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腊月里，好像周边村子的人都涌到了镇子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除了两边店铺，道路两旁也挤满了摊贩，卖什么的都有。从针头线脑簪子帕子到孩子玩的风车拨浪鼓种类杂而多，又有大小门扇各色桃符、金彩、缕花，各色炒货、糖饵果品。

        有专门的屠户占着有利的位置，拿着锋利的刀子，只要你说要哪里，他一刀子下去就是一大块。遇到认识的，他会多给点下水，有那不认识的也坚称自家在这里买的多了非让屠户多给点。

        拉拉杂杂，吵嚷声叫卖声一片。

        又有刚杀出来的羊肉，围了好大一圈人，指指点点说这羊肉好，冬天烧上一锅羊肉汤喝得人热烘烘得多舒坦，但真上去买的反而少。不少人想了想还是去旁边买了猪肉，一块猪肉就能烩上一大锅菜，又香又解馋，比羊肉便宜。

        旁边站着抱着家里鸡来卖的农户，插着草签子，看见有人瞅立即问一声买不买。也有农户挑着家里的白菜站在那里卖，也有农户带着家里鸡蛋，也不说话，旁边木板上画着一个圈就当招牌了。

        再走走是一圈卖热腾腾吃食的，大包子小馄饨，热腾腾的汤饼三文钱就一碗，再加三文钱就给浇上一勺肉。又有叫卖馒头的，什么馅儿的也有，肉的素的咸的甜的，点着红点看着就喜庆。黄灿灿的豆面团子，卧着红枣的宣软蓬松的发糕，厚实的锅盔油汪汪的馓子麻花，孩子看见就走不动道。

        再不舍得的家长这时候也会摸出两三个大钱给孩子切上一块糕或者买上两根麻花，占住孩子的嘴，腊月里跟着大人的孩子手里都有点吃的玩的。辛苦了一年，再会过日子的人也得大方点。

        陆归眼睛简直看不过来，许温也给三人买了米糕，热腾腾的让他们站在一边直接就吃了。小贩还不忘吹嘘自家米糕是祖传手艺，用的是真真的细粮，虽说比别家点心贵了些，但里面是大米磨出来的啊！

        许温就着陆卓手边咬了一口米糕，口感软糯，一口下去，满嘴米香，果然不错，虽不比县城点心精致，但难得真材实料，看起来也干净。

        看到陆归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索性买了两大块分别包裹了，留着自吃也行，送人也行。喜得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

        陆倚也摸出铜钱给陆归买了一串糖葫芦，这样的零嘴，以前是再舍不得吃的。陆归拿着让他们一人咬下来一颗，自己才慢慢舔着吃了。

        许温直接让陆归选他喜欢的点心果子，把陆归欢喜地脸都涨红了，认认真真看着比着，拿不定注意就看看两个哥哥，最后选了麻团、馓子、馒头要了肉馅和姜糖馅儿两种，再加上米糕，一共四样。

        付了钱，许温把轻一些的点心挑了两样放在他的小筐子里，其他的放进陆倚筐子。

        四个人且看且买，一会儿就把过年需要的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四人一合计，除了鸡肉猪肉，又买了两只羊腿，陆卓的筐子一下子就装满了。

        遇到货郎的担子，东西种类多又都不贵，挤满了男子，不管是小夫郞还是上了年纪的汉子都围着挑挑拣拣。陆倚带着陆归也围着挑拣。

        许温看着大大小小男子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为了两个大钱的东西能挑上好一会儿。她对同样等在一旁的陆卓道，“我看着东西，你也去看看？”

        陆卓耳根微红，“我不喜欢这些。”

        许温看他跟其他小男子们截然不同的样子，忍不住逗他，“那你喜欢什么？”

        陆卓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妻主。”

        许温转头看他，陆卓顿了顿才道，“靠这边站站吧，那边杀鸡的别污了你衣服。”

