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大人的风起云涌总是掩藏在孩子们看不到的汹涌水面之下,在钱笑看来,每一天的生活都没什么不一样。
那天的争吵大家算是一个在平凡不过的小插曲,学生的生活还是充满严谨的函数方程和优美浪漫的文言诗篇。
如果不是张源主动和自己说不要早恋的话题,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都被早恋了!
周二晚自习上完之后,钱笑和路宽被张源拦在楼道里。
“我有话和你说。”张源居高临下看着钱笑。
钱笑回答,“你说吧,我听着。”
张源却看着路宽,欲言又止。
路宽了然,“我先去车棚等你,你们聊。”
等路宽走远了,张源才见艰难开口:“我们现在是高中生,应该以学业为重。不应该为了别的事情分心,你说对吗?”
钱笑附和说对,只不过不懂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也有些好奇他怎么开始了班主任似的说教。
张源见她没明白自己意思,深吸一口气,“那你还早恋,你不知道会影响你的学习吗?”
钱笑睁大了眼睛:“谁早恋了?你听谁说的?”
张源见她反驳,以为她是故意狡辩,拿出存在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她坐在商场座椅上,扒拉着另一个男孩子半袖t恤衫。
钱笑看完才明白过来,这是前些天她看路宽背上伤口的样子。
照片中路宽半蹲地上对背着镜头,所以相片没拍到他的脸,倒是她的脸拍的一清二楚。
钱笑看完一阵无语:“这是谁拍的?”
“不知道,别的同学发群里的。好像是之前有人发到了我们论坛上,被咱们班同学看到,然后发群里了。”
钱笑强忍着心中不爽,纠正他:“我没有早恋。”
“那这个男生是谁?”张源看着照片中的背影,隐约有些猜测,“路宽吗?”
见钱笑沉默不语,张源也不知怎么了,他非常恼火。钱笑最近的改变他看在眼里,她变得阳光起来,变得更受大家欢迎了,甚至比最初他认识她的那时候那还要美好。可是这一切的改变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她的同桌路宽。
他心中有一股非常复杂的情绪,他一直希望钱笑可以变得开朗活泼,但是他一直没有做到。而和路宽同桌不到一个月,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有些愤怒,为什么自己不是那个改变钱笑的人。同时,他又有些惶恐,钱笑变了这么多,她开始和别人交朋友,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她普通朋友中的一个,而不是之前那样,唯一的异性朋友。
众多情绪和想法汇总到一起,就变成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出口的侮辱,“你和你同桌关系可真好,他也会扒你衣服吗?”
一阵热血充上钱笑,烧得她脸色通红,她又气又急喊了他一声:“张源!”
看着她被气的颤抖起来,张源沉默了。那话脱口而出时候他就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无济于事。时间无可倒流,伤害无法弥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补救。
而钱笑却不知道他的想法,怒气冲冲瞪了他几秒后,用力的推了他一个趔趄,气冲冲走远了。
张源吐出一口浊气,那股气像是抽走了他的脊梁骨,背脊跟着佝偻三份,举起手,一巴掌抽了自己一下。
同学时代男女生关系本来就敏感,当时钱笑只是关心他背上伤口,并没有多想什么,却没想到几天后要被别人拿来羞辱。
钱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脸蛋发烧,也没有意识到张源的举动实在不尊重自己。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反驳,只知道自己很生气,很生气,本能的感觉受到了伤害,很难受,就哭了出来。
路上没有人,所以她哭得肆无忌惮,她愤怒了,以至于忘记路宽还在车棚等她,所以被路宽看到自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时候,她简直无地自容。
还好路宽并没有笑话她,而后默默递给了她纸巾。
然后又默默陪伴她回家,一路上,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发一言,只剩钱笑抽泣的声音。
她哭得太过,胸口有根筋儿抽着了,所以一路上一直抽噎着。
钱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快到家时候,路宽忽然大喊一声,吓得她哆嗦一下,一下子停下了车。
路宽这才从她背后出来,解释道“抽筋儿了被吓一下可以止住。”
钱笑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抽噎了。
“谢谢。”
“怎么着了,怎么哭起来了?”路宽这才问她。
钱笑绷着张小脸,满是不爽,“被狗气到了,气不过就哭了。”
路宽哑然失笑,“我还以为谁欺负你了。”
钱笑抿嘴不搭话。
路宽又问:“你没反击回去嘛?”
