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瓶酒
这场战斗比安想象的要久的多，一直到天堪堪蒙上一层浓稠的黑暗，情报员·萨奇才带来了最新的消息——毫无疑问老爹轻轻松松地教训了一下这位刚刚出道便嚣张地不可一世的新人，顺便开启了用人格魅力收儿子的经典副本。
当然结果显而易见——世界最强男人受到了未来头号粉丝兼儿子的疯狂抵抗。
“那小子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居然还能撑着被老爹吊打了一天，真不愧是“d”的后代，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
这是萨奇的原话。
安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笑，但是转念一想好歹是自己的亲哥哥，被血虐了这么久还受了很多伤，就这么笑出来好像不太好就又强忍着憋回去了。
然而萨奇的下一句话让她彻底笑不出来了。
“对了，马尔科让你一会儿去找他，”萨奇挠挠头，想了想补充道：“他心情貌似不太好。”
一听到马尔科“心情不太好”这个形容词安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马尔科无论面对什么都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这是白胡子海贼团公认的事情，据一线情报员·哈尔塔所呈证词：除了“有人说老爹坏话或者马尔科沉溺战斗无法自拔”这些罕见的情况发生，很少看到他耷拉着死鱼眼余外的表情。
然而万事都有例外，老好人·马尔科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譬如上一次就是几年前的某个夜晚，她和马尔科的交流也是以一个谈话的形式开始——那天她在生理期背着马尔科偷偷喝加冰的饮料被他发现了，顺理成章地被进行了一段深刻的思想教育，自那开始安就十分抗拒被他谈话。
就像她爹一样。
安哭丧着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萨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安这么可爱，马尔科就算再畜生也不舍得凶你的。”
作为上次事件的被牵连者，萨奇被冠以“没有看好厨房的冰块”而被马尔科拉去切磋了好几回，此刻这对悲惨二人组的谈话显得更加情真意切。
安在萨奇隐约泛着怜悯的目光之下踏上了送死的征途，她的神经状态一直都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
她有些恍惚，等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马尔科的房间门口了。
这可是自那往后时隔了好几年的再谈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安肯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为自己壮了壮胆子，一脸视死如归地抬手敲了敲微掩的门。
忐忑地等待了片刻之后也无人应答，她不禁有些疑惑，再次敲了敲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安一边小声唤着“马尔科哥哥？”一边推开了半阖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阳光透过采光点极好的窗户照射到屋子内，马尔科的房间有一种与他本人懒散气质极度不符合的整洁，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水果香气。阳台上摆放的绿植从高到低依次排列，窗下木桌上放置的书籍也是按封皮颜色由深到浅整整齐齐地落成一摞，桌面上还搁着一张航海图和一个半折叠的字条。
这种按高矮颜色排列物件的这种反差萌让安觉得自己发现了马尔科的某些怪癖。
她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圈马尔科的房间——和上次来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除了窗户旁边的墙上有一张被小刀钉住的悬赏单。
看着那把小刀，安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那张悬赏单颜色呈明黄，十分崭新，看起来是最近印刷出来的。她有些诧异，不禁走进了些，想去看看谁能引起一向不闻窗外事马尔科的在意，竟然被寄予至高无上的挂壁处刑。
安蹑手蹑脚地退出门外扫了一圈，确保不会有人来这里之后才重新回到屋子里将门阖上，她走上前去仰起头打量那张悬赏单，待看清楚了上面张扬且朝气蓬勃的笑脸她差点吓得尖叫出声，安哆哆嗦嗦地把视线下滑停留在悬赏单主人的名字上——portgas·d·ace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上面的“portgas”还用红墨水圈了一个圈。
墨水痕迹呈着半干的状态，根据时间推算，应该是马尔科在斯库亚德那里回来之后才划上的圈，再具体一点应该是半小时之内。
安大惊失色，感觉一头冷水顺着脖颈而下，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她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木桌子，她浑身一僵，做贼被抓到一般慌慌张张地猛然转身，已经准备好的道歉说辞在看到身后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卡在嗓子里——
…吓的她差点忘了马尔科不在的事情了。
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揉了揉被桌角撞痛的腰，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眼前马尔科桌上半折叠的字条上，本着“不窥探别人”隐私的原则安并没有对这张字条十分上心，然而就在她不经意那么一扫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几个让她好不容易平稳下去的心再次填然鼓之的零碎词语。
“波特卡斯”、“罗杰”、“火拳”、“安”。
安再次打了个哆嗦，心里不禁有些崩溃，这么一小会儿经历的事情比她过去十六年加在一起的都要惊心动魄——甚至连面对以藏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她小声念了句“请原谅我”便走上前将字条展开，入目是密密麻麻、占满整个纸条的大篇幅熟悉字迹，她匆匆扫了几眼，上面的内容使她的心跌入冰窟一般令她遍体生寒。安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将纸条重新叠好放在原位。
安左手捂着胸口，身体微微脱力地倚坐在桌面，一直缓了许久才稍有好转。一想起纸条上的内容就让她忍不住头晕目眩，握着桌角的右手忍不住收紧——
【…我只知道那女人姓“波特卡斯”，她在罗杰自首的两年后就死了，死的时候听说身边并没有婴儿，所以那个火拳小子跟她应该没什么关系，只是恰巧一个姓氏罢了，就算是她的孩子也应该姓“哥尔”才对…我也是在她死了之后才听说她是罗杰女人的事情。
