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苗子
“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感受到孔昭一路上越发沉默，楚辛俞收起桌上的储物戒，拿出那支桃花把玩，喃喃道：“青度洞天……是个好地方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青度洞天这一次开启之后，就成为了有主的洞天。
然而镇物，却是被一个妖族所拿。
这个事情在九州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人族与妖族虽然算不上生死对立，但终究都是非我族类，利益相关之时能够合作，也随时兵刃相交。
至于她会受到针对，这一点，楚辛俞倒是丝毫不怀疑。
修行与天争，与人争，与万物争。
玄微宗上下敬她是小师叔祖，所以即便她七年来修为不曾寸进，依旧低微，也无半点风言风语传入她耳中。
但其他修士，可就不是这般了。
尤其关乎资源利益的争夺，本就视她这修为低微的师祖为笑话的一众势力，要拿这一点做文章，再正常不过。
但楚辛俞在这方面，向来是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自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楚辛俞嗅着桃枝袭来的馥郁花香，心底无半点烦躁之意。
孔昭认真思索了许久，忽然出声，“小师叔祖，弟子方才的确有些不忿。”
“嗯？”从沙雕玩家那儿学来的金句未说完，楚辛俞的注意力放在了孔昭身上。
“但弟子心里清楚，倘若实力不如人，就该蛰伏变强。”孔昭眼瞳墨黑，低下头，一字一句道：“您说我是璞玉，不琢不成器，弟子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楚辛俞弯唇一笑，道：“有追求是好事，但不必给自己施加太大压力。”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孔昭在心底反复念诵着方才隐隐听到的这句话，压抑许久的情绪就像是被锤炼成一块，裹住了他。
孔昭点了点头，轻声道：“弟子明白，多谢小师叔祖关怀。”
“好了，进去一楼左手第三个房间里洗一洗吧。”楚辛俞摆摆手。
遇见孔昭时，他就已经是满身污垢，脏兮兮的模样，一身麻衣破破烂烂。
就是跳进寒泉里也没能冲干净，这一身泥垢起码得好好搓个把时辰。
孔昭低头学着行礼道：“是，小师叔祖。”
踏云阁前很快便只剩楚辛俞一人独坐，她把玩着桃枝，轻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打开了系统的人物信息面板。
姓名：楚辛俞
种族：人族
境界：太初·初境|练气期九阶·圆融
资质：？？？
根骨：？？？
“哎。”
楚辛俞抬头望天，淡淡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转桃枝，香气愈发馥郁。
这该死的主角模板，实在神秘。
看着天空飞速离散的乌云，楚辛俞眨眨眼，并未放在心上，转而打开了系统论坛。
沙雕玩家们仍在欢脱地各种玩梗，近期关于公测开启之后选择加入什么势力的帖子多了起来，不出楚辛俞所料，几乎无人考虑玄微宗。
毕竟一个在他们看来，势必要被剧情杀的宗门，公测开启后，一定就不复存在了，没有讨论的必要。
还有不少以公会团体活跃的玩家，在提前招揽玩家加入他们，野心勃勃地企图创建自己的修炼势力。
刷了一会儿帖子，楚辛俞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微张的嘴却忽然一顿，她在讨论热度最高的帖子里，刷到了一个回复。
【钟鸣毓】：我了解过临近四极边境的各个势力，对玄微宗有不错的观感。而且我认为这个宗门未必会覆灭，依照常见的套路来看，应该会开启重建宗门的公共任务，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考虑加入。
在他这条回复之后，跟着不少满是数个问号的回复。
