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你怎么……”
颜昭眼中的讶异, 被门外的人捕捉得一清二楚。
“我……”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送给我？”
颜昭清澈的眼眸微睁，睫毛仰起可爱的弧度，像是无声的询问。
毕竟裴沐是不知道她的生日的, 更何况，他们虽然是朋友, 但应该也没熟悉到，平白无故要送她礼物的程度。
但裴沐的手一直伸着，包裹就递到颜昭的手边。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裴沐自己都没察觉到，这句话中, 他语气中包含的忐忑。
“这是……我妹妹寄来的，她知道我在这里遇到你，特意让我拿给你的……”
这是在门边, 颜昭若是用双手接着, 也没手再去打开包裹上的绳结了；
她正为难要不要照做时, 裴沐已经用另一只手打开了绳结, 露出了红色连衣裙的一角。
鲜艳的颜色仿佛山谷里最惹人注意的花，哪怕只是小小一束，也能将整片山谷点亮；
布料细腻光滑，泛着淡淡的光泽, 仿佛看不到纺织的纹理。
村里应该还没人穿过这样的布料，单看着，就价值不菲。
“这是……你妹妹送给我的？”
她看向裴沐的目光, 好奇中带着惊喜, 像是一只灵动可爱的兔子。
“……是。”
裴沐瞧见颜昭眼中的喜悦，担心她不喜欢而悬着的心总算着了地。
颜昭伸手小心翼翼在裙子上的衣料上拂过，却有些犹豫, 没有接过；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而且我……也没有准备给她……”
她似乎是有些难堪；
毕竟作为当事人，她应该是更前面知道有裴沐妹妹这个人存在的；
但是她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想到要准备什么礼物，就连颜方没送出去的东西，也是因为裴沐辅导她的学习，才去准备的。
而裴沐的妹妹，却在知道她之后，哪怕没有过任何交流，都给她准备了这么昂贵的礼物；
她自然不能收。
裴沐敏锐地察觉了颜昭的意图，赶在她拒绝之前开口；
“你不要有压力，这件衣服崭新的，但是她穿不了，放着也是浪费……糖果也是她喜欢吃，所以想分享给你……”
见颜昭脸上仍有犹移，他补充道：
“我妹妹她也没什么同龄的朋友，听我说了之后，也把你当做妹妹了，你以后上大学了，说不定还有和她见面的机会。”
小姑娘好像是觉得自己有了新朋友，单纯的脸上立刻浮起笑容；
“裴哥哥的妹妹一定也非常好，她叫什么名字？”
“我想写信，和她认识一下~”
系统：‘……’
裴沐：“……”
见裴沐久久没说话，颜昭又有些无措，担心自己说错了话；
“她……不方便收信吗？”
裴沐人生里，还是第一次，让自己陷入自己编织的谎言里无法挣脱的境地；
而他来到农场的这段时间，应该是他人生里谎话最多的时候……
“方便……”
他的话语似乎有些干涩，“她叫裴……艳。”
“这么有缘！我的小名就叫颜颜！”
看着眼前高兴的小姑娘，裴沐深感一个谎话需要无数谎话填补的无力；
但，好像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他不会在这里逗留多久，如果真的离开，也许还能借着这个名义，和小姑娘通信；
此刻他仿佛忘了他前两日日才下的决心——
要和眼前的小姑娘少些接触，把在这里的生活，当做一场短暂的梦。
颜昭终于收下了礼物；
“我们正在吃饭，你要一起吗？”
裴沐迟疑一会儿，摇了摇头；
虽然他也想参加小姑娘人生的重要时刻，但他的谎话越来越大，若是进去，少不了又得解释一番‘妹妹’的事情。
“好吧。”
颜昭也不勉强，“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然而小寿星开门的时间有点久。
“颜颜妹子，外面是谁？小寿星可不能缺席太久！”
说话的是禹东；
从颜昭一离开座位，他就注意着她的动静；
毕竟他还特意挤开了余松，坐到了颜昭旁边的位置。
他今晚，势必得让颜昭甜甜的喊他一声哥哥不可！
“来了！”
颜昭朝院子里答应一声，然后对裴沐笑笑，“那我先回去了。”
方才的声音让裴沐身侧的手蓦地收了收；
这个声音很熟悉，但不是颜方。
是早上去农场问女知青们生日喜欢收到什么礼物的禹东，他也是因为这个，才知道颜昭今天生日，拿了东西赶了过来。
颜昭那天，应该是要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生日；
但是他却连让小姑娘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直接拒绝了她。
当时的她会不会难过？
禹东又为什么这么精心准备颜昭的生日，还赖在颜家不走？
毕竟上次给禹东爷爷治病的事情，他不相信颜爷爷和颜方还会主动邀请禹东来参加颜昭的生日。
“等等……”
“我能进去坐坐吗？”
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他索性也不想了，抬手撑住颜昭欲关上的门。
颜昭有些错愕，刚刚还邀请了，他不是不去吗？
“当然可以的，哥哥知道你来，肯定很开心……”
裴沐本来要问“那你呢？”
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禹东正和颜家爷孙搭话，脸上笑嘻嘻的，听声响一回头，就看到颜昭的身后，跟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这人他当然认识。
浓黑的眉毛紧了紧；
“裴知青怎么现在过来了？”
不是就辅导了次学习吗？
