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系统无声地看着颜昭动作粗暴的给裴沐包扎, 就这个力度，它看了都毛骨悚然，但裴沐居然还一脸温柔的看着颜昭；
仿佛颜昭根本不是在给他包扎, 而是在给他喂蜜。
系统：‘……’
系统：‘这个世界真的是很疯狂……’
颜昭懒得理会系统的抽风，也懒得往裴沐的身后绕，更懒得顾忌他是不是病人；
“转过去, 我要包扎。”
绷带得在背后固定，但当裴沐的背转过来的时候，颜昭呆住了。
明明非常宽阔的背, 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有些疤是最近的, 还没完全长好, 那一片就是新长出的粉色的嫩肉；
有些疤很大一片，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伤, 但能猜测出应该是伤口恶化，得挖去腐肉，造成的创面扩大。
一块背部，深深浅浅的疤痕交错叠加，居然连一块巴掌大的完好皮肤都找不到。
颜昭手指没忍住触碰上去的时候, 裴沐颤抖了一下。
“很丑吗？”
小姑娘都爱美, 自然也讨厌丑陋的东西。
他的背他自己虽然没具体看过, 但肯定是不好看的，说不定还会吓到小姑娘，就连刚刚腹部的伤, 他都没敢把衣服都撩起，因为他胸口还有两道骇人的疤；
裴沐从小到大，从来没考虑过美丑这回事。
小时候他在院儿里受欢迎, 大人见了都夸他长得好看，但他父亲是军人，教给他的观念里，夸一个男人长得好看，无异于是在骂这个男人没有男子气概，因此他也从不为这个而高兴自豪；
长大后，他一心想着怎样让父亲同意自己去部队，更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但如今到了心爱的人面前，裴沐第一次因为自己丑陋的疤痕而自惭形秽。
颜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好看肯定不可能是好看的，但好像也没有到丑陋的地步。
裴沐的肤色比从前在禹家村的时候要深一些，身上的肌肉不同于少年时的单薄，即便是蛰伏着，也能感觉到属于面前这个男人的力量与气魄。
疤痕横亘在这样的脊背上，意外地有一种野性又强韧的美感。
颜昭手中的动作不知为何，突然轻柔了下来。
在禹家村时这个人的一再拒绝的疏远和抗拒，她当然也是生气的，她只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磨叽、懦弱的男人；
哪怕是她，喜欢一个人就上，哪有什么瞻前顾后的？
但看着裴沐身上的疤，她突然好像有了那么一点感同身受和理解；
这个世界，无法改变的贫穷、疾病、甚至站场上的伤痛，都是这么真实而频繁的存在的；
也许不是懦弱；
也许反而是因为太爱了……
可现在呢？
难道现在这些事就不存在吗？
还是现在她的安危就不重要了，只需要满足他自己想要的情爱就行？
颜昭第一次发现，她好像遇到了一个她有些看不懂的男人。
裴沐的衬衣上沾了血，颜昭便让颜方去找了一件他没穿过的新衬衣，有点紧，但好在不用穿着染了血的衣服。
吃完饭，三个男人又在客厅坐着客厅聊了好一会儿，颜昭睡得早，早早上了楼，裴沐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上班，一大早又有人来找，颜昭还以为是韶丞，出来才发现，是裴沐。
韶丞倒也来过，只是来的时候颜昭还不在，给颜昭带了一份礼物和一封信；
他早上接到紧急安排，得出省工作半个月。
颜昭对韶丞的工作并不了解，但凭他的身份，又如此突然的要出去半个月，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因此，颜昭看向裴沐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掩饰。
裴沐更加不掩饰，笑着点了点颜昭的鼻子；
“五年没见，换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不过分，不是吗？”
“我听说韶丞昨天约你看电影？你们看过几次电影？”
颜昭本想胡诌说看了很多次，转念一想，他既然这个都能查到，看过几次，多半也是明知故问；
看着他的手接过两张电影票，颜昭启唇；
“没有和你看的多。”
裴沐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跟在他身后的司机和下属眼珠子都快从眼眶子里掉出来了。
他们的铁血首长，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表情啊？！
真是见鬼了！
电影是个文艺爱情片，其实是韶丞选的，这个年代拍摄的爱情，纯粹的有些可怕，并不适合颜昭；
裴沐也发现颜昭有些心不在焉；