        许温一听有杀鸡的，顿时跳开了，站定转身才看到杀鸡的离着自己老远，怎么都挨不上自己。

        正在这时候陆倚陆归两人也选好东西心满意足出来了，拿给两人边看边往前走。

        此时日头当空，几人坐下要了馄饨，对面坐着的是一对小夫妻，男子长得娇俏可人，女子端的是斯文俊秀。

        对面小夫郞是个自来熟的，一见许温几人生得好人品。三个男子长得就好，从小人家夸自己好看，跟人家面前一比自己倒一下子就寡淡了。再看人家妻主，小夫郞碰了碰旁边自己妻主，小声道，“可算有人把你比下去了。”周显听闻只是笑。

        小夫郞一个人就把好多个人的话都说了，没一会儿就跟许温四人熟悉了起来。

        还真是巧了，小夫郞和他妻主就是张家集人。许温正想打听张家集和张举人呢。

        另一边一早就带着陆秀秀去张举人家的陆张氏，刚到张举人府上，就见侧门有人进出。有赶着牛车的正跟张府管事报备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养的鸡鸭共十二只，晾得出油的火腿四个，两石米粮，两石白面，都装了车送进去了。

        又见有上门喊冤的，不知道哪里的村人对着管事打躬作揖，请求跪见张举人为自家女儿做主。管事的只一瞥来人穿着打扮，一句，“有帖子吗”，随后就再也不理了，又跟其他上来的人寒暄往来。

        这人急得团团转，又看到一个深蓝色衣服、整齐体面仆妇出来，一看就是府里能说得上话的，立即找上去诉说自家冤屈，请举人大娘子做主。

        来人皮笑肉不笑看了她一眼，“您老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张府，不是你们村的里正家门。我们举人老娘昨天就去了州府，县里多少人想见她一面，您呀还是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大娘再要说话，张府门口的两个看门娘儿们直接粗声让去，“再不走就直接捆了送县衙了。”大娘再不敢逗留，只能离去。

        深蓝衣服娘子呸了一声，“什么阿猫阿狗也都敢上咱们张府的门，一文钱不掏就想让我们跟着跑腿，真是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

        门口两人称呼着胡娘子，一顿奉承，又说上次东里村有人求上门评理，人家事儿还没说，先往管事的家里送了一只大火腿，“那才是要办事的样子！”。

        “这是有眼不识咱们胡娘子，胡娘子出去多少人拿着钱请酒都没空坐下，您可是府上大娘子身边的红人，这人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敢请托您跑腿！”

        胡娘子正拿着架子听下面人吹嘘，一转身“哎呦”一声叫到，“我的好少爷您怎么来了？您看看我还在这闭着眼睛鼓风——瞎吹呢，怎么就怠慢了您呢！”

        上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忙把陆张氏和陆秀秀两人请进去，又吩咐门房“让老刘照看好了咱们少爷家的大黄牛，拿上好的草料仔细喂了”，又恭维陆张氏的大女儿，“听说今年年末考试在县学里拿了第三名，到时候一下场必中的！”

        就这一会儿工夫又有人求上了门，胡娘子眼角都不夹一下，直接引着两人进去了。

        “过年找上门的人还真多啊！”陆张氏说道。

        “可不是，往年这时候少爷您没来不知道，这求上门的可是河滩里的沙子——有的是！”说到这里得意到，“咱们府里一句话，在外面多大的冤枉也能给他洗白了，看着再清白的也能把他那层假皮给接下来！”

        说到这里啧了一声，“不过咱们大娘子再是菩萨心肠，也碍不住这么多人啊，有些我们下面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不能的也只能硬着心肠让他们回去了。”

        胡大山直接把陆张氏两人带到孙侍夫房里。

        孙侍夫正奇怪怎么这时候来了。

        陆张氏一看到他爹就嚷道，“爹，您可得给我出主意，陆家大房那三个眼见跳出我的掌心了！”

        陆秀秀也亲昵地喊小外爷爷，嘟着嘴让外爷爷给自己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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