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章 第章 十四只暴君
第二天, 岑玉正式成为赵怀逸的伴读,每天清晨跟凌白一同入宫,凌白去太医署找殷竺茗,岑玉则去国子监陪赵怀逸读书。
傍晚时分两人又一同出宫回家。
第二天晚上赵怀逸回到慈宁宫时, 显得很高兴。
他主动跟林默提起岑玉:“母后, 您给儿臣找的这个伴读真好, 他会好多东西。”
今天上课回答问题时赵怀逸没答上来,还好有岑玉给他救场,先生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林默笑着摸了摸赵怀逸的小脑袋, 心想这也就是赵怀逸了,若是别人, 指不定要觉得是岑玉想抢风头。
当时岑玉一定是不小心回答了问题,想来回答过后少不了要后悔一阵子。
不过两个小家伙也算是性格上的互补,岑玉也会慢慢知道赵怀逸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时光荏苒, 半年后已是雪季, 凌白和岑玉进出宫的马车也换成了专属冬日出行的,车厢中央燃着一个小暖炉, 把车室烘得暖融融的。
这天傍晚,大雪突然而至,岑玉和赵怀逸从国子监下学要比往常更晚一些,出国子监大门的时候,宫里的路已经被大雪埋了个严严实实,宫人不停地扫雪试图清出一条道路来,却也只能维持一小会儿。
岑玉的大氅不知道哪里去了,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发上沾了些融化的雪和泥土, 不过匆忙之中还是擦了一下脸的, 所以除了青青紫紫,也还算干净。
赵怀逸倒是浑身上下干净得很,只是整个人看起来闷闷不乐。
可当他抬头抬到岑玉的脸,忍不住笑了一声。
“岑玉,你的脸肿了。”
岑玉无奈道:“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赵怀逸笑道:“是,如果没有你,你身上的伤就该在我身上了。”
岑玉站在廊檐下,朝外伸出手去,鹅毛大雪落在他手心中,雪花片片大到能看清它们的棱角。
“雪越来越大了,再不走恐怕走不了了。”
赵怀逸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刚开始便这样大的雪,恐怕再下大一些出宫就会很困难了。
赵怀逸想说没关系,到时候有太监抬轿子,又想起岑玉平日里的作风习惯,料想到他又该说“下雪路滑,宫人抬轿要比平日难走得许多,若是摔了,坐在轿子上的人也不会好过。”
不过赵怀逸知道,他最担心的是那些抬轿子的宫人。
赵怀逸从小众星拱月一般被养大,不会有什么怜悯宫人的想法,但是他会尊重自己的朋友,比如岑玉。
尽管他和岑玉想法不一,但他还是愿意为了两人的友谊,尊重岑玉的做法。
赵怀逸动手解开自己的大氅,一把盖住了头,又用手肘怼了一下岑玉:“你来啊。”
岑玉一愣,眸中带着些笑意:“好。”
他要比赵怀逸高一个头,扯过大氅盖在两人头上,刚好能挡住雪。
两人对视一眼,赵怀逸兴冲冲道:“跑!”
岑玉便跟着一起迈步,两人很快一溜烟地跑远。
来接两人的两名小太监手里抱着两把伞,看着两人从他们身边“溜”了过去,一脸茫然。
“那是……小王爷和岑小公子吗?”
另一名小太监缓缓点了点头:“好像……是的。”
他们回过神来,连忙转身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两个小太监看见“大氅”停在了路的拐角处,还没等叫他们停下,就见“大氅”一个不小心滑倒在地。
紧接着一道熟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是皇帝。
两个小太监心里一紧,连忙加快脚步。
走近只见赵怀逸和岑玉跌坐在地上,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面前站着皇帝和皇帝身后的一行宫人,皇帝不顾两人身上手上都沾着雪,朝两人伸出手:“起来。”
赵怀逸大大咧咧地把沾满雪的小手往赵怀宁手上一拍,冰得赵怀宁一顿。
岑玉则连忙自己爬了起来,扑了扑手上和身上的雪,可惜扑得慢了些,已经化了不少,在身上洇成一团团的。
赵怀逸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管不顾身上的雪,跟在皇帝身后的顺喜连忙上前,替他一边扑着雪一边笑着说道:“小王爷和岑小公子怎么就用着一件大氅,未免有些小气了。”
赵怀逸仰起脖子:“没办法,他的大氅脏了,也破了。”
顺喜笑眯眯望向岑玉:“岑小公子跟人打架了?”
