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老顾

不过老顾除了这一点以外，做起事情来无论手腕还是能力，全都无可挑剔，就连顾家明有时候都不得不承认，老顾看问题的眼光比他还要独到，经常能够发现一些他疏忽掉的细节，并能够完美的帮他补充完整。

        按道理说这样的人应该对他是很忠心的，但顾家明却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正是这种谨慎让他在过往的岁月中避开过不少次危险，所以他只要一旦听到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要去试探调查一番的。

        像这次突然把老顾派出去办事儿，就是他对老顾的试探。

        因为就在两天前，赵管家找到他，对他说老顾最近很经常去一家叫做“景莱”的客栈。据赵管家所知，老顾并没有经常去那里的理由，而且他也好好地调查过这间客栈，可无论是客栈的掌柜的，还是老板，还是店里的伙计，全都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老顾深得国公信任是整个卫国公府上下皆知的事情，他在国公府下人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国公爷，这让身为国公府大管家的赵恒十分不爽，经常会在无伤大雅的地方给老顾找一些小麻烦，让他既不能跟他计较，又会觉得十分膈应。

        这次好不容昂找到了老顾的把柄，虽然赵管家也不知道这件事儿到底是不是他能够扳倒老顾的契机，但一点儿都不影响到他把这件事儿告诉给他的主子知道。

        赵管家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所在，不代表一辈子都活在阴谋诡计里的顾家明也看不出来。很快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那就是赵管家什么都没能查出来。

        当然这也并不能够说明老顾就一定有问题，也有很大可能就是这间客栈跟老顾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关系。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顾家明也让人仔仔细细的查了这间客栈。他手里的人跟赵管家手里的人毕竟不是一个档次的，所以还真给他查出了点儿什么。

        那就是这家客栈的掌柜的，他的老妻正是老顾以前的青梅竹马，都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可惜那姑娘的家人看不上家徒四壁的老顾，转手就把自家姑娘嫁给了在镇子上开杂货铺的老板的儿子。

        在心上人出嫁的那一天，老顾背起行囊，远走他方，辗转来到京城，却因为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贫病交加，正在被几个地痞欺凌的时候，刚好路过那里的还是卫国公世子的顾家明救了他，并且把他带进了国公府，最终变成了今天的老顾。

        这期间他们也遇上过不少危险，老顾对他可以说是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那种死心塌地，为他挡过好几次刀，甚至有一次差点救不过来。而那个时候，顾家明是真的把他当成兄弟而不是下人来着，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他担心过。

        然而这一切仍然抵不过岁月的流逝和人心的易变，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虽然仍旧给予了老顾非凡的信任，但却再也不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了。

        而这时老顾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关好门窗，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再也维持不住之前面对着顾家明和赵管家时的镇定，瘫坐在了地上，后背和手心里一片冰凉，全都是冷汗。

        卫国公已经怀疑我了！这是他现在心里仅剩的念头。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把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继续下去，当然这样做的风险是很大的，毕竟顾家明的心狠手辣这几十年下来他已经深深地见识到了。

        还有一条路就是借着这次出去办事儿的机会，从卫国公府逃离出去，再也不回来了。不过这件事儿同样不好办，按照他对顾家明的了解，他这次出门肯定会派人跟着他，多半会是北斗七星里剩下的廉贞或者巨门，因为他们都是善于隐藏、伪装以及刺杀和追踪的。

        不过他也很纳闷，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虽然顾家明的疑心日益加重，但却从来没把这种东西放在他身上过，那么这次是为了什么？

        想起刚才遇见的赵管家，还有他眼里闪烁着的恶意和丝毫不加掩饰的兴奋，那是一种心愿即将达成的兴奋，难道是他？

        老顾坐在地上开始回忆自己近段时间的行事，想着想着，突然，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要说他最近做了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事情，那就是景莱客栈！

        他最近因为要安排离开的那些人走之后的事情，同时也要确保京城的消息能够第一时间送到那人的手上，去的确实频繁了一些，没想到这都能被赵管家发现端倪，看起来那个蠢货最近长进了不少啊！

        知道了自己失误在什么地方，老顾反而镇定下来，开始仔细思索以后的事情该怎么办。

        景莱客栈那边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该走的人都已经离开，新的人也已经安排就绪，只是……想到老掌柜对他说的那三个人，老顾闭上了眼睛，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而现在，轮到他了。

        怎么办？如何选？

        天亮了，在地上枯坐了一夜的老顾活动了一下已经变得僵硬的四肢，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散碎的银两，裹成一个小小的包袱，这就是他全部的行装了。

        想了想，老顾走到床边，在床头靠着的墙上用力拍了一下，把墙壁拍了一个洞出来，露出里面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坐在床上，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表情，轻手轻脚的打开纸包，一个看起来就有些年头的木头盒子出现在他眼前。

        那个木盒看起来并不值什么钱，用的木料就是普普通通的杉木。做工也十分粗糙，有些地方还是歪歪扭扭的，还有一些刻坏了的花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木工做的东西。

        但是这个扔了可能都没人捡的破盒子却被他保护得很好，上面每一个纹路都圆滑无比，像是被摩挲过很多遍。

        盯着这个盒子看了许久，老顾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的抽开木盒的盖板，伸进手去拿出一个被雪白锦缎包裹着的长条状的东西，微微有些手抖的一层层揭开锦缎，一把造型古朴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里。

        匕首套在一个皮质的套子里，跟木盒一样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皮套上左一道右一道布满了斑驳的陈旧的痕迹，有些像是擦痕，有些像是磨损，还有些则像是被刀砍剑劈的。

        老顾左手握住皮套，右手放在匕首的把上，微微用力，“锵”的一声，把匕首从皮套里拔了出来。

        闪着寒光的匕首背部略宽，刀刃瘦窄，临近刀背的地方两面各自都开着三道血槽，里面还有些暗褐色的东西，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看够了，老顾把匕首也塞进包袱里，没去管墙上的那个洞，直接开门离开了房间。

        他走到国公爷住的院落，没有进去，而是跪在院门口，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就走了。

        骑着马走在京郊的路上，老顾很快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在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是廉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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