电影里的男主拿着女主陈旧的照片，睹物思人，周围人被煽情的氛围与画面感动，能听到各处传来零碎的抽泣声，颜昭没什么反应。
裴沐侧脸看了一眼她，很想伸手过去拦住她单薄的肩，或是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心，却蜷着手没动；
“颜颜，你知道我几次行动里，在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最庆幸和最遗憾的是什么吗？”
“什么？”
“那个时候，我最庆幸的，是我选择了离开了禹家村，没有打扰你的人生；”
“最懊悔的，是我没能鼓起勇气要一张你的照片……”
如果倒在战场上的时候，他能从胸口拿出一张小姑娘的照片，也许就不会感觉到疼、更不会感觉到遗憾了。
说到这里，裴沐没有忍住，伸手握住了颜昭的手腕，又缓缓往下，将柔若无骨的手，掌心对着掌心，贴在了自己手中。
电影里的剧情逐渐走向悲壮，离别的画面一遍一遍的重复和强调，周围的低泣声也越来越明显；
颜昭突然觉得心烦。
“我不想看了，这部电影我不喜欢。”
裴沐也没问为什么不喜欢，领着人出了电影院；
外面的太阳暖和，甚至晒久了还有些刺痛，但仿佛能将人心里的烦躁和阴郁晒干。
裴沐的手还拉着她的，一路都没松开；
“现在想去啦？”
“随便。”
只要不是哭哭啼啼的电影就行。
裴沐把她带到了一个戏馆。
在二楼视野好的地方，定好了一个小包厢，窗边甚至还有阳光照进来。
戏已经开始唱了一会儿，颜昭没太仔细听，只依稀看出这应该是个圆满结局的戏；
在婉转绵长的戏曲声中，她被阳光晒得懒洋洋，于是侧了头，靠在裴沐的肩上。
裴沐顿时也停下了时不时的说话，轻轻扶住颜昭的头，把人揽住，倚在自己身上，再慢慢靠到椅背上；
“睡吧，我在这里。”
放缓的语调格外的温柔。
接下来的时间，裴沐都一早就都文化馆门口接人，颜昭都好奇了；
“你就没别的事了？”
裴沐：“养伤。”
“养伤还到处跑？”
裴沐：“自然是有比养伤更重要的事。”
颜昭不说话了；
反正裴沐把她的行程安排得很好，至于养伤……反正痛得又不是她。
颜昭似乎爱上了看戏，不过有个要求，要看结局好的；
若是当天没有，裴沐就给她点。
她也不像是看戏，反而像是到戏馆午睡，裴沐也顺着她。
在阳光下，颜昭的肤色很白，很细腻，还闪着浅浅的珠光色泽。
五年的时间，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变化，也许就是让他更加心动，更加着迷。
颜昭珊瑚色的唇瓣形状很好看，像几片紧凑的蔷薇花瓣，却比花瓣更软；
裴沐蓦地想起雪夜里，巡防站的那个吻。
那个吻，在五年里被他记起来无数次遍，他能回忆起那时颜昭唇上的每一次触感，甚至自己的每一次心跳；
整个过程，就如同有声的电影胶片，从画面、声音到色彩，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五年，也没有丝毫失真。
但在这个他垂头就能吻上颜昭的时刻，所有的记忆画面，仿佛瞬间褪色；
颜昭也被过于灼热的目光扰乱醒；
一睁眼，就看到裴沐眼眸幽深，看着自己的嘴唇。
她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巡防站的那个吻，即便那个时候，裴沐的吻技实在算不上好；
颜昭突然有些好奇；
这样的裴沐，真的会在既定的剧情里，爱上后续可能出现的女主吗？
言钧会吗？
顾洲会吗？
她不知道；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不希望裴沐在这样爱过自己之后，再爱上别人；
哪怕这是他既定的命运。
颜昭看着裴沐，“你在想什么？”
“想雪夜的那个吻？”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朵朵雪花，落在燥热的心上，瞬间融化；
又像是一根羽毛，瘙到心脏的缝隙，让心中的痒意瞬间放大到四肢百骸。
裴沐想过雪夜的吻，但这一会儿，他满脑子只有想吻她；
可是这样不行，会吓到小姑娘。
他们才重逢几天，他不能再被小姑娘逐出心房。
颜昭见他沉默，突然轻笑了一声；
“你现在还想吻我吗？”
这句话让裴沐的反应有些迟钝，他仿佛在思考自己是否听错了；
但看到颜昭的笑，确定之后，漆黑的瞳孔蓦地放大，仿佛顿时灵活出窍，魂不守舍。
颜昭深知裴沐的闷，等他主动吻自己，也许会等到他把自己憋死；
于是，她抬手勾住裴沐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压；
缓缓凑近……
在裴沐几近呆滞的神情中，在他的唇上舔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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