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等待有希望的希望
治愈系异能对丧尸皇有影响，却不是相南生想象的那样痛苦不堪，他只是疼了一瞬，很快便被那股柔和的力量沁润了四肢百骸。
久违的温暖蔓延全身，属于人类的感知也随之复苏，相南生软倒在相溪望身上，没了异能以后身体变得格外柔软无力。
白茫渐渐散去，实验室内只剩下满室梨花，以及空中飘散的点点白光。
光亮和洁白的花瓣交织，美得不可方物，完全看不出来之前这里笼罩着怪物的阴影。
相南生睁开眼，对上了相溪望担忧的眼眸：“哥，你感觉怎么样，身上疼不疼？”
相南生微微摇头，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麻意，身体软得动都动不起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见他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相溪望才勉强放心下来，看着满是梨花的实验室说：“怪物消失了，一切终于……结束了么？”
相南生撑着相溪望的身体，费力地站起上半身：“可能还没有。”
褚源精心设计了这么大的局，肯定会在临死前留下不少东西，他们进来时一闪而过的鬼影就是其中之一。
相溪望扶着相南生，两人刚站起来，实验室内口就走进来一个暗红色的身影。
来人出现得无声无息，仿佛鬼魅幽灵。
这时的褚源看起来大概有五六十岁，相貌和褚程有几分相似，但比褚程更为威严狠厉，光是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足以震慑他人。
相南生和相溪望没有太大的反应，周远川却是被吓得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对上那双满是戾气和寒意的鹰眸。
褚源盯着他们几人，冷冷开口道：“居然敢闯入我的私人禁地里，还动手伤了承光，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他话音刚落，实验室外就传来了轰隆的响声，所有的出口在一瞬间闭合，整个基地被严密封锁。
警报器滴滴响个不停，实验室内一片血色的红，衬得褚源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
厉鬼阴冷地笑了起来：“我已经启动了基地底下埋藏的定时炸弹，这里很快就会被炸成平地，你们一个都逃不掉，等着受死吧！”
相溪望把相南生护在身后，惊魂不定地问道：“你费这么多心思建造起这里，舍得毁掉这一切吗？”
褚源眼中恨意闪烁：“承光不在了，那这里的基地也没必要存在下去，拿来做你们的坟墓正好合适。”
“炸弹五分钟后爆炸，在此之前，你们就待在这里好好享受来自死神的威胁吧。”
褚源的身影在红光映照下格外扭曲，那耸人听闻的阴冷笑意更是带着冰冷的质感，好似他真的化身鬼魂了一样。
相溪望却听出了别的东西。
他扯下一小节树枝，往门口上方的黑色圆孔扔去，树枝刚好扎中那里的仪器，轻微的碎裂声传来，褚源的身影消失在他们