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朝
商泽回视住她,眸底犀利阴鸷,阴鸷中带着些晦暗。
被目光锁住的人连手脚向前移动手胡乱地攀扯着,“你把我放下去喂老虎吧,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她崩溃又无助地仰着面,眼睛里流出了明亮的泪水。
他冷冷的收回目光,棱角分明的下颔都是寡高孤冷。
底下两个穿着玄武司配制的衣裳的侍卫,正拖拉着没有声息的檀南溪往空旷的中心走去,将人放置在空旷的正中心时,那两侍卫朝这边看来。
她用力猛拽搡他,“檀南溪!”她惊栗的双瞳中已透映出一个虎笼被人推出来了。
“你放过他吧,你放过他啊,他什么都没做——”她惊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他一手拽住了她,她欲挣开,双方互相揪扯,谁也不让谁。
“檀南溪,你快醒醒吧,我求你了。”
似是有所感应,那凌乱头发的人脸紧闭的双眼微微地睁开了,眼珠转动,向那小公主那方向眺看了一眼。
舒至。
檀南溪沉重的身子此刻在念道这个名字时身心轻松,别哭呀,他努力支起摇晃的身躯,晃晃歪歪地勉强支起了身。
那声虎啸声他不是没听到,脚底虚浮的力不禁收一收,向着那高台上的小公主方向走得更慢了一些。
他晦涩不明,神情不辨,眼底里全是漠然的冷色。
真是好一幅郎情妾意,朕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正在此时,虎笼被人推到正中心去了,那健硕有力的身膀,掌子都似有千钧之力,她一瞬间就收紧了呼吸。
“快跑——”她惊厥住了。
场上的宫人都直立驻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的脚足尖处,这样的事情在揽月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没有会好奇这一幕,这里的人有着天然的麻木。
檀南溪摇摆晃动了一下,侧身驻目地目光一偏,那头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虎血气深深,那双目,有一只眼睛还划了一大道的伤疤,些刻正对着他哈气。
他在它眼里一定是道可口的美食罢,似是不知大难临头的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此刻有置之生死的看淡,面对这头巨虎眼中的渴望,手脚冰凉。
脚步也迈不出更大了。
这辈子应该交待在这里了吧。
他目光回眸锁住了在高台上的一男一女,那个无价之宝应是偷不走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来过这里,见到了她。
若是能叫他活下来,他定会将那皇帝的心头宝剜去。
…
遥远的南州相邻的宜合城里头,城西打铁匠云起在回乡途中救下了一名锦衣华服的女郎,那女郎自醒来后,似是不记得前途往事,云起自觉地摊上一个大麻烦。
不为别的,自他救治了这位女郎后,宜合城便做起辅助配合宣安城在全城里搜捕着一名逃奴。
事情波动到他住在偏僻的城西都有所波及,当官兵上门问起他屋中的女郎是谁时,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来的官兵,下意识回复到是他从乡下来玩的幼妹云璃。
云璃,睁开眼后。
便见那个男人送走了官兵,她轻颤了眼睫,望着他眼底多了丝迷惑,“我真的叫云璃吗?”
