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告御状
今日朝堂虽然叫了大起,但群臣都颇有些懒散,除了询问昨日呈上来的奏折以外,几乎无事可奏。容湛也熬了一宿,有些困倦,想赶紧散了朝,回紫宸宫安稳睡上半日。
但他才刚一起身,便看见玉阶下,一个小内监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起奏陛下,有人击了登闻鼓!”
内监的声音并不大,但却似一记惊雷,把朝堂上的每一个人都给震醒了。说起来,这登闻鼓已经十几年没有人敲过了。若不是今日有人击鼓,他们甚至都忘了,朝堂之外还悬挂着这样一件东西。
容润凝神望向容湛,容湛亦满目狐疑的望着容润。
十数年未曾敲响的登闻鼓,今日又是所谓何事?难道出了什么天大的冤情,非要告御状不可?
“是谁敲响了登闻鼓?”容润率先跨了出来,问道。
内监拱手一拜,道:“回六王爷的话,是先前赵尚书家的大公子,赵靖。”
赵靖的职位很低,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今日又所为何事,惹得他去敲这登闻鼓。
“胡闹,叫几个内廷侍卫,把他赶走!”容润喝道。
“不可,”镇国公站了出来,看了六爷一眼,又道:“六爷此举,万万不可。国家有法度,登闻鼓敲响,无论何事,都要允许击鼓人上殿问话,陛下若是赶走了他,恐怕与礼治不符。”
“叫他进来。”容湛说罢,又转身坐了回去。
赵靖今天似是有备而来,颇有点精神焕发的感觉。
容润凝着他,心里一阵膈应,难怪人们都说赵家到了他们这一代,就算是败落了。瞧瞧,还是赵家的嫡出长子,行事做派竟然如此轻浮。朝堂重地,不敛声屏气也就罢了,那两个眼珠子还滴溜溜乱看,把朝廷当做自家炕头了吗?
容润对赵家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说话间也就带了那么一股子嫌恶的味道:“赵靖,你一个考绩一般的微末小吏,有何等大事,要敲击登闻鼓啊?”
赵靖一听这说话的腔调,心里就拱起一股火,想抬眼瞧瞧是谁说话这么不客气,却看见了一身亲王服色。这朝堂之上,除了皇上的胞弟宝亲王,谁敢如此张扬行事?
见是容润在说话,赵靖忙把脸低了下去。
“回宝亲王千岁,微臣,微臣是来告御状的。”
“你还不是臣呢。你而今不过是在军营里做个小小的帮办,没品没衔,算什么微臣?”容润一手伏在腰带上,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这朝中不乏有先帝时期的老臣认得赵靖,知道他是赵尚书的长子,也是原潜邸赵侧妃的哥哥。看见赵靖这副德行,这些老臣也不免唏嘘,当年赵尚书是何等强势,能在丞相高秉延跟先帝之间游刃有余。怎么到了他儿子的一杯,就成了一包糠,谁都能踹一脚。
赵尚书虽然死了,但还是有些老臣于他关系不错,肯上来替赵靖求个情。
“六王爷,赵家公子虽然官职地位,但毕竟是宫中赵侧妃的长兄,打断骨头连着筋,既是亲人手足,六爷何必如此苛责呢?”
容润一听这话,火气也蹭蹭的往上窜,他跟赵家是亲人?哼,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阁老糊涂,竟然在朝堂之上,谈起亲人手足了,阁老难道忘了国法无情四个字?”
王阁老还要辩白,被容湛伸手拦下了。
容湛低头望向赵靖,道:“你要告御状,不知你要告的是谁?”
赵靖一抬手,把已经写好的折子盛了上来。容湛扯过折子略看一眼,眉心登时颦蹙起来。
“小人所告的,正是紫宸宫的卫娘娘。”
容润一听这话,登时按住的腰间的佩剑:“赵靖,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狂犬吠日?若再敢口出狂言,本王一剑结果了你!”
赵靖侧过脸,看见容润腰间跨着的一柄龙泉剑。
宝亲王的震慑下,显得赵靖有点怂:“六王爷,小人知道您是天子御赐佩剑上殿。但您也得听小人把话说完,不能随便砍人呐!”
“你还敢犟嘴?”容润往前跨了一步,被镇国公拦住:“六爷息怒,是黑是白,总要辩上一辩。若是就这样把赵靖赶出去,别有用心的人会借题发挥的。他们会说陛下纵容包庇卫娘娘,到那个时候,卫娘娘清清白白,也会遭人诟病的。”
容润哼了一声,喝道:“好,本王就听你说。”
赵靖把头微微垂下,道:“启禀陛下,昨日宫中传旨,说舍妹从栏杆前跌落,身受重伤,小人之妾入宫探视。舍妹在惊恐之余,向妾室哭诉,她在宫中受尽**。她本想息事宁人,可卫娘娘却步步紧逼,片刻也不许人安生过活。舍妹实在挨不过去了,向陛下哭诉,然而陛下却听信妖妃之言,对舍妹严加训斥。小人家父去世的早,赵家一门唯有赵靖一个当家人,舍妹是先考的掌上明珠,小人实在不忍舍妹再受欺辱,所以斗胆前来,请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将此事言明,惩处妖妃,以儆效尤!”
