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挠到痒处

王者风在众目睽睽下程市长当众点名，只好硬着头皮，看了梅之礼一眼。梅之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中却有鼓励的味道。

        王者风愣了愣，又腼腆的一笑，说道：“程市长要我说，我就说，说错了别怪我，不是我非要说的。”

        一句话大家都笑了起来。王者风很耍赖，把球踢给了程晓宇。

        程晓宇大度地挥挥手：“说对了有奖，说错了不罚。胆子大一点，别婆婆妈妈的，大小伙子，拿出一点魄力出来。”

        王者风小声嘟嚷了一句：“我本很有魄力，可是和程市长一比，就被比得没有了魄力，”

        气氛由刚才的针锋相对变得轻松了许多，程晓宇明白王者风刚才几句的话就是为了先把气氛缓和下来，心想还真是一点也不能小瞧他，看他刚才紧张和拘谨的样子，好象挺慌张挺害怕，其实他心里有数，是故意示弱，让大家放松心理防线。

        程晓宇就饶有兴趣看着王者风。对他的看法就更加充满了期待。

        “明州的地势是西高东低。西面是大兴山，从山中吹来的清新空气，先要经过明州的西部，然后才向东部进发。所以那些居住在桥东，自以为比桥西高上一等的市民，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每天呼吸的，都是桥西人民用过之后剩下的空气，所以从健康的角度考虑，桥西才是首选的居住地点。”王者风的开场白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有点摸不到头脑，不是要说高交村的改造。怎么说起了空气问题，正当大家不解其意时，王者风又接着说了一句！“这个剩下的空气不仅包含了更多的灰尘和杂质，还包括许多其他的废气，具体是哪一种，就不用说明了，”

        众人哄堂大笑。

        “明州是个新兴的城市。绿化做得不好，一到夏天大街上没有阴凉地，市里连十年以上的大树都找不到，人文精神落后了太多。所以市政府想了个办法，开凿了涂金河。可惜的是，涂金河没有成为明州的肺，反而成了明州的蚊子制造基地。在座的专家学者也应该清楚，一条宽不过十几米的人工河。对改善空气所起的作用实在有限，根据我的乐观估计，可能几十公里长的涂金河，还不如几十亩的森林对改进空气质量所起的作用巨大。”

        敢当着程晓宇的面指责涂金河没用，就差说出是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王者风是明州第一人。涂金河不是程晓宇任上修建的，但他毕竟是市长，王者风的说法，就等于当面数落他的不是。不过程晓宇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好象王者风说的是别人一样。

        王者风清楚得很，程晓宇对涂金河也是非常反感，认为完全就是头脑一热的产物，他说涂金河百无一用，正对程晓宇脾气。

        在座专家也有人专门研究论证过涂金河，对王者风的说法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涂金河没有成为明州的肺，那么明州还是需要有一个肺。明州现在的经济发展速度非常快，在程市长的领导之下，制约城市发展的城中村也改造了大半，不但兴建了许多新兴住宅小区，还有为数不少的商住两用楼，以及批发市场，可以说，一个崭新的明州形象，不用多久就会展现在我们面前。”王者风不忘给程晓宇戴上一顶高帽，他也确实佩服程晓宇的开创精神。为明州的长远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接下来话题一转，“不过，在城中村改造之后，又会面临着新的问题，就是明州扩容的步伐越来越大，原先许多位于郊外的大型企业和工厂，现在已经被包围在市内，象钢厂、药厂这样的大型企业，虽然效益好，但对环境造成的污染也相当严重，按照其他城市的经验，药厂和钢厂肯定会搬离市区。”

        最后一句话一经说出。在座的专家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然后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开发商们也是都皱起了眉头。显然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这备长久，没有想到，药厂和钢厂会有搬出市区的一天！

        只有程晓宇和梅之礼县相视一眼。二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专家席中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发言说道：“年轻人，你的眼光看得很长远，也分析得很到位，继续说下去。”

        程晓宇也点头说道：“那么你来说说看，明州的肺又在哪里？”

        王者风向专家笑着点头。然后正面回答了程晓宇的问题：“明州的肺，就在高交村！”

        开发商们顿时发出一阵嘈杂，纷纷举手想要发言，程晓宇示意他们安弃，对朝王者风示意：“继续说下去。”

        “从山中流下的清新空气。正好要经过高交村，也就是说，也正好经过药厂和钢厂。我想药厂和钢厂附近的居民会深有体会，药厂和钢厂的气味是多么的难闻，如果正好刮西北风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不敢开窗，风一吹，刺鼻的气味甚至能一直飘到一公里之外。再远一点，到了桥东虽然已经闻不到空气中难闻的味道，但实际上空气的污染物还在，也就是说，药厂和钢厂正位于明州的风口，他们对空气的污染，实际上让所有明州人民深受其害。”