就和颜家这么熟了？
他又看到颜昭手里拿了东西，只不过包裹着，看不出是什么；
这倒让他有点危机感，毕竟城里人，出手总要阔绰些。
“裴知青给咱颜颜妹子送了什么好东西？”
裴沐：“几包糖而已，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禹东放心地笑了，“送糖好，女孩子都喜欢吃；没提前准备你的位置，要不你坐颜方边上？”
一张四方桌，颜爷爷在主位上，颜方坐左边，余松和禹东坐右边，颜昭坐在颜爷爷对面的末位上。
裴沐落座的第一眼，就和颜昭的视线对上，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有些不一样的默契。
余松和禹东坐在对面，看得一清二楚。
知青的身份从来都是受欢迎的，村里男女老少都一样，但是意义却不同；
吸引女孩儿的往往都是学识、城里来的好见识、好家世，裴沐显然还多了一样——好样貌。
禹东帮他爹办事，时常去农场，和知青们交道打的多，自然清楚；
裴沐不仅在村里受村里的姑娘的追捧，就连来这里的女知青，也都对这人另眼相看。
他倒不在乎那些明里客气暗里又瞧不起这里的女知青，在他眼里，连颜昭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但颜昭毕竟年龄小，他自己亲妹子都整日都跑去看那些知青，颜昭难免不会被这些野男人迷了眼睛……
看到颜方和裴沐聊得亲密，禹东清了清嗓子；
“裴知青和你们兄妹俩这么熟吗？”
两人的话停了下来，裴沐自然也没错过禹东时不时扫过他的视线。
颜方：“裴知青给颜颜辅导了很多次作业，他家里还有个妹妹，和颜颜一般大呢！”
“这么巧？”
自己帮忙整理过下乡知青的资料，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应该是都有记录的，但是裴沐登记的资料，却格外简陋，自己也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个妹妹；
禹东本来也想谈谈妹妹的话题，但想到自家妹妹做的傻事，又憋住了，换了个话头；
“我们农场的知青，好像时间都比较短，最久的好像也只有2年，裴知青是打算呆多久？”
裴沐看了禹东一眼，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他觉得背后发凉。
“几个月。”
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如实回答；
但在回答时，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颜昭。
颜昭正在喝哥哥给她盛的鸡汤，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这么快？还不到一年？”
禹东好奇的倒不是裴沐的时长，而是知青回城一般都有指标；
这个他爸作为村长还能说得上两句话，但裴沐又是凭什么觉得，他自己到时间就可以回去？
裴沐说了一句‘后续有别的安排’，就不肯回答了。
禹东怀疑他是吹牛，但是又怀疑他的身份也许真的有什么背景……
只有余松全程没有关心其他人说些什么，见颜昭碗里的糖水罐头空了，起身又去给她盛了一小碗；
递到了颜昭的手里，还不忘嘱咐；
“这个不能多吃……到时候容易肚子疼……”
说完这句，他才想到，颜昭自己就是医生，哪里还需要他提醒这个？
但颜昭似乎看到他的尴尬，“好，今天就吃这最后一碗啦。”
声音轻轻柔柔，像夏天夜里的风，又温柔又清爽，将心力的躁郁一扫而光；但很快，心里又涌起一股别样的热意；
他挠了挠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禹东这才发现自己对付别人的时候，让余松献了殷勤，赶忙停下话头；
在桌上看了看，给颜昭夹了一块鸡腿；
“你哥炖汤的手艺比我妈都好！今天你是小寿星，来，吃个鸡腿！”
颜昭抬眼，双手拿了自己的碗接住，两只手比碗上的白瓷还细腻好看；
见接过了鸡腿，禹东还盯着自己，眼含期待，颜昭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想法；
于是慢悠悠的启唇；
“谢谢……”
禹东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后续想听到的两个字，一时有些气馁；
裴沐看着对面两人大献殷勤；
又看着颜昭乖巧的同两人说话；
小姑娘脸上细微的表情很多，涉世未深几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但又十分细心善良，照顾桌上其他人的情绪，问什么答什么，甚至会主动去化解余松的尴尬。
从前他从来不屑这些在女孩子面前讨好卖乖的花花式样，但今晚看着别人这样做，他心里却有一种别样的危机感；
特别是在，除了刚开始和颜昭对视过一秒，后面都没能得到颜昭“青睐”的情况下；
他从来都不敢在颜昭面前提起自己会很快就走的话；
怕会让小姑娘伤心。
毕竟他自认为，自己也许称得上颜昭的朋友，而颜昭也说过，自己是她除了颜方之外，唯一一个喊过哥哥的人；
但今晚，自己压抑隐瞒的真相说了出来，颜昭却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的感觉，却比他自以为瞒着、在欺骗小姑娘，更让他难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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