【李知味】：大神！这你就多少有点想当然了，我真是舅舅党，可以发誓嗷，玄微宗绝对纯纯炮灰，建议大神别浪费降临机会了，要知道玄微宗在勾云山脉里，这游戏可是删档内测，到时候你从那儿跑出来，等级都落整体一大截了。
……
【鹤壁】：别人分析我不信，但老钟是攻略滴神，他都这么说了，我到时候直接跟上好吧。
【百里圭沧】：+1
【陈茗】：内测我就是进的玄微宗，有一说一，宗门氛围确实很好，游戏嘛，开心就好了，连大神都打算去赌一把，那我也直接跟了：）
帖子从五花八门的势力强度分析，最后莫名成了跟着□□与冷嘲热讽等着看好戏的两派阵营争论贴。
楚辛俞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在自己的小本本把关于这场讨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然后关掉论坛，抬眸看向前方。
江离正面带微笑，步伐不疾不徐地走来，直至走到树底下，他行礼道：“弟子拜见小师叔祖。”
“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事了。”楚辛俞直截了当道：“那少年名叫孔昭，身世或许有些复杂。不过我打算让他入宗，稍后你便领去测测资质，再让他选个师父带着吧。”
江离微微颔首，道：“是，小师叔祖。”
待落座后，他一拂袖，桌上便出现摆放整齐的茶具，接着动作熟稔、行云流水地冲泡起花茶。
他笑了笑：“能让姑射山修士这般上门讨要的，这少年的资质与根骨，定是非凡。”
楚辛俞淡定道：“庚金天灵根，还行，至于根骨……就要验过才知。我只是看他心性不错，是个可塑之才，有缘碰上了，索性就带回来让你们培养。”
‘当啷……’
瓷杯碰撞的声响清脆，在这静谧的山坪处，更是显得突兀。
以江离的修为，自然不会有手抖不稳的情况发生。
他掩饰尴尬般轻咳一声，最后还是没忍住，用略显怪异的眼神看向楚辛俞，道：“庚金天灵根，小师叔祖，您说……还行？”
“可笑。”
楚辛俞淡定地睨了眼他，道：“区区庚金天灵根，又如何？修炼倘若只看资质，那么古往今来的惊世绝艳之人，就要少了大半，小江啊，这我就不得不说你几句了……”
江离温润如玉的笑颜因着她最后一句话，隐隐有些僵硬。
每每小师叔祖这么说的时候，可就不是简单说上几句的事了。
于是江离迅速正色道：“小师叔祖言之有理，是弟子一时没想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少年这般绝佳的灵根，要择位引路教导的师父，可就有些难选了。”
“嗯……说的也是。”楚辛俞皱眉沉思。
就像她一开始没打算趁机带走孔昭的原因一样，孔昭的根骨、天赋，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剑修，玄微宗偏又不是个能教出剑修的地儿。
江离见成功转移了话题，笑容恢复温润平和，继续冲泡花茶，斟了一杯放到楚辛俞面前。
“此事交由弟子思量就好，小师叔祖无需太过烦忧，那孩子能得您看中带回来，想必也是与玄微宗有缘。”
楚辛俞将桃枝放在腿上，捧起茶杯，道：“这是自然。”
“对了，我听说，靖州各大宗门势力招收弟子的日子，与青度洞天开启的时日撞到了一块儿？就连姑射山都人手调度紧张了，咱们宗门转的过来？”
江离闻言，扶着茶杯的手一顿，随后神情自然地笑道：“依小师叔祖看来，可有好建议，让弟子有些头绪。”
“让我去青度洞天。”
“这……”
“好，那就招收弟子一事，让我负责部分吧。”
江离微微一笑，侧过脸看她，道：“小师叔祖，青度洞天八十年才开启一次，弟子认为，您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楚辛俞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沙雕玩家口中的名人名言说得很对。
不让破开屋顶，自然就会答应开一扇窗。
“到时候，就让我以弟子的身份混入队伍中吧，以我的修为，正好符合进入青度洞天的要求。”楚辛俞垂眸轻抿了一口花茶，惬意得很。
江离微怔了怔，但还是点头应道：“便依小师叔祖所言。”
虽说青度洞天里宝物无数，但在修为限制的前提下，能得到的，也仅仅是对筑基期及练气期弟子而言算丰厚的收获。
若是小师叔祖，应当看不上那些东西才是。除非，小师叔祖看上的是青度洞天的镇物。
两人对坐喝了会儿茶，从踏云阁里走出一个人。