        会场上一异议论之声。

        “高交村正位于药厂和钢厂之间，位置非常关键，如果在此处建一处森林公园，正好可以当成明州的肺，为明州人民提供一个清洁空气的天然场所。即使药厂和钢厂要报出市区，三五年内也不可能完成。森林公园建成之后，三五年之内。可以净化不计其数的空气，为明州人民带来健康的清新空气！”

        王者风话音刚落，银发老者就带头鼓掌：“年轻人有一颗为民为公的赤诚之心，值得敬佩。”

        一名五大三粗的开发商当即气愤不平地说道：“开发森林公园？没搞错吧？那么好的地点不盖楼去卖。要去种树，岂不白白浪费？这个主意行不通，是胡闹。”

        其他几个开发商当即附和，吵成一片。

        对面的银发老者却持不同意见：“城市的发展，不能以牺牲人民的健康为前提。城中村改造之后。也不是全部都盖成房子才好。如果市中心地带全是商品房，大家都挤在一起住，没有公园，没有商场，没有红地，那不是和蚂蚁窝没有两样了吗？我赞成小王同志的意见。”

        “森林公园要谁来建？建了谁来维护？不但修建费用巨大，而且以后每年的维护费用也很惊人，除非市政府下定决心，要财政拨款”一个开发商幸灾乐祸地说道，“财政拨款，前前后后要投入好几个亿，难呀。”

        市政府财政紧张，对熟知内情的开发商来说，不是秘密，所以才有此一说。

        程晓宇也饶有兴趣地问王者风：“是呀小王，政府缺钱，如果要建森林公园，不但收不到开发商的土地转让费用，还要往里面投一大笔钱，这一进一出说不定就有十亿，你说怎么办？”

        王者风看了程晓宇看似诚恳实则狡猾的脸一眼，心想你是市长，却来问我怎么办，不是故意气人么？怎么办怎么麻烦是你市长该去头疼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应该去想的问题。

        不过市长当众问他，他又不能不答，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地皮可以低价转让，建成森林公园之后，由开发商收取门票费用。森林公园建好以后，完全可以成为市民休闲度假的好去处，不管是门票销售，还是里面再开出各项游玩设施，作为明州第仁家也是唯一的一家森林公园，一年下来接待几十万游客不成问题，”

        “这么说来，与开发成商品房相比，市政府还是要吃亏不少？”程晓宇笑眯眯地反问，语气中有一丝调侃的味道。

        王者风被程晓宇已经放到火上烤了半天了，尽管对方是市长，但突然给他出了这么天大的一个难题，也让他疲于应付，心里也有点不大痛快，就没好气地说道：“市政府是全体明州人民的政府，不是开发商的政府，更不是企业，要是事事都讲究经济放益，政府就成了只知道赚钱的商人。”

        “说得好呀，有朝气，是大实话。很久没有人敢当面对我说出大实话，今天听了，感觉心里格外舒坦。一个市长，如果天天听到的都是奉承和好话，那肯定不正常。就是一个家里，两口子还有吵架的时候，何况是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城市，有反对的声音有不同的意见才是正常现象。所以小王同志，我要表扬你敢说实话！”程晓宇站了起来，带头鼓掌。

        市长带头，其他人不管愿意不愿意，也都得站起来附和，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王者风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情，第一次被程市长当众夸奖，又是以如此隆重的静式，他还是不免有些心潮澎湃，冲台下连连鞠躬，又对程晓宇说道：“程市长过奖了，我就是年轻气盛，考虑问题少，所以才敢想什么说什么，不妥之处，还请程市长和各位专家指正。”

        态度还是要端正起来，姿态也要放低，王者风谦虚的话让本来对他非常不满的一些开发商，也消了不少火气。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信口开河对城中村的改造发表几句意见，也许就是程市长为了缓和气氛，为了调解专家和开发商之间的矛盾，故意提供一个新思路给大家参考。既然是参考。就不必过于当真。

        原先以为程市长真的会拍板决定要将高交村改造成森林公园的开发商，都暗中缓了一口气，都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继续打动程市长，让他支持自己的方案。

        程晓宇却提议暂时休会，中途休息半个小时。

        王者风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跟程晓宇、梅之礼以及李阳打个招呼，转身要走，却被梅之礼叫住。梅之礼将王者风叫到一边，小声说道：“你知道银发老者是什么来历？”

