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两人连夜去了一趟异调局，魏玄秒把一沓符咒递给荻子鸣。
荻子鸣一脸茫然：“这什么？”
“煞气的位置。”魏玄秒回答，“一共47个地点，麻烦你组织人手处理一下，然后这个是能灭煞的符咒，抵达煞气的所在后，它会自行发挥作用。”
她边说边拿出了另一沓符咒，荻子鸣震惊地接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47个地点……等等，你干嘛去？”
“我去处理一下煞。”魏玄秒回答。
其实魏玄秒是想一个人去处理的，但姬灭厌坚持要与她同行，她只好妥协。
姬灭厌向她保证：“放心，这一次我会量力而行，绝对不会再消失了，毕竟，我有你嘛。”
这话说的，魏玄秒实在没法反驳，只能给出承诺：“我会保护好你，绝对、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嗯，我信你。”姬灭厌完全相信魏玄秒。
毕竟这可是一只成神之前就有能力处理煞气的天狐，虽然不知道她审判的权能是如何运作的，但听着就觉得很靠谱。
成神后的魏玄秒还是喜欢踏空飞行，但她使用力量的时候，不会再显露狐狸的特征，让姬灭厌觉得有点遗憾。
姬灭厌化作黑雾追随在她身边。
夜色下，人类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到她的存在，但魏玄秒是能感知到她的，甚至知道她把一部分神识放在自己身上。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她好奇地问了句。
姬灭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自己放在她身上的神识。
被发现了啊……姬灭厌心虚地咳了一声：“离开特殊问询室的时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对我最友善，如果我想通过谁来熟悉现在这个世界的话，那么你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啊。”魏玄秒点了下头，然后说，“真遗憾，我还挺希望你能对我有点‘别的意思’呢。”
“凭你粉色的胸罩？”
“噗——咳咳咳！”魏玄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几声才缓过来，悲愤地喊了句，“女孩子喜欢粉色怎么了嘛！”
“没什么，挺好的。”姬灭厌憋着笑说。
她只是觉得，像魏玄秒这样的……用现代的话说，御姐，热情的红色比纯情的粉色更适合她。
不过她本人喜欢粉色的话，那粉色也挺不错的。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魏玄秒好奇。
“红色。”姬灭厌毫不犹豫。
虽然她总穿黑色的衣服，总待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摸鱼，但其实，她最喜欢的是热烈的红。
“这样啊。”魏玄秒果断做出决定，“回去我就换红色的胸罩。”
“倒也不必……你胸罩是穿给我看的？”
“不然呢？除了你还有谁能看？”
“那我更喜欢你不穿的样子。”
“喂……”魏玄秒抬手摸了下鼻子，脸有点红。
姬灭厌总是穿得很保守，给人一种禁欲的感觉，但她色起来……也是够色的。
姬灭厌饶有兴致地靠近她，近距离欣赏了一下她害羞的样子。
没想到这个总是动不动就撩她的女人，也会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跟煞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不再闲聊，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目标地点是一个占地面积16平方公里的公园，飞在空中的两人向下俯瞰，远远就看到了一个坐在秋千上的人。
那人从背影看是女性，肤色偏暗，一头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身上的衣服像是兽皮，只遮挡了重点部位，给人一种原始而危险的感觉。
姬灭厌在距离她二十多米的地方飞落，在地上化成人形。
魏玄秒飞落在她的斜前方，一副随时准备护着她撤离的架势。
女人自顾自地荡着秋千，在无人的夜色下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带起阵阵诡异的回音，令人毛骨悚然。
魏玄秒率先开口：“一家三鬼也好，时间停滞也好，都是你搞的鬼？”
“嗯哼？”女人用脚刹停了秋千，然后她身体没动，脑袋转了180度，看向身后的两人。
姬灭厌本能地后退了一步，想离这个鬼东西远一点。
魏玄秒直接拿出了灭煞符。
女人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黑色的长发下，魏玄秒也好，姬灭厌也好，几乎都只能看到她咧开并上扬的嘴，看不到她其他五官。