洗尽泥垢的少年，这才露出原本容貌。
略显瘦削的面容，眼瞳墨黑，剑眉轻扬，本该有着少年的朝气蓬勃，却让眉眼间的沉郁敛去大半，多了几分在他这个年纪少见的沉稳。
少年身姿挺拔，穿着玄微宗的弟子服饰，头发用一根木簪固定的马尾高束脑后。
他一步一步走到松桃二树下，先是对楚辛俞行礼：“弟子孔昭，拜见小师叔祖。”
随后略犹豫了一下，转而对江离行礼道：“拜见宗主。”
“好好好。”江离不掩眼中满意，温和笑道：“小师叔祖已将你暂且托付于我，稍后便随我去测资质，记录名册，今日过后，你便是玄微宗的弟子了。”
孔昭抿了抿嘴，道：“多谢宗主。”
“好了，小江，你先带孔昭去测资质吧。”楚辛俞下了逐客令。
既然决定要去青度洞天，保好自家弟子，就不能再浪费时间。
论坛帖子里关于青度洞天的攻略寥寥无几，而就算有关于这个洞天的帖子，提及当时的经历，都无一例外的是眼前一黑，只感觉到极致的灼热将自己瞬间烤干。
原本还在激动自己获得进入洞天资格的玩家，最终只能面对死亡、复活后的严重惩罚欲哭无泪。
最后大家只知道洞天的镇物被个妖族取走，其他的信息便似乎是受到了刻意的蒙蔽，再难得知更多。
看着江离带孔昭离去的身影，楚辛俞轻叹一声。
宗门这些人，要是离了她，该怎么活。
楚辛俞摇摇头，抬手激活了护住此地的阵法，便直接坐在石椅上入定修炼。
…
…
“所以小师叔祖仅凭符阵，就将那几近凝丹期的妖蛟诛杀了？”
“小师侄别害怕呀，多说点，本长老就爱听这个。”
“要我说，小师叔祖这是有意而为之，看出小师侄的符道天赋，特地指点她呢。”
“是了，这便是小师叔祖一贯来的作风。”
“难怪上个月，小师叔祖突然找我换了好些符篆，竟是这般打算的，唉，可惜了……小师侄你再详细说说，小师叔祖当时是如何布阵的？”
徐柔自打入宗后，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长老。
她被一群长老包围在中间，个个修为都超脱她数个大境界，即便控制好没让威压外露，但终究让徐柔有些说不出话。
弱小，无助。
徐柔只能看向自家师尊丹阳长老，却见他不是先前那副隐隐感伤的模样了，这会儿摸着下巴的胡须，笑得好似还有些……骄傲？
“啧，你们吓到这位师侄了，没点师长的样。”
徐素银横了一眼众长老，随后看向徐柔，温声道：“你再把这趟历练的过程，仔细地与我们说一说吧。”
“是……”
徐柔咽了咽口水，尽管很有压力，但面对长老们期待好奇的目光，还是结结巴巴地尽量说清楚，但她略有犹豫的，还是将之后从寒泉进入秘境等事隐瞒不说。
只不过这回，徐柔在关于小师叔祖布置符阵的细节上，说得仔细了些，还斗胆加了些自己的理解。
“原来如此……”那位乃是符师的长老两眼发光，连连点头：“妙哉！妙哉！我就知道小师叔祖定会有些奇思妙想，虽说符道对于五行如何利用的法门数不胜数，但这个思路，还真是新奇。”
“呵。”
另一位长老瞥了眼丹阳长老，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丹阳，可别在那里薅你的胡子了，没几根能让你折腾的。”
丹阳长老表情沉稳，尽量克制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淡声道：“哎，我这弟子不过是运气好，受小师叔祖指点一二罢了，诸位同门自个儿又不是没徒弟，怎么，往日你们不是我这般心情？”
“哼！”
虽是如此，但诸位长老还是免不了有些酸溜溜的睨了他一眼。
徐柔看着这一幕，实在有些理解不了，她依稀还记得，就在不久前师尊千叮咛万嘱咐说的那些话，似乎与现在师尊同诸位长老们交谈间表现出的意思，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待几位涉猎符道的长老又多问了一些细节过后，便都各自告退，纷纷散去。
他们这聚散整个过程都显得十分熟稔，就像做过不少次似的。
“师尊，您不是说……呃……”徐柔愣愣地看着眨眼间就空荡荡的大殿，有些懵。
丹阳长老轻抚胡须，耷拉下眼看着自个儿的小徒弟，道：“你是想问，为何当初我会那般与你说小师叔祖，像是在有意抹黑她老人家？”
徐柔连忙摇头，像个拨浪鼓，道：“弟子不敢！”
“哎，徒弟啊。”
丹阳长老眼里的泪光说来就来，道：“你不懂为师的用心良苦，为师也不怪你。”
“呃……”