        王者风摇头，他也好奇，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所以一直没问。

        梅之礼笑了，笑容中充满了赞许和欣赏：“不错，小王，你的眼光很不错，想法也总走出人意料。其实程市长的本意也是不同意在高交村开发商品住宅。市里的长远规利中。药厂和钢厂肯定要整体搬迁到市外，如果在两大企业之间建商品房，药厂和解厂搬刘漂小区居民将无法正常生活。银发老者也是持同公以心儿，没想到你一上来就发现了其中的焦点，说出的想法和程市长不谋而合。”

        王者风有点吃惊：“程市长也想开发森林公园？”他刚才说完之后，对于森林公园能否真正开安，并不十分关心，因为他知道以他目前的份量，关心也没有用。影响不了市里的决定。

        “程市长想开发一处可以为明州人民净化空气的肺，但还没有完全想好到底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还是一处公园，你的森林公园的主意非常不错，我估计他动了心。而且银发老者也是大力支持开发成公园，并且提了十分优惠的条件一对了，他其实既是规划方面的专家，又是开发商，是双重身份，而且他还不是明州人，是京城人。”梅之礼现在对王者风是越来越欣赏，他不但年轻，难得的是眼光长远，而且总能看到许多人忽视的的方。最关键的是，他的意见总能和程市长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官场上什么最难得，就是和领导保持高度一致最难得。

        照这样发展下去，只要程市长赏识，以他的敢干的性格，短时间破格提拨王者风到副处。也不是没有可能。

        “京城人？”王者风吃了一惊，“京城人来明州投资房地产的话，不足为奇，袖却来明州投资公园，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就算从长远来看，也能收回投资。但比起房地产来说，还是见效慢，利润低。”

        “在商言商，肯定不会是做善事来了，不过有人追求的是短期利益，有人目光放得长远罢了。他姓高，叫高瞩，大家都叫他高老，具体来历是”梅之礼还没有来得及再介绍一下高瞩的身份，就被程晓宇喊了过去，他只好冲王者风点点头，“你先回去，估计程市长让你抛砖引玉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争论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王者风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稳，就接到沈海生的电话，约他见面谈一谈。王者风对接近天上城集团充满期待，一听沈海生有约，就推掉手头工作，带上钟山立刻前往。

        沈海生约王者风在市南的琦珑花园见面，就是上次二人初次见面的地方。

        和一个多月前相比，琦珑花园的施工几乎没有什么进展，施工现场只是在做一些简单的平整场地的工作，施工人员也寥寥无几，基本上处于停顿状态。

        沈海生热情地迎出门来，略带歉意地说道：“有点事走不开，还得劳烦老弟你亲自来一趟，不好意思。”

        王者风就笑。握着他的手摇了摇：“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反正送你车了，过来也容易，就招呼我过来了，是不是？”

        沈海生知道王者风开玩笑，就笑呵呵地迎他进办公室：“有件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交待比较好，所以就请你过来坐一坐。”

        娄钟终于提出要见王者风一面。

        其实王者风一来到琦珑花园的现场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他提出的见解显然已经打动了娄钟。琦珑花园的工程处于停顿状态，就是娄钟犹豫不决的表现。否则琦珑花园现在差不多已经打好地基了。

        沈海生让王者风过来。主要告诉他娄钟的一些习惯和忌讳，以免不小心犯了娄钟的忌。最后闹个不愉快不好收场。娄钟从一个小的办事虽爬到今天的高位，连省委书记也让他三分，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如今高处不胜寒，他脾气大一些，性格古怪一些。也是正常现象。

        人一贝到了一定高度。就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自我感觉良好，固执地认为自己的想法永远正确，是所有人的通病。

        娄钟放眼折江省无敌手，自认是折江省房地产第一人，要不是王者风几句话正点中了他的痒处，别说他一个科级干部，就是明州一个副市长想见娄钟，恐怕也不容易。娄钟发迹以来，大小官员见了无数，什么样的人他都自以为可以从容应付，想见王者风一面，也不过是因为王者风的提议说得恰到好处。又有意犹未尽的感觉，和他目前犹豫不决的状态正好完全相同。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放下了身段，想要当面问问王者风，对明州的房地产状况的前景，有什么看法。

        沈海生也走出于一番好意：“娄总脾气不大好，王老弟你别和他当面顶撞，当然你该说的还是要说，要不他也不会重视。只要他听得进去，接受了你的意见，一切好说。”

        王者风点头。他知道轻重：“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娄总是折江省房地产的第一人，不说别的，光是他这些年的丰功伟绩就让人肃然起敬。他的眼界哥高在上。那是因为娄总站得足够高，需要我们高山仰止。”

        沈海生见王者风比他想象中还要稳重成熟许多，就放了心，又交待了几句，就说：“我估计就这一两天内，娄总就会抽出时间见你。你等我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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