女人给她们的感觉很不好，像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厉鬼，不确定是否还有跟人类沟通的能力。
然而她开口了，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姬灭厌，你变弱了。”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扭曲变形，双腿收入体内，从另一侧钻出来，在不做转身这个动作的情况下，完成了转身。
她现在是整个人都面朝两人的状态了。
姬灭厌埋在地下一千多年，几乎没有补充过新鲜的能量，无论是人类的恶念还是信仰，她甚至都没有信徒，所以会变弱很正常。
但是她在变弱的同时，意识稳定地掌控了整个躯体，将分裂的风险降到了最低，所以对她来说，她现在的状态跟一千年前比起来，只好不坏。
“而你更疯了。”她淡淡地回应。
煞没说话，继续咧着嘴“咯咯咯”地笑着，煞气从她体内释放出来，向周围扩散，因为太过浓郁，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暗红色。
魏玄秒当即甩出十张灭煞符，配合手势喊出口诀：“北极紫微大帝，既见煞，以符为引，五方雷神出动，天雷诛灭，急急如律令！”
被她甩出的十张灭煞符在飞向煞的过程中按顺序排成一排，又迅速围成一个圈，在旋转的同时扩大范围，最终将煞圈在了里面。
紧接着，天空中乌云滚滚，雷光闪烁，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道手腕粗的红色天雷从天而降！
天雷轰在被灭煞符圈起的范围内，也就是煞的位置，巨大的冲击力让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
姬灭厌让自己双脚离地飞起来才免于摔倒。
抬眸去看煞，只见电闪雷鸣间，她已经没了人形，变成了一团暗红色的雾气。
雾气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顷刻间吞没了姬灭厌。
姬灭厌没有慌，因为她和煞同根同源，所以她的力量影响不了煞，煞也伤不了她。
一千年前，她之所以会在封印煞后重伤陷入沉睡，是因为她动用了她不该动用的力量，那是她身为人类时，从龟甲上看到的术法，以身为祭，毁天灭地。
她已经不是人类了，所以即便以身为祭，也不会死，只是身体崩塌和灵魂分裂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这一次，先看魏玄秒的，如果魏玄秒干不掉煞，那她就动用时间之神分享给她的权能，再一次以身为祭封印煞。
她无法直接对煞动用这股力量，但能对自己设下的封印用。
然而，在充满血腥味的雾气里待了一阵后，姬灭厌觉察到了不对。
“秒秒？”她试探着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她突然感知不到魏玄秒了，甚至感知不到方位。
四面八方，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浓烈的血腥味烧灼着姬灭厌的咽喉，哪怕她停止了呼吸，这种不适感依然挥之不去。
“咯咯咯”的笑声从她耳边飘过，忽近忽远，然后是煞的声音：“真可笑啊，真讽刺啊。”
煞的声音时而浑厚时而尖利，时而清脆时而苍老，难以辨认性别和年龄，就像有不同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地玩着接龙。
“姬灭厌，你真可悲，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死的吗？”
“姬灭厌，你为什么要保护杀死你的人类？”
“姬灭厌，他们视你为怪物，你应该像我一样，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笑着看他们自我毁灭，而不是像狗一样地站在他们身前向我吠叫。”
“懒得反驳你。”姬灭厌面无表情地开口，发出清冷的嗓音。
她怎么死的？
她记不清了。
但她记得，身为人类时的她，是祭司，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即便是族长也要看她的脸色，无限风光。
她高举神圣的祭司之杖，为整个族群指引方向，她亲自骑上马背，率军出征，为她的族群杀出未来。
她当过邪神没错，但无论是成为邪神之前，还是跟煞分离之后，她都没有背叛过人类这个群体，她的自我认知是人类，她不想管人类的闲事，但她潜意识里是想要保护人类的。
“什么啊，你不记得了啊。”
“你忘记了他们抓住你，对你拳打脚踢的疼痛。”
“你忘记了烈火焚身，你的脚，你的腿，你的身体，在火舌的舔舐下，一点一点化作灰烬的滋味。”
“你不记得了，所以才能安心当人类的狗。”
“你在说什……”姬灭厌皱了下眉，她的大脑突然刺痛了一下，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拽倒在地。