云起脸色有些难看。
她似看不懂,声音里多了丝迷茫和悦意,“很好听的名字,我不排斥它,看来它就是我的名字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他苦着脸。
她看着他,眸底有层浅淡的水意,“不记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越想想下去脑袋的某一个弦越来越疼,她疼得脸色惨白,脸上也没多少肉,整个人瘦骨嶙峋,跟个皮包骨似的,“我不记得了。”
她痛苦的念着,他见她不似假,想去扶人又想到避嫌手跟烫手的山芋似的,缩的一下收回来了,他赶紧让人回屋里头去待着去。
两人到屋里头时,她的脸色好了一些,可是一张皮包骨的脸脸色再好也好不到那去,他不由地心底一想,别看这女郎被他救起时,穿着锦衣华服,可是这有钱人家的闺女都不给饭吃吗?瘦成这模样,他看了都于心不忍,本来想说的话,也没说出来。
他遂挑了些话跟她阐明,“你不是我妹子,我妹子已经去世多年了,我前段时间回乡的时候见你一人倒在路边我就顺手一救了,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他把话说完了后,她就显入了沉思,神思恍惚的脸色似有痛色在闪,他又知她此刻一定在想自己是谁。
良久过后,她抬了眼眸,莹润的眼眸里多了丝不安和窘迫,声若细纹,“我暂时没有地方去了,我,能不能暂住…在这里,等我想起来了,我马上就走…”
说罢,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急道,“你放心,我不会白住你的,我有钱。”她扒下了自己手肘下戴着的臂钏,那一系列的动作,取下臂钏时露出一截白花花的玉臂,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待神回来之时,手中被人塞下了一对泛着金光的臂钏,沉甸甸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他不由地更愁了,已经在将这姑娘的来头联系到外头搜捕的逃奴身上了,她一来,宣安城的人也跟着来了。
这如何让他不多想。
他抬手捏了眉心,将那对价值千金的臂钏归还给女郎,“你好生收着,你在这里住下便是,”他顿了言,想起了她此刻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现在但反来个人都能骗上她,不由地语重心长道,“这对臂钏你就收起来,莫要在人前显现出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懂吗,我不缺你这口饭,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替我打扫家里的卫生吧。”
话语毕,他的目光落至那皮包骨的面庞时,又想到了刚走的官差,他觉得自个犹似个老妈子似的叮嘱道,“我不清楚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若街坊邻居问起,你便说你是我的妹妹就好,等我查清了,我就将你送还给你家人,你看可好?”
这一回,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更久了,一会后,她依旧声若细纹道,“我还可以用云璃的名字吗?”
他怔了神,道,“随你。”
她看着他,本能做出一个礼仪,他看不懂但觉得她做得分外好看,应该是一个感谢的礼仪,他听到她说,“谢谢你。”
此后几天,因存了家里头那人就是所谓的“逃奴”后心思后,他在铺子里头时偏重注意了宣安城的事,他从事打铁的营生,接触的人面广,都是三教九流之人。
这不注意不知道,一注意吓一跳。
宣安城是前朝皇室敏氏迁居的地方,百年间敏氏也没有傲骨,沦落为一方地头蛇了。
近几十年敏氏内讧得厉害,庶支与地方官刺史勾结,庶支上位后,气也弱下三分,宣安城年迈的老刺史死掉了,一直不显于人前的老刺史三公子方唐显露在人前,有意思的地方正是出自这里,三公子方唐咬定刺史府出了个逃奴,现任敏氏家主敏卫却一口咬定老刺史的第二十八房姨太太做了逃妾,两人的口风不一置,底下的人只认三公子,遂已在搜捕时都是统一口径刺史府出了个逃奴。
云起跟身边的人问道,“既是刺史府的家事,那又关那个敏家什么事。”
那人小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老刺史的第二十八房姨太太正是敏雄的闺女。”
“敏雄?”云起对离了宜合的事就不是很清楚了解,打铁的动作并未停息,“你跟我详说。”
那人是个回头客,与云起聊得很熟,“咦你怎么突然间就变了性子呢,从前你不是对这些事莫不关己吗?”
云起懒睨了他一眼,保持低眸的模样,呯呯地敲击那块炼制好的铁,“不是你跟我说的吗,你要不说就别说了。”
在那人吃惊的神色中,他又硬着头皮补了一句,“其实你说也可以了,我也不会拦着你。”
那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颇有一种将一个不爱八卦的人给拉进八卦中的快感,遂就说起敏氏皇族得天独厚,历任的家主都是一脉相承的嫡系延祚至今被庶支给爬上了头,他持续输出着,最后又低语隐晦了一句,皇权虽然更替,但在老百姓心中未必是今上。
云起警告地看了一眼那人。
那人顿觉自己说错话,环顾四周无人后,只得捡些感概的话说,“说来也唏嘘,真是山中无大王猴子称霸王,敏雄怕是死都不知,有一天会叫庶支爬上了头,不仅将他的闺女拉下了位还将人送给了一个老头子做妾。”
说罢,那人爱低咕的毛病又犯了,“那敏卫也是个小人得志,什么人都敢动,我猜他很快就会死于非命。”
这会,云起倒并未应声了。
只是想起了家里头的那人,年纪轻轻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怕不是遭受过什么过人的磋磨,虽心里早有准备,来头不少,可他是真的没想到来头这么大的。
“你可知那敏雄的闺女叫甚?”云起似是不死心。
那人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应该是名字里带有个朝字罢?”
此话一落,他便认裁了。
他家里头的那人有一个玉佩,玉佩上正刻着一个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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