徐柔看着师尊面上的神态变化，犹豫了一下，道：“师尊，弟子其实有些明白了，您与诸位长老这么做，是不希望我们会因此心浮气躁，自持天赋便骄傲放纵，对吗？”
她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又捋，终于有些想明白了。
小师叔祖虽说修为低微，可慧眼识人、见识超凡脱俗，即便平平无奇说一句话，都蕴含着大道理。
倘若不是师尊在送她去乌越峰时说了那些话，徐柔清楚在受到小师叔祖点拨之后，恐怕轻易就会将所有的收获，都视作是自己天赋过人，而非归功于小师叔祖的点拨。
正因为被师尊一番话吓唬住，徐柔才万般小心谨慎地对待，能够发现捕捉到每一个细节。
徐柔越想，便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顿时一颗心仿佛泡在温水里似的，暖呼呼的，又有些羞愧。她在这之前，竟还有一丝怀疑师尊是不是抹黑了小师叔祖在她心里的形象。
丹阳长老急速抚摸胡须的动作，随着徐柔这番话说出来，有一瞬间的停顿，他微不可察地轻嘶了一声。
旋即眼神轻亮，语气故作深沉道：“嗯，正是如此，你是个聪明孩子，既然知道了为师的良苦用心，切记莫要骄傲，需知修行不易，纵有再高的天赋和资质，最终看的，还是心境如何。”
徐柔用力地点了点脑袋，“请师尊放心，弟子定当不会辜负了您与小师叔祖的期盼！”
“嗯，你跟着小师叔祖去这么一趟，想必收获不少，且回去好好梳理一番吧。”丹阳长老淡笑抚须。
“是，师尊，弟子告退。”
徐柔圆圆脸蛋上神情认真，朝丹阳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出大殿。
待她走远，丹阳迅速掏出传音玉符，挨个通知其他长老。
“方才老夫忽然想到一番话，能够极好应付诸位同门的弟子，对于帮助诸位树立良师形象有极佳作用，十块上品灵石即可获取，要不要？”
“……”
顶着数位长老不太和谐的骂声，丹阳长老这一轮下来收获颇丰。
他再度抬手摸上自己油光发亮的胡须，看向殿外隐隐可见的天幕，心情十分愉悦。
“傻徒弟哎，为师怎会不知小师叔祖的过人之处，只是若让你们学了小师叔祖那三分秉性，这宗门……都不知该成什么模样了，前车之鉴摆在那儿，为师与其他长老，皆是用心良苦啊……唉！”
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丹阳不自觉地手上力气重了些，扯下几根胡子，疼得唉哟了一声。
但没等他心疼自己薅掉的胡须，腰间别着的传音玉符便有了动静。
丹阳原以为是某个长老气不过，又来唠叨，正打算不搭理，却察觉玉符嗡动了九次。
玉符九动，乃宗主传召。
丹阳眼神霎时微凝，表情认真地拿起玉符。
……
“什么！？”
刚乘上飞行法器的徐柔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好像听到自家师尊的声音了，只是破音得厉害，又虚无缥缈得很，仿佛是自己错觉。
徐柔挠了挠头，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
玄微宗山门前有片翡翠一般的湖，湖上有一座桥，供出入所用。
但在新入门的弟子入宗之时，走的却不是桥，而是直接入湖，从湖底一步步走至山门阶梯前。
从外边瞧不出来，今日这湖底，影影绰绰的站满了人，静谧的场面，乍然看去着实有些吓人。
“再测。”
江离轻吸一口气，向来温润沉稳的脸上，罕有的出现了凝重神情。
负责为弟子测试资质的长老点点头，表情亦是有些不太寻常的激动，十分温柔地传音于孔昭，道：“少年郎，你且回去，再走一遭。”
“……”孔昭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突然让他重走一次的要求，似乎意味着结果并不好。
若说心里没有失望，是假的。
不只是为了报血仇，孔昭同样不想的是会让小师叔祖失望，即便入宗之后，也许他对小师叔祖而言，只是众多弟子的其中一个，但他仍然希望自己有机会爬得更高，变得更强。
以此证明，小师叔祖带他回宗的决定没有错。
孔昭稳了稳心神，没有注意到在湖底，已有一双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就像是看着什么绝世宝物一般。
他轻呼出一口气，在湖底带起一连串的气泡。