对了，安的事情也有眉目了。我找到了七年前托鲁芬海贼团上的幸存者，他们说七年前是在东海掳走的安，而那女人死在南海…一个婴儿可不太有能力跨洋渡海到另一片海域，发色眸色应该也是巧合…虽然我也觉得巧合的不可思议罢了，不过安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么可爱的小丫头我可绝对不相信她是罗杰那混蛋的女儿。
…嘛，那个火拳小子确实来自东海，你猜测的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也许是真的，马尔科，你也要适当地松松手，让安自己长大啊——还有，都是你害的我电话虫掉进海里，最近的地方又没有小岛，我只能用这种办法给你传达情报了，我已经数不清多少年没写过字了！！
——斯库亚德】
字条上密密麻麻的字从最初尽量的中规中矩到后来的龙飞凤舞，彰显出写这个字条主人的心情变化。安沉默地抿了抿唇，看着斯库亚德字里行间溢出来的对她的信任，安的内心突然涌现出浓浓的愧疚来。
她决定了，下一次见到斯库亚德就真诚地向他道歉，尽可能地为自己的父亲赎罪——就算没办法做到赎罪也想尽可能地做一些替父亲洗清罪孽的事情，即使…被斯库亚德讨厌了也没关系，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态度回报斯库亚德的这份偏心。
安叹了口气，稍微明白了点马尔科找她的原因了。
她发自内心地感谢爷爷把她和哥哥带回了哥亚王国，没有对他们见死不救，否则现在就算跳进了大海里也洗不清——想到这里她不禁佩服斯库亚德的情报收集能力，马尔科从与斯库亚德回合到归来才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斯库亚德就能把大致线索搜集完毕并且用书信海鸥传来。安神情恍惚，突然感觉这个屋子的空气黏稠地压着她，使她喘不过气，她心底的恐惧感被重新撩拨起来，靠着木桌歇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支撑自己重新站稳，安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她又开始逃避了。
至少…现在让她稍微逃避一下。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马尔科。
安的心不可遏制地慌乱起来，就算是面对以藏都没有这么激烈——她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无措、茫然、恐惧。
别的东西都是次要的，就算被发现她是罗杰的女儿也无所谓，比起那个，她就是固执的、出于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让马尔科讨厌她。
这种感情在这一刻压制了所有别的想法。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甲板上吹风，心慌却无法制止，一旁海贼的谈话声适时传入她的耳朵：
“…据说老爹没杀他，还邀请他上船，嘛，他被护士们处理了伤口就被扔在空着的房间了。”
“不是吧？老爹真要收想要他脑袋的人做儿子？！”
“是啊，但是老爹跟他打可一点都没放水…啧啧，还真是惨。”
“伤的确实挺严重的…就算是自然系面对老爹的霸气也扛不住啊。”
“啊对了，你们听说了吗，马尔科队长全程的表情都超可怕！”
“哇真的啊，他们有私人恩怨？”
“我听比斯塔队长说…”
“？？真的假的？那个火拳想拐走安？”
“……”
对了！哥哥！他现在受了重伤还昏迷了！
一旁的安心情一振，自觉的忽略了从“马尔科”三个字开始之后的谈话内容，她提起裙摆一阵风儿一般匆匆跑去三层的护士组。
醒着的哥哥她不敢见晕倒的哥哥她还不敢见吗！！
安微微喘着粗气站在护士组门口，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护士组的组长终于告诉了她艾斯的所在房间，安鞠躬道谢后借了毛巾和木盆，打了些清水后用托盘盛着来到了六层的客房。她拿着托盘悄无声息地进了艾斯所在的房间——悬赏单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此刻紧闭双眸不省人事。安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顺手将门关上，任命地走到她身边浸湿毛巾替他擦拭着皮肤上已经凝固的血液。
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每次哥哥打架回来她都会一边碎碎念着“打架是不好的”一边像老妈子一样任劳任怨地帮他处理伤口、擦干净血液与灰尘。
尽管已经这些事情她已经七年没做过了，但是当毛巾重新上手时，身体的记忆就像是突然苏醒了一般，格外的亲切与熟悉，这让安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替哥哥操心的劳碌命。
草草地将他脸上的伤口和上半身的伤口都稍微清理之后她看着久别的艾斯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安托着腮在床边跪坐着，注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七年过去了，哥哥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帅气了。她将手巾放进托盘里，俯下身在艾斯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就像小时候每天入睡前一样。
她轻轻说道：“我很想你…晚安，哥哥。”
——祝你有个好梦，最好是梦见儿时在废物终点站的生活…啊，对了，也不知道萨博怎么样了…等以后有时间再问问哥哥吧。
与艾斯的重逢将她心中的雾霾驱散了些，安站起身，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床褥悉悉索索的声音，安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抓起托盘转头就走，一道轻微的咳嗽声杂糅在被褥摩擦的声音中显得有些模糊。
她浑身一僵。
躺在床上的少年动了动，掀起安掖好角的被子支撑着自己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安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接触到她停滞的背影时愣了愣——
“…喂，你叫什么。”
一阵沉默之后，她听到身后的少年如此说道。
不是“你是谁”，也不是“这是哪”，而是“你叫什么”。
安的脚步一顿，身后黑发少年的眸光尖锐地刺在她的身上——从头顶再到后背、脚踝。他的视线在安头发上停留的时间格外的长。五天五夜的战斗让艾斯的声音干涩沙哑，即便如此，也没有遮住他语气之中浓浓的愕然。
安有些懊悔地握紧了手中的托盘——
被发现了呀。
早知道把头发染成黑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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