岑玉抿了抿唇。
顺喜公公是最懂皇帝心意的人,某种程度上,他就代表着皇帝。
所以顺喜不会乱说话,像是“在国子监打架”这种事,如果不是他知道实情,是不会贸然问出这样的话的。
岑玉又注意到这条路。
他们刚从国子监出来没多久,这条路也就连接着国子监和御花园,这大雪天,皇帝总不可能去御花园里赏雪又顺便散步到了国子监。
所以,皇帝是听说了刚刚他跟那些人打起来了,所以找来了。
说实话,岑玉真的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看重这件事,本来他还故意带着伤想着去慈宁宫卖个惨,没想到皇帝直接插手进来。
皇帝肯定能看穿自己这种小伎俩。
岑玉本来想好的,太后问起自己的伤势,他要怎么个“不经意”地卖个惨,但是现在皇帝问起,他又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岑玉有些脸红:“晚辈……”
“是那两个伴读!”赵怀逸插话道,语气愤愤不平。
他连姓名都懒得叫了,可见有多生气。
皇帝已经知道岑玉跟另外两个伴读打起来这回事,只是不知道前因后果。
另两个伴读打完架就溜出宫了,告诉了他们的父亲,他们父亲连忙跑来告状。
因为岑玉的父亲只在半年前岑玉一开始做伴读的时候被升到了七品,这还是刘夫人的功劳,后来便一直没了什么动静。
而赵怀逸另外两名伴读的父亲一个是四品、一个是三品,在意识到皇帝不会再给岑父升官了之后,便不当他是什么威胁。
而自家儿子打了架,大概还是挨打的那个,自然要上赶着来告状。
那两个伴读的父亲,赵怀宁已经派人盯了很长时间。
虽然户部侍郎这半年以来有些倒台的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不少官员在暗暗支撑着他这个明面上对抗皇帝的人。
而这两家伴读自然也跟户部侍郎脱不开关系。
为了不打草惊蛇,赵怀宁并不想把这两家同时处理掉,但如果有了岑玉这个契机,他先“警告”一下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不过见到岑玉略显窘迫的神色,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便没有立刻问清楚。
“先回慈宁宫吧,你母亲应该等久了。”
岑玉连忙应声:“是。”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慈宁宫,林默和凌白迎上来,刚想说什么,就见到了岑玉的脸。
“这是怎么了?”林默微微皱眉。
凌白则拿着帕子给岑玉轻轻擦拭着脸。
凌白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既然借着刘夫人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那就有责任接替刘夫人的责任,照看好她的几个孩子。
是以她已经慢慢对这三个孩子有了感情,尤其是这个小儿子,才十三岁,虽然平日里岑玉很懂事,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凌白总要多关注一下。
可她没想到,再怎么关注,还是出了事。
赵怀逸又率先开口,说是岑玉跟那两个伴读打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你跟娘说。”
凌白很快也明白过来其中利害,若是只有她和林默在场,岑玉肯定是敢说的。
只是现在皇帝也突然跟了过来,岑玉又是个心思敏感的,便不好意思说了。
凌白定然不会让岑玉受委屈,这个让岑玉开口的机会她一定要给。
他擦干净了岑玉头发上沾着的泥土,又用浸过温水的帕子擦着他脸颊上的伤处,半蹲下身,怜惜道:“你尽管说,陛下和太后娘娘一定都不会让你白白受了欺负的。”
坐在林默下手处的赵怀宁已经褪去了大氅,端起热茶轻抿了一口,闻言望向凌白和岑玉,微微颔首。
“本来这等小事朕也不必过问,但事关子安……朕就有必要知道了。”
“不过刘夫人所言极是,倘若你真有委屈,朕定然不会让你受着。”
赵怀宁眸色淡淡,不愿直视岑玉给他压力,但他顿了顿,还是再次开口:
“那两家方才已经找过朕了,要朕还他们一个公道。”
“岑玉你说,朕该不该还?”
岑玉闻言猛地抬起头,同时握紧了拳头。
果然……
他就知道,哪怕是小孩子之间的事,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甚至还要去皇帝面前反咬一口。
……不,或许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什么“孩子之间的事”。
岑玉“咣”地一声跪在地上,吓了赵怀逸一跳。
“岑玉,你做什么呢?这件事你又没有错!都是他们的错!”
赵怀逸见岑玉跪下了,顿时急了,跳下来去晃赵怀宁的胳膊:“皇兄,要不是岑玉帮臣弟挡着,他们差点就打到臣弟了!”