走到一开始的起点，孔昭闭上眼，遵循那位长老说过的话，凭本能感觉向前走去。
诸位长老没有一人肯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幽幽暗暗的湖底，少年的身姿显得极为渺小，被涌动的暗流推攘，但在几次摇晃之下，他都并未受到影响，而是坚定不移地朝着前方走去。
暗流似乎对此很是不满，几度变化，竟是朦朦胧胧化作一个个人影轮廓。
这些个人影轮廓的暗流似乎在对孔昭说着什么，实则它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孔昭却因此脸色变得苍白，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掐入掌心里，逸散出丝缕血色。
“这……执念过重啊。”
有长老皱眉，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但无人回应，都专注地看着少年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不知等了多久，少年终于有了动作，却不是如一半人预想中的，对暗流有什么反应，而是坚定地迈步向前继续走去。
在他们看来，少年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十分吃力。
可在孔昭的亲身经历里，他几乎是大步似飞一般向前奔跑着，前方什么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该有什么。
“璞玉……”
“不琢，不成器……”
孔昭没有半点犹豫地向前跑，满心只想着一句话，小师叔祖说他是璞玉，那么他便是，无需让小师叔祖来当这个琢玉人，他会自己敲碎石块，蜕变成器。
就像是一个气泡向上漂浮，最终到了湖面，噗的一声陡然破开。
孔昭感觉自己似乎是打开了某道枷锁，越发感到身躯轻盈，心境澄明，他终于看到了眼前不再是无一物的样子。
“这！”
长老们同样看到了令他们震惊不已的变化。
少年身周原本幽幽暗暗的湖水，忽然出现一片片金光，就像是浮动的金鳞，围绕着少年凝而不散。
金光一时间将整个湖底映得无比通透，整个天地都像是响起了一声闷雷。
还没等长老们从震惊的情绪里缓过来，金光之中，倏地有一丝无双锐利，好似划破了他们专注看着这一幕的眼瞳般，而这些锐利之意，仍在不断增加，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这这这……”
平日里最注重形象的一位长老，瞠目结舌地看着少年，浑然不顾眼睛刺痛，伸出手指点向少年，这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徐素银眯着眼打量少年好一会儿，随后果断转身，走向江离。
“宗主，这个弟子，就交给我吧。”
“？”
一句话，瞬间惊醒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其他长老。
“论资排辈，也应当是由我来教他，你们就不要同我争了！”
“笑话，真要论资排辈，你把大师祖与小师叔祖放在何处？”
“嗯……天阶金灵根，还有这天生剑躯……诸位，实不相瞒，我除了炼器一道，对剑之一道也是小有涉猎。”
“放屁！”
……
诸位长老难得失态的你争我抢了起来。
江离见场面几乎失控，才微微一笑，抬手止住他们的争吵。
“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小师叔祖在将这弟子托付于我时说过了，要他自己选一位师父，与其在这弟子面前失了态，倒不如先想想，如何能让他选你们做师父。”
比起楚辛俞的理性和‘财大气粗’，长老们显然更懂得如何把握住这样一个好苗子。
就算玄微宗没出过剑修又如何？
这样的资质、根骨，已经不需要什么剑修来指点了，即便是丢一本剑诀给他，凭他自己都能悟出属于自己的剑心与剑意，开辟属于自己的剑道。
白捡的好苗子，谁能不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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