“没有,”钱笑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太气了,当时没想起来。”
“你呀你!你管他三七二十一,谁叫你不舒适,你就干他娘的,先骂回去再说。怎么这么怂。”路宽戳了戳她脑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钱笑拍掉了他的手,“我不是怂,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他怎么说的。”
钱笑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说到最后有些尴尬的揪着食指,但最后还是坦诚相告,“他说你是不是也扒我衣服,我当时脑袋就蒙了,特别生气,然后推开他就走了。”
听钱笑说完,路宽懂了钱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这张源说的话也是难听,且不说他们根本就不是早恋,更别提扒衣服这事情。更何况扒拉男孩子衣服和扒拉女孩子衣服能是一回事吗?大夏天还有一些大爷们光着膀子呢,哪里见大妈妈们光膀子。女孩子的上衣和男孩子的上衣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污蔑加上一些擦边球式的性羞辱,钱笑脸皮薄,难怪被气成那样。
路宽顿了几秒,问她,“然后呢?”
“然后我就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就气哭了。”
“哭出来好受很多了吗?”
“嗯。”
“不难受了就行。”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也不能总被别人气哭对不对。我教你一招。”
“怎么做?”钱笑一脸好学宝宝看着,叫路宽很是受用。
“下次他要是再说一些不要脸的话,或者叫你不舒服的话时候,你就和他说,关你什么事?你是天王老子吗?管那么宽?”
“就这?”钱笑犹豫,又有些嫌弃,“我还以为多厉害。”
“嘿,你这叫花子还嫌饭馊。”路宽叉腰,“你觉得不咋地,为什么不反驳他,今天是哪个小耗子被气得一路上哭唧唧的,嗯?”
钱笑低头沉默半晌,然后抬头幽幽看着路宽,一本正经的说道:“关你什么事?你是天王老子吗?管那么宽?”说完后,她车把一拧,一溜烟跑了。
路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么短时间内她就会现学现卖了。
等他回神,钱笑早骑车远去,留下一阵欢畅的笑声。
路宽在她身后大喊,“臭丫头,窝里横!”
不过,路宽还只有一些话没有说完,于是就给她发了微信消息。打好字后,路宽看着这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感觉在教导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女娃。不由叹了口气。
钱笑回到家,晚上十一点睡觉时候,打开床头手机,看到有人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是路宽。
一个多小时前发的。
她点开了聊天框。
“你性子太软了,别人冒犯了你,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你都要表示出来,反击回去。如果他道歉了,你原谅他,他也正好有机会反省自己的一些不适当的话,大家皆大欢喜,如果他是故意的,正好他也占不了便宜。不喜欢要去说,感觉被冒犯就要去反击。你不说,不反击,自己不尊重自己,那别人也不会尊重你的感受。只有你厉害了,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才会掂量掂量,后果能不能承受得起。”
“下次你吵不过喊我撑场子,我帮你吵。”
“不管怎么样,我会站你这边的。”
“另外,你没有错。别人那莫须有的事情羞辱你,那你也没必要再给他好脸子。不尊重你的人也不值得你去尊重他,没有谁比谁高贵,懂吗?”
钱笑看完后轻轻笑了笑。
她本来还很迷茫该怎么面对张源,毕竟刚刚修复好了关系,又要闹掰感觉不是很好。但是这次她不是孤立无援,即使不想给张源好脸色的话,也有人在支持自己,所以她这次底气很足,有了主心骨一样,不再惶惶无助,郑重地回了路宽几个字。
“懂得不能再懂了。”
晚上入梦时候都想着今天这事,所以做的梦也和这关系很大。
她站在人群中央,一堆学生和老师围着她指指点点。
“你怎么这么不自爱呢?”
“怎么能早恋呢?”
众人满脸厌恶,她如芒在背,密密麻麻的攻击像是一张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像是捏碎了才肯罢休。只不过这次梦境中她不在孤立无援。
路宽穿过拥挤的人群向她走来,他把她挡在身后,面对众人的流言蜚语。
“关你们屁事!谁不自爱了?有本事以后别谈恋爱啊!”
那乱糟糟的话瞬间理她远去,他就像是最温暖安详的避风港,保护她不受伤害。
舌战人群一番后,他回头对她说,“没事的,我站在你这边。这不是你的错,不用害怕。”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梦境到此,钱笑睁开了眼睛,没有丝毫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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