有人试图撕开她的衣服，她奋力反抗。
她把对方惹恼了，对方对她拳打脚踢。
看不清面容的人们，脸上似乎都有着诡异的，带着欲望的笑。
她最终也没有让他们得逞，毕竟，她是祭司，她强大的灵力化作无形的护盾，谁也无法长时间地触碰她，那会让他们感到疼痛和恐惧。
他们说她是怪物，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导致的。
他们抓住了她，用坚韧的藤蔓将她捆在一棵树上。
火焰燃起，刺痛了她的肌肤，模糊了她的视野，口腔里全是血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
姬灭厌再也承受不住，抬手捂着脑袋尖叫出声。
“厌厌？”还在跟煞战斗的魏玄秒听到惨叫，诧异地回头。
她并没有被煞气吞噬。
不知道为什么，煞气无法影响她，无论是一千年前还是现在。
她的视野里，除了煞变成了雾气之外，一切正常，姬灭厌就站在她身后。
然而，姬灭厌突然抬手捂着脑袋，身子后仰，整个人在惨叫声中崩溃成了黑色的雾。
“厌厌！”魏玄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一时间采取了措施。
她拿出数张空白符纸，在空中一字排开，然后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写字，边写边念：“太上老君，威灵显赫。结此宝坛，护我道场。四面八方，上下四方。无量光明，照耀十方。急急如律令！”
黑夜之下，一个明亮的半球形结界拔地而起，将已经变成黑雾的姬灭厌护在其中。
然而，被回忆吞噬的姬灭厌，即便跟煞气脱离了接触，意识也无法立刻回归。
“咯咯咯，你的姬灭厌再也醒不过来了。”煞边笑边说。
她的本体虽然是雾，但还是会受伤，不断有黑色的血液从空中落到地上。
“她会不会醒，你说了不算，去死！”魏玄秒气得连口诀都不念了，一句“去死”，力量凭空化作金色的符咒，又引了道天雷下来，狠狠劈在煞的身上。
跟只想封印煞的姬灭厌不同，魏玄秒从一开始就打算让煞彻底消失。
“恶煞乱世，为天地所不容，你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神形俱灭！”
魏玄秒抬起双手，银灰色的长发化作如雪的白，九条尾巴壮观地出现在身后，一对狐狸耳朵威风凛凛地竖在头上，似乎比成神之前更长了。
随着她的这段话，数道天雷争先恐后地落下，疯狂地击打着煞的身躯。
没有符咒，没有口诀，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她的力量以一种怎样的形式用出来，煞都必须死！
这既是为了救姬灭厌，也是为了替她自己报仇。
一千年了，她可没忘记一千年前，煞是如何影响一个国家的男人，把她当成皇帝的玉玺疯狂抢夺的。
如今，一千年过去，她不再是那个会被轻易抓住并关到笼子里的小妖，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她会彻底结束这段因果。
十张符咒坚定地围绕着煞，就像一个显眼的标记。
暗红色的雾气飘去哪里，天雷便落在哪里。
蕴含着神力的强大雷电一道接一道，不要钱似的砸在煞的身上，煞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崩塌，意识溃散。
但她并不恐慌，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真可惜啊，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就能一口气引爆所有的雷，那场面，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她口中的雷，显然是指魏玄秒感应到的那些煞气，47个地点，47处布置，同时出问题，确实会让异调局手忙脚乱。
“你的目的是什么？搞乱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魏玄秒给了煞一个说遗言的机会。
“好处？世界越乱，就越容易作恶啊。”
说完这句话，煞的意识彻底溃散，邪恶的雾气散去，只留下一块黑色的水晶，形状看上去像是某种鸟类身上的部分骨骼。
魏玄秒用了十几张封印符，把这块黑色晶体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然后立刻来到姬灭厌所在的结界里，查看起姬灭厌的情况。
同样是雾，但姬灭厌不会给魏玄秒邪恶和危险的感觉。
魏玄秒抬起一只手，小心地触碰黑雾：“厌厌，已经没事了，你……”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拽入了一段陌生而古老的回忆。
这是……姬灭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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