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频抢风头
尤婉一惊,差点咬了舌头,这下她可捅了大篓子。还没过门,就顶撞了未来的夫君,虽然以她的性格,根本不畏惧成庸这样的文静书生,但这会儿人家大少爷手里可捏着她的命根子呢。这门亲事能不能成,说到底还不是看大少爷的意思?若是人家死活不娶自己,自己也不能舔着脸硬上婚车不是?但这门婚事要是因为这件事被搅黄了,回去还不被自己那脾气暴躁的老爹打死?
尤嬬赔笑道:“原来这位就是姐夫,妹妹这里有礼了。”
“别,”成庸伸手一拦,对尤二舅舅淡淡一笑:“二舅舅,这门亲事成不成还不一定呢,两位妹妹这么急着称呼,实在不合适。”
是不大合适,尤二舅舅心里也明白,这不过是为了造造声势罢了。但成庸的一声妹妹叫的尤二舅舅心里翻了车,好像成庸刻意要跟自己生疏一般。
“大少爷的意思是?”尤二舅舅蹙起浓眉,好似两条粗壮的毛虫盘在脸上。
“我没什么意思啊?舅舅多心了。”成庸笑着扶住尤二舅舅,低声道:“只不过,婉妹妹伶牙俐齿的,成庸笨嘴拙舌实在配不上,怕耽误了婉妹妹的好姻缘。”
……
年饭热闹依旧,与往常不同的是,席间多了几个尤二舅舅请来的祈国商人,因此也就多了一项奉茶之礼。尤姨娘脸上含着自得的笑意,因为这茶艺本就是卫元嘉的专长。说起她的茶艺,实在是无懈可击。尤氏为了培养她,特意从归云边境请了一位茶道师傅,一学数年。外人都说卫大小姐是个茶艺天才,六便岁能背诵《茶经》通篇。
“三妹,你别往跟前凑了,这茶道本就不是你的强项。”元嘉忽然停住脚步,她拉住承熙的衣袖:“别因为这点儿小事,扫了喜庆的场面。”
元熙呆呆望着她,心里暗自发笑。
元嘉烹的是六安瓜片,茶香氤氲。元嘉双手端着茶盏,袅袅婷婷的走上前来。耳边满是对她的啧啧称赞,就连郑姨娘的亲戚都在夸赞她行至婀娜,把郑姨娘气的直翻白眼。
元嘉双手捧着茶盏举到额前:“请用茶。”
祈国商人纷纷愣住了,脸上半青半白,坐立不安。有道是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卫元嘉的茶艺虽精湛,但对列国礼仪却不甚通晓,她方才用的是大楚的表示尊敬的礼节,而这动作所代表的内涵对于祈国人来说,恰恰相反。所以那些祈国人才会如此难堪。
元熙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鸳鸯酥,现在看来,她倒是该感谢前世她嫁入和亲王府前,几个教习嬷嬷的一阵恶补。元熙缓身走上前,用祈国的礼仪先行了礼,一手端起茶盏,一手捧住杯底,端到祈国商人的桌上,温然道:“请用茶,失礼之处,请恕怠慢。”
几个祈国商人的脸色这才舒缓开来,笑着问卫东书:“这位是?”
卫东书谦和的笑道:“这位是鄙人的三女儿。”又指着元嘉道:“这是鄙人的大女儿,因不懂祈国礼节,一时失礼,还请见谅。”
祈国商人赞赏的望着元熙,从腰间取出一串帝王青珠串儿双手捧到元熙面前:“三小姐小小年纪,竟如此熟谙祈国礼仪,真是了不起。这是小小心意,请笑纳。”
那串帝王青少金少白,一体浑然,是难得的上品,再加上这珠串佐以西瓜碧玺佛头坠子,实在是贵重非常。元熙一迟疑不敢收下,向卫东书望了一眼,见父亲微微一点头,这才笑着收下了。
这捣的什么乱!?元嘉望见那串儿珠子便是一愣,这本该是送给自己的见面礼,现在却戴在了卫元熙的手上。茶是自己烹的,杯盘茶托都是自己亲手挑选的,就连烹茶的水都是自己亲手采集的荷露,现在他们竟把见面礼转手送给卫元熙?!
尤氏和成臻黑了脸,坐在一旁不说话,元嘉心里虽生气,脸上还是一副敬意满满的笑容:“三妹,这次可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下台了。可你怎会懂得祈国的礼仪呢?”
怎么会懂?简单,就是前一世被你抢走的丈夫萧容深,他逼着学的。
元熙望着元嘉那副虚伪的假笑,转念一想,又不能把这事儿推到老太太和父亲头上,一旦卫元嘉去找她们对质,那自己就说不清了。
“生意做得久了,见的人也多,一来二去就学会了一些。”
元熙这话一出,元嘉心里更是怒火万丈。本来就为了那店铺的事儿心里发恨,她还偏拿出来显摆。
元嘉伸手在元熙腕上撩拨一下,那串青金珠子哔哔啵啵的一阵响动。元嘉冷笑道:“三妹,这东西贵重的很,你可好生收着。借花献佛的事常有,像你这般备受称赞可是少见。”
这话听着虽是温温婉婉,实则刺耳。元熙心里明镜,她不过是说自己所获的赞誉都是借了她的光罢了。元熙莞尔笑道:“姐姐说的是,只不过有些人只会种花不会献佛,妹妹看着心里着急啊。”
元嘉忿忿望着元熙,却勉力挤出笑容:“别忙,那人也不能种一辈子花儿不是?”