赵怀宁眼神一凝。
“什么?”
岑玉终于开口:“回陛下的话,今日下午将要下学时,另两名伴读将晚辈叫到偏房,说有‘要事’相商。”
“晚辈刚一进去,他们就拉着晚辈,让晚辈劝小王爷一起玩。”
而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拉拢岑玉了。
岑玉的父族虽然没有户部侍郎孙氏他们一家来得厉害,但既已成了伴读,总归是有些能力的。
只不过他们的“靠山”是家族,而岑玉的“靠山”是太后娘娘罢了。
赵怀逸身边总共也就三个伴读,只要他们三个联合在一起,那和从前也没有太大差别,而且岑玉比孙家的小公子更聪明一些,要说教唆起小王爷,想来也更容易。
这半年来,岑玉已经被他们明里暗里威逼利诱地拉拢无数次了,但岑玉知道自己能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也知道皇帝和太后娘娘对小王爷的期盼,定然不希望他又变回从前那样不学无术。
他更知道,如果自己想在成年后更快地投入朝廷,建设国家、为君主排忧解难的话,那自己就一定不能让赵氏兄弟阋墙、内部不和。
所以岑玉一直都没有理会他们的胁迫。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们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这次更是连装都不装,露出凶恶的嘴脸,非要岑玉答应他们,要让小王爷去做一件“好玩”的事儿。
岑玉有感觉这次的“事情”绝对非同小可,如果自己贸然拒绝,说不定会惹怒他们。
而且他也对他们口中“好玩的事儿”有些好奇,他们究竟要利用小王爷做什么呢?
于是岑玉在犹豫过后,“答应”了他们。
两名伴读显得很高兴,似乎家里面已经催促他们很久,他们今天终于能把这件事做成了。
两人很快将计划告诉了岑玉,并让岑玉做说客去怂恿小王爷。
而当岑玉听到到底是怎么一件事时,不由大惊,连装都不装了,指着鼻子把两名伴读臭骂了一顿。
赵怀宁听到这儿,打断了岑玉的讲述。
他挑了挑眉,问道:“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岑玉抿了抿嘴唇,面色严肃:“他们要晚辈教唆小王爷,去偷陛下的玉玺。”
林默一惊。
……没想到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在原书中,这件事应该发生在四个月以前。
但是或许因为某些原因,比如孙家公子被撤去伴读、比如赵怀宁对密函的处理态度和岑玉的关系等等,让这个剧情延后了四个月才发生。
在最开始的慌乱过后,林默很快安心下来。
早就不一样了。
赵怀宁不再是从前的赵怀宁,赵怀逸也不是那个容易被怂恿的孩子,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关系早就好得不得了。
更别说还有岑玉这个不假辞色的,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林默望向赵怀宁。
【……真是好大的胆子。】
【看来我之前想得确实没错,他们就是想扶持赵怀逸上位……不过是个皇位,我此生注定不会有孩子,就算皇位给了赵怀逸又怎样,他现在也在努力读书,哪怕继位,也不会是个昏君,这就够了。】
【不过他们可不像我这般想。】
【我既无大错,他们便想另立新帝,还是个八岁的孩童,明摆着是想把权力攥到他们自己的手里。】
【倘若我与赵怀逸关系不好,此举注定会让我们变得更加生疏……最后说不定真要被他们得逞了。】
赵怀宁神色晦暗不明,脸色越来越可怕,再往后的心声林默没敢听下去。
半晌,赵怀宁的声音稍稍恢复正常:
“你继续说。”
岑玉:“是。”
两名伴读恼羞成怒,见事不成,打算狠狠教训岑玉,两双手撕扯着岑玉的大氅,对着薄薄衣服包裹下的岑玉一顿拳打脚踢。
虽然双拳难敌四手,但他好歹有武官父亲和同样从武的哥哥,在挨了几下之后,很快把两人压制住了。
岑玉并不恋战,尤其是得知了他们的想法,心里着急,想去找赵怀逸说他们两人的用心险恶。
可他刚找到赵怀逸,正要开口叫住他,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岑玉很快反应过来是那两个伴读站起来了,还追了过来。
岑玉连忙回过头,只见其中一个伴读拾起地上的石块,正奋力地朝着他掷来。
只是对方力气太大,那石块很明显要越过岑玉、飞向赵怀逸。
岑玉心中一慌,想也不想也冲向赵怀逸,替他挡下了石块,还摔肿了脸。
“这就是发生的一切,小王爷和晚辈反应过来之后,那两人已经跑远了。”
因为国子监有规定,里面除了先生和学生便只剩下整个国子监仅有的几名伺候的内侍。
没有特殊情况,哪怕是皇嗣也不能带随从入内。
所以事发时,没有人看见,只有当事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这件事全然看皇帝如何决定。
皇帝肯信谁,那谁说的就是真相。
……而如果没有后来赵怀逸误打误撞参与了进来,他们扔石头过头差点砸到了赵怀逸,那整件事就只有两名伴读和岑玉共三个人知道。
两名伴读家世显赫,自然不怕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相对他们两家的恶人先告状,岑玉的话也就没有什么说服力。
可以料想,如果这名伴读是由别人替补上的,那就只有两个下场。
一,对方听从了两人的话,去教唆赵怀逸,至于赵怀逸此举带来的后果,则全然这个倒霉的伴读负责,就算他想推给他们两个,又有谁会信?
