回答一下你们的疑问，”路明非淡淡地回应，眼眸里染上炽烈的金芒扫过弗罗斯特的全息投影，“如果你们拒绝，那我可以用不那么和平的方式跟你们谈。”
  “另外提醒一句，躲起来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
  弗罗斯特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路明非的视线像是隔着屏幕锁到了他一般，当初校董会时那种濒临死亡的可怕压迫力又席卷而来。
  “狂妄的小子！”贝奥武夫拳头重重砸向了桌面，愤怒的他也感觉到了可怕的威胁，点燃了自己的黄金瞳怒视屏幕内那张平静的面孔。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瞄到屏幕上显示有某个程序正在被激活。
  紧跟着，屏幕上亮起了刺目的红光，随那个按钮的按下，审判庭地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彻底底地苏醒了，从寒冰的束缚中脱出，结束了长久的沉睡。
  “Oh  Shit！有人偷偷启动了激活程序！”装备部的部长惊恐地大叫道，“怪物们全部进入杀戮状态了！”
  某种神秘的炼金试剂正在注入他们的体内，他们体内的龙血温度正在急剧升高。
  冰下的怪物们、沉睡的老人们……几位核心元老称呼他们/它们的方式各不相同，但他们最原始的称呼是“不朽者”。
  这是一项非常精密的技术，包含了基因学、医学、化学和炼金学，始源能够追溯到黑暗的中世纪——那是一个龙类密集复苏的年代，被压至近乎绝境的秘党从古籍里想方设法复原了这套黑暗的技术，通过将被龙血逐步侵蚀、即将即将失去自我意志的屠龙者们转化为战争工具来使用。

  换句话来说，就是制造可以由人类控制的强大死侍。
  在继承原先的言灵能力之外，这些不朽者还拥有着极强的复原能力，就算是心脏被洞穿、大脑受到损害也不妨碍他们的行动与攻击，依靠这项技术，秘党得以向龙类发起绝地的反击。
  而如今复苏的这一批不朽者是最后一批，同时也是最强的一批，他们将作为秘党最致命的武器之一，将来直面那位从远古沉睡中复苏的黑色的至尊。
  “行动队！立即带他们两个离开那里！封锁现场，绝对不能让任何不朽者离开审判庭一步！”
  贝奥武夫大吼道，通知守候在审判庭外的行动队。他虽然很不喜欢、甚至很讨厌那个S级学生，但不至于要杀死他。
  原本动用他们不过是想镇压路明非，毕竟路明非有着斩杀“次代种”的战绩——不朽者生前的深层意志被植入了严格的教条，阻止他们无差别无限制地攻击，所以他们是可以控制的，不至于杀死路明非和芬格尔……
  但那个激活程序启动后，某种炼金合剂的注入会让他们体内的龙血温度迅速升高沸腾，这时杀戮的欲望就会压过深层意志中的教条，他们便变得不可控了，把目标彻底杀死撕碎之后又会去寻找新的目标，杀戮永不停歇。
  如今，这批恐怖的杀戮武器正奔向地表，直扑审判庭大厅里离自它们最近的两个新鲜“热源”。
  “哇！不是吧？你们居然真的把怪物们激活了啊！”被严格限制行动自由、如今躺在一边沙发上旁听会议的副校长这时才发出了他那浮夸的叫声，“天啊，我最爱的学生被怪物撕成碎片……那种事情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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