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下午茶
卡塞尔学院，凌晨两点。
一个魁梧的身影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里面寂静无声，落地窗外洒入的皎洁月光将长桌上扬起的灰尘映得丝毫毕现。
在十二点过后，负责巡视图书馆的校工们也下班了，安保工作全权转交给学院秘书“诺玛”值守。
若是有未经授权的人试图擅闯，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电击防卫系统将会给入侵者带来欲仙欲死的享受；
随后被警报惊醒而闻讯赶来的校工部肌肉猛男们会让入侵者的享受加倍。
但男人没有受到任何扫描与询问，就这么走进了图书馆的深处。
电梯灯亮起，电梯门缓缓打开，载着男人一路往下。
卡塞尔学院并不像表面上是一座建立在半山腰的古堡——实际上这只是它的一小部分。
整座山被掏空了一半，瓦特阿尔海姆、档案室、冰窖、系统机房……这些学院的核心就位于这些半掏空的部分里。
男人哼着小曲充当电梯音乐，否则一路平稳下行的寂静电梯让他感觉就像是一潭死水。
电梯下到了最底层，男人背负双手顺着走廊走入了这间地下室。
“安全系统正在休眠，摄像头不工作，你这次进出是没有记录的。”
学院秘书诺玛的声音响起，跟那古板的机械合成腔调相比，此时的它声音似乎更加具有人性。
“一会你离开的时候我再让系统重新启动。你来这里有事吗？”
“没事就不会来了。顺道见见老朋友吧。”
男人轻声说，“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
诺玛以轻柔的声音说道。
巨大的屏幕忽然暗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下繁多的红色和绿色的小灯在跳闪，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这台超级主机，仿佛海水逆涌入江河。
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都在以十倍的速度闪烁，而且越来越快，最后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已经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微光照亮了男人嘴角勾起的笑容。
忽然间，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
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站在转椅的前方，仿佛飘雪似的，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
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
她闪烁莹莹的微光却又透明，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微笑。
“EVA。”
男人叹了口气，轻轻伸出了手，没入了光束中。
你所能触摸到的，只是空气罢了，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
被称为“EVA”的女孩轻声说。
“我只是喜欢握着你的手而已，那是我的一个习惯。”
男人低声说，那些荧光的碎片落在他手心，转瞬消失不见。
EVA把半透明的手覆盖在他的手掌上，却不能带来丝毫触感，那些只是光与影的幻觉，3D成像技术保留的已经消逝的回忆。
男人轻轻地合拢手，空握着，像是真的握着一个女孩的手。
“已经快五年了啊。”
他幽幽地说道。
“是啊……终于等到了‘太子’的消息。”
“不……现在该称呼他为‘皇帝’了。”
EVA轻声说。
男人抬起了头，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从一个与情人幽会的恋情男人，变成了一个极尽冷漠的复仇杀手。
“真的吗？”
他沉声问。
“消息来源于昨天刚刚结束的战争实践课，那位S级路明非击杀了拥有神秘炼金技术的堕落混血种泰勒.唐纳德。”
“据他死前亲口所说，他是‘皇帝’的人，这一次任务是为了专门针对路明非而策划。”
光影画面变化，显现出路明非的影像。
从画面角度来看，负责拍摄的应该是圣心玛丽亚医院里未损坏的监控摄像头。
画面中心，路明非手持那粗犷的武器开火于挥砍，朝他飞扑过来的小型死侍都在半空中被直接击杀。
闲庭信步，没有丝毫慌乱，
“天生的高效杀戮机器……难怪校长会这么中意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会盯上他……但至少，我或许拥有机会能亲手杀了‘皇帝’。”
男人轻声说道。
“是啊……只有杀了你才能安心。”
EVA说，“那就杀了他吧。”
几束自上而下的光同时出现在男人的前后左右，每束光中都站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有梳着利索红短发的皮装女孩，也有戴着墨镜的冷漠男孩，也有面容僧侣般肃穆的黑衣人，也有歪着头长发漫卷的妩媚姑娘。
加上EVA，一共六个人，他们都把手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他们的手交叠起来，融在一起，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像是昏黄的旧照片上的笑，过了许多年，依然灿烂如初。
“别玩这种游戏了，EVA。”
男人摇摇头，“他们不在这里，他们都沉睡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冰海下，锁在那些金属潜水服里……不会死去，却也永远不能回来。”
其他光束都消失了，只剩下EVA，她无声地叹息。
“我该走了，希望明天能从施耐德部长那里能搞到什么收获。”
“我等你的好消息。”
EVA默默地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相比几年前，他的腰背没有那么挺拔了。
虚幻光束中的女孩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滴落在金属地板上溅起莹蓝色的、虚幻的微光。
呼啸的黑龙冲出了红色的海洋，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下，银色的花纹熠熠生辉。
CC1000次快车早早出发，迎接着战争实践课归来的学生们。
毫无疑问的，路明非和楚子航成了诸位学生心目中的英雄。
在从楼上下来时，所有参与这次任务的专员都赋以了他们最热烈的掌声。
包括金发贵公子恺撒.加图索，他微笑着在人群中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月台处，头发银白色的古德里安教授早已等候多时，他相当高兴自己的两个宝贝学生没事：
“明非！子航！你们的光荣事迹已经传遍整个学院了！”
“尤其是你，明非！从今天开始，学院里不会再有人质疑你的S级身份了！”
路明非对此只是礼貌的微笑，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
“送你们回黑月馆吗？说实话我也有段时间没观摩那幅完美的天使率军图了，古史诗与科幻装甲居然结合得这么好。”
“我听说当时你将这幅画挂出来的时候，还惊动了好几个是绘画大师的龙族炼金学终身教授……”
古德里安驾驶着他那辆银白色的宝马，兴高采烈地和自己的两个优秀学生搭话。
“麻烦送我去装备部吧，教授。”
路明非礼貌地说。
自从租下黑月馆之后，他和楚子航就没有再住宿舍了。
毕竟一年数万美金的租金，要是不好好使用黑月馆真的是太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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