二,对方拒绝了两人威逼利诱,不愿听从,就会像现在一样被他们两家倒打一耙,反而成了主谋者。
对方倒下,便又有了伴读的空缺。
只要不是比他们官大的家里再出伴读,那他们就总有机会能控制新伴读。
【好啊……真是好得很。】
【我的一群好臣子,又给朕养出了这么多好的后辈来,看来是准备把这份奸佞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了。】
“岑玉,他们都打你哪儿了?”凌白上下打量着岑玉,“除了脸,还有别的地方吗?”
岑玉摇了摇头:“他们只打了几下,儿子很快都还回去了。”
他扯出一个笑容,似乎在安抚母亲:“儿子没吃亏。”
凌白心道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才会受人欺负,就像江离舟一样。
联想到江离舟,凌白不由更多了几分怜悯。
“他们不是朝小王爷掷石块,被你挡住了吗?”
“你用手挡的吗?”
岑玉微微一顿。
“不,是用后背挡的。”
凌白闻言连忙摸索着他的后背,很快碰到后脖颈下的一处时,岑玉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这儿?”
凌白睁大了眼睛。
赵怀宁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他们岂敢!”
别说什么有心无心,这个高度,明显就是奔着赵怀逸的脑袋去的!
倘若没有岑玉挡的这一下,赵怀逸岂不是要被砸破了脑袋?
赵怀逸也是后怕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讷讷道:“岑玉,你还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先是怂恿子安为恶,挑拨与朕的兄弟之情,见不成,便要残害王室。”
“竟还敢到朕面前不打自招贼喊捉贼!”
赵怀宁直接给他们定了罪。
不管他们有心还是无心,都别想跑了。
“皇兄……”赵怀逸很少见到赵怀宁生气的样子,哪怕是半年前他打碎了皇兄最喜欢的古董,也没见皇兄发这么大的火。
赵怀宁看了赵怀逸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情绪。
“顺喜。”
“奴才在!”
“两位‘大人’还在干清宫等着结果吧?”
赵怀宁半阖着眼,神色幽暗。
“让他们不用等了,直接送他们去大理寺吧。”
“是。”
顺喜应声而退。
赵怀宁没想这么早动手,但是他们越来越嚣张,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了。
赵怀宁站起来:“岑玉,你受委屈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朕说。”
岑玉低头:“岑玉无所求。”
赵怀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胸口的浊气渐渐散去了一些。
【罢了,就算这个朝廷再烂,后续好歹也会是有岑玉这样的人顶上来的。】
【只要我再坚持一下……】
【唉。】
林默望向赵怀宁茕茕孑立的背影,又听到他的一声长叹,也颇觉心酸。
众人只知史书说他荒谬,却不知他手底下有怎样一个荒谬的朝堂。
如果没有自己的来到,赵怀宁也就没有了最后的支撑,恐怕连这一声长叹都不会出现。
若是抵抗不了这份荒谬,就随它一同沉沦吧。
在原书中,看着赵怀逸被推上皇位后,赵怀宁唯一的挂念和寄托也终于在此刻了结。
他也在此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默将大氅披在赵怀宁的肩上,赵怀宁缓缓回头,对上林默的视线。
“母后。”
“让您担心了。”
赵怀宁的身体在经过了半年的调养后,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单薄。
只是他就那样站在风中,总是显得有些孤单。
“母后和子安都在身后,别什么都一个人扛。”林默温声道。
赵怀宁眼眸仿佛冰河逢暖初解冻,泛着丝丝暖意。
【是啊……】
【这才是我不能倒下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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