卫东书一举杯,气氛愈发欢快起来,红灯摇曳,红裳歌女手捧琵琶婀娜生姿,琵琶古琴空谷流响,袅袅一声笛音,催的人心神凝醉。
众人皆是交杯换盏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唯成臻一人沉着脸,无意间瞥见元熙,这个始作俑者竟然笑的这样开心!
成臻本想着,元嘉奉茶获得赞誉后,再将自己置办宴会的事情公之于众,获得双份的赞美,博尽席上风头,现在倒好,元嘉丢了脸不说,自己连露面的机会也没有了,都怪卫元熙从中作梗!
呵呵,这是茶余饭后多好的笑话,都是拜这个小丫头所赐!想到这儿,成臻咬着牙勉意笑着,心里暗自笃定主意。勾勾手叫了身边的小厮安子道:“有位客人如厕去了,你跟上去,按我说的办。”
安子去了半晌,那位如厕的祈国客人回到席上。
“卫老板,我听说贵府三小姐,不禁书画双绝,还尤善舞蹈。正逢雅兴,不如请三小姐舞一段儿,让大家助助酒兴?”
“这……”卫东书愕然望着祈国客人,诚然,在祈国,别说让小姐登台献艺,就算是公主,都没什么不妥。可这里毕竟是大楚国,礼仪不同,小姐登台献艺做伶人打扮是不合规矩的。
方才上桌那些蒸的滚烫的螃蟹冒着白烟儿,吃蟹所用的蟹八件泛着银光。
卫东书蹙起眉,这样说,岂不是要众人拿他的三小姐做下酒的配菜?这岂非对卫家的侮辱?但祈国客人不明就里,仍是满面含笑。卫东书心里这份不满又不能当庭发泄,那样只怕会将祈国客人全然得罪,以后还能跟祈国人做生意吗?
老太太亦听出弦外之音,紧紧在儿子手掌捏了一下,轻轻摇摇头。她怕的倒不是元熙不会舞,她担心的是她卫家名望扫地。老太太放下酒杯,默然望向元熙,心里不知该喜该愁。
成臻笑道:“三妹不必担心,二哥已把服饰给你准备好了。”
元熙见父亲难堪,便起身向客人一拜道:“诸位客人,小女学的舞蹈是位化外散仙教的,只怕这些乐姬荒腔走板,合不上调子,让诸位见笑。小女的二哥成臻自幼善奏雅乐,连京城的乐师都自叹不如。不如让小女和二哥和演一出?”
客人倒是不以为然,反正都是表演,谁演都是一样。只是卫东书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元熙一贯识大体,这次公然把成臻拉下水,必有缘故。也是,这事儿怪不得祈国人,一定是成臻撺掇的,否则他怎会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成臻牙关一紧,不觉已紧紧捏住杯子,这卫元熙心思竟如此敏捷。原想让她难堪,现在她却把自己也拉下池去。尤氏暗自咬了咬嘴唇,她扯一扯成臻的衣袖,暗示他不要下场。只可惜,坑是自己挖的,现在又不好反口驳回,成臻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半盏茶的功夫,元熙已然换了一身盈黄衣裙,裙摆坠着颗颗莲子大小的鎏金铜铃,雪白肌肤被两层暗黄薄纱上衣遮住,如隐若现,如氤氲在凝脂上的水汽。长袖如溪,流光水滑,轻盈的垂着。
成臻凌然一笑,一展衣袖,墨色筒靴顺势往汉白玉雕栏杆上一踏,轻盈跃起,飘然落在,稳稳立在乐姬当中,他接过乐姬手中一对儿鎏金铜锤,转手便往编钟上叮泠两下。元熙翩然翻身跃起,轻巧落在台中鼓上,亦是咚咚两声。
成臻心中纳罕,这曲《玉树后*庭花》是自己花了大价钱学来的,卫元熙竟能跟上鼓点?若她真的会,岂非又给她铺了路?
成臻心里一急,传袖又是几声急响,元熙亦翩跹舒袖,裙摆铃铛清脆作响,步步在点。松声一起,箜篌相伴,歌姬遂开口唱道:“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歌进尾声,成臻不仅没将曲调清浅,反而愈发急促,元熙不得不跟着他的曲调继续舞来。若非前世和亲王府里的舞姬倾囊传授,岂能舞出这惊鸿一瞥?
一曲终了,果然博得满堂喝彩。成臻随意将钟锤扔在一旁,归到席上,元嘉黑着脸,愤然将手帕扯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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