赵靖说完,顺势把头往地上碰了三碰,俯在地上不肯起来。
朝堂里一片死寂,朝臣们面面相觑,有的斗胆,偷偷抬眼观瞧皇上的神情。
镇国公一手扶在玉带上,一手已经从容润的剑柄上悄悄撤了回来。惊讶之余,还半含怒火。赵家这是要向褚姓皇族宣战吗?
而今谁不知道,紫宸宫卫娘娘是褚姓皇族的血脉,是含章公主跟东林宗主的独生女儿。把她告上朝堂,跟把褚姓皇族的颜面丢在地上踩踏也没什么两样。
容润的手掌攥成一个拳头,嘎吱咯吱作响。
“说完了?”容湛冷然问道。
“启禀皇上,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妖妃卫氏的罪状,实在罄竹难书。小人之恳求陛下,公众严明,不要包庇罪人,还舍妹一个公道,还赵家一个公道。”赵靖说完,又一头撅在地上,跪着不肯起来。
容湛歪着头,十分凝重的看了赵靖一会儿:“你是在逼朕吗?”
“小人不敢!只是小人以为,陛下圣明,独具慧眼,绝不会姑息养奸,纵容奸妃祸乱朝纲!”
“朕的宫闱中事,你如何知晓?你敢在宫闱之中私相传递?”容湛厉色望着赵靖,将案上龙胆一拍:“照实讲!”
赵靖吓得一哆嗦,还是强忍着怯懦,道:“回陛下,小人绝对不敢私相传递,只是昨日妾室回府,将舍妹对她哭诉之事说了一遍。是舍妹亲口求助,小人以为,这合情合理,不算违反宫规。”
“昨日太后突发疾病,宬香公主在给太后侍疾的时候,因怕赵侧妃打扰太后修养,于是将她阻拦在殿外。赵侧妃对公主此举不满,抬手便打,是朕及时赶到,呵斥了她几句。赵侧妃因不满朕的斥责,竟在北宫大吵大嚷,全无半点妇德。至于坠下栏杆,那不过是赵侧妃不慎失足所致。此事跟紫宸宫全无半点干系。赵靖,朕看你不是想要状告卫氏,你是想告朕吧?”
容湛一番辞色,将赵靖吓了一跳,不过幸而他是有所准备,稍稍平复了心绪,又磕了个头,道:“启禀陛下,小人岂敢胡言乱语?陛下有所不知,宬香公主之所以会阻拦舍妹进去探望太后,是因为先前公主受了紫宸宫卫娘娘的挑唆。卫娘娘在公主面前巧言令色,对舍妹极力抹黑,公主年纪尚轻,一时被奸人蒙蔽,这才会跟舍妹起了争执。若非如此,舍妹何至于在公主和陛下面前失态?这都是卫氏奸妃的挑拨所致,请陛下圣裁!”
容湛还没说话,容润的一把利剑已经架在了赵靖的脖子上,冰凉冰凉的钢片片贴在肉上,引得赵靖打了个激灵。
“你竟敢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本王看你是活够了!”
赵靖从容润一拱手道:“王爷,小人岂敢?小人今日来告御状,也是抱了必死的信念,但小人就算是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舍妹受辱,看着赵氏一门受辱啊!”
容湛凝了赵靖一会儿,揉揉眉心,道:“你说紫宸宫卫氏是奸妃?”
赵靖正色道:“回陛下,正是!”
容湛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道:“可紫宸宫卫氏,乃是先帝亲自指婚给朕的太子正妃,先帝曾褒奖卫氏聪慧过人,端庄有礼,堪为**之重。怎么,你的意思是,先帝错了?”
“这……”赵靖楞了一下,回答这个问题,可千万要仔细,既不能贬斥了先皇,也不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当年朕的皇祖母下葬之时,卫氏曾经奉上价值连城的玉棺一口,并且分文不取。先帝赞她堪为孝道表率,还破例封了她做东林郡主。而后,卫氏又为平定东林州立下汗马功劳,先帝赞她不贪功,将其敕封在东林州,成了我大楚头一位女宗主。”容湛俯瞰着跪成一坨的赵靖,道:“你的意思是,先帝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
赵靖扁扁嘴,偷眼望向王阁老。
王阁老皱皱眉,他原想在一旁望个风景,谁知道赵靖这么不中用,才刚几句话,就被逼到了死角。若不是赵靖昨儿送了三千两银子,他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王阁老跨出一步,道:“陛下,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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