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9-21

19

        小鸟游太太给小鸟游老师打视频电话：干啥呢，说什么呢，怎么会有人比你还难结婚呢。

        小鸟游老师斤斤计较，小鸟游老师指桑骂槐：真的啊。我同事，和女老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老师睡着了都不晓得给人家安排个舒适点的地方，还不给人盖被子。

        说着说着好像给自己说的真跟富冈老师有点什么一样。小鸟游老师抬手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又一想：那原来我在脑子里还是能克制自己把名字说对的，看来只是说出来的时候变成习惯了，一开口就想叫富坚老师。

        小鸟游太太离镜头好近：你现在在哪？怎么不像在家里。

        “哦……是，那个。”小鸟游老师缩在沙发一角，“我同事家。”

        “哪个同事，男的女的？”

        “您人口普查啊……”

        小鸟游老师把手机音量调低。全世界的儿女都对父母敬畏三分，小鸟游老师也一样。她想这对话太匪夷所思了，还是不要把老实巴交的富冈老师吓到，毕竟她之后要说得可能更匪夷所思。机会主义者小鸟游老师抓住不必相亲的胜利曙光大言不惭：其实就是，我男朋友家。男同事。

        虽然大言不惭但说得语无伦次。

        小鸟游太太质疑：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给您看。”小鸟游老师把镜头切成后置，煎鸡蛋的富冈老师就被框了进去。

        “你骗我嘛，你们都没互动。我觉得他不是真的爱你。还是说你其实就是不想相亲？”

        淦。多么清晰却可怕的逻辑思维。

        小鸟游老师诚惶诚恐把镜头切回来：您听不到抽油烟机，好大声的。他都不知道我在讲电话，不要强人所难！他在给我做早餐，他很爱我！

        谎话讲得得心应手就不再打草稿。小鸟游太太振振有词却还是结束了查岗，她说那有机会领回来看看。小鸟游老师点头打马虎眼：我春假就不回去相亲了哦。

        富冈老师刚好端着煎蛋坐在她旁边：不回去了吗。

        “嗯对。”小鸟游老师眼疾手快把电话挂断。

        小鸟游太太的话讲到只差最后一个字。讲“这么巧不如再给我看一眼男朋……”

        小鸟游老师给那边打字回复：信号不好信号不好，下次再聊。

        又抽出桌上的湿巾擦擦手：“煎蛋啊，煎蛋好，就一个盘子吗？”

        意思是没我的吗？

        富冈老师的整张脸上都写着我很困惑四个大字，就像小鸟游老师此前不久的满眼areyoukiddingme。事实上他昨天就很想吃。小鸟游老师给他听过啤酒罐子里的碳酸，富冈老师怎么听都像是煎锅里噼里啪啦的油音。可煎蛋太不管饱了，晚饭还是要正式些，煎蛋可以当成早餐。那还好小鸟游老师买了很多鸡蛋，富冈老师想，这段时间的早上都可以吃煎蛋了。

        他对食物的喜好还满专一，喜欢的、想吃的，都要吃到不想吃再说。

        小鸟游老师的肚子咕咕叫，富冈老师吃着煎蛋劝她：不要浪费，你要买的。冰箱里还有，自己去做吧。

        哦…好。

        小鸟游老师在心里嘀嘀咕咕：真就不爱我，同事爱也没有。

        走到厨房要开油烟机，小窗户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小鸟游老师飞速窜回沙发：有鬼！

        富冈老师：？

        20

        “……也可能是小偷。”小鸟游老师为自己的形象努力挽尊：我是觉得我们这里治安还……也没那么差吧。所以应该是鬼……

        “你信这个吗？”富冈老师问她。

        “说不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们国家不是最流行都市传说嘛。”

        “嗯，但这应该不是都市传说。在屋顶上的话，可能是精蝼蛄。”

        “？”

        “或者天井下。”

        “……你吓我？”

        小鸟游老师本还打算认真听听都市传说以外能有什么名堂。她打包起来问一大串：你怎就知道呢？你还研究过这个？你不爱都市传说你爱百鬼夜行？

        还想再说点什么又被那阵声响惊得一哆嗦。

        “你听到了吗，富坚老师……”她推着富冈老师往窗边走，富冈老师说：我叫富冈。

        小鸟游老师几乎把所有不好的结果都过滤了一遍。这一片的治安确实如她所说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但也不乏牛鬼蛇神，什么电车里的变态偷内衣的贼。小鸟游老师醍醐灌顶：我过来之前衣服收没收来着？

        她扒拉着富冈老师的肩膀探头看，磨砂玻璃外有一条黑色的细细长长条状物在晃啊晃。富冈老师高下立判：我觉得是猫。

        像跟他打配合似的，外面就传来喵喵两声。

        小鸟游老师将信将疑去开窗户，竟真是小猫尾巴向下垂着。听见她开窗的动静又调转过来低头看她。倒是不认生，黑不溜秋一小团在房檐上趴着。

        和绝大多数的女性一样，小鸟游老师也成为了猫咪的俘虏。此时已是富冈老师被甩在身后，小鸟游老师首当其冲对着窗外咪咪～喵呜喵呜的叫着。野猫偶尔比家猫还高贵，一只高贵的猫咪最会正襟危坐保持矜持。小鸟游老师坚持不懈，小鸟游老师去冰箱拿富冈老师的下酒小菜，猫咪闻着味道又晃晃尾巴，终于巡着香味进到房间里。抱着猫咪的小鸟游老师像拥有了全世界。

        21

        富冈老师的世界却是相反的。

        小鸟游老师的脸上洋溢多少幸福，富冈老师的脸色就有多么铁青。他曾有过一段和小狗相处的短暂时光，虽然目击者再三向他确认真的不是在和狗打架吗、这狗真的没在咬你吗，富冈老师对自己的立场仍然坚定不移：我只是在和小狗玩。

        直到刚刚猫也咬了他一口。

        这丝毫不猫的行为引起富冈老师的质问：你是狗吗？

        小鸟游老师替猫回答：是猫。

        “别给它灌输这种奇怪的思想。”她指责道。猫咪也在她怀里喵喵。小鸟游老师挠挠小猫下巴：好乖好乖，你是全天下最可爱的猫，别听富坚老师乱说。

        又握着小猫爪子拍拍富冈老师的胳膊：来来我们揍他。

        富冈老师觉得小鸟游老师的心智像倒退十年。但他还是努力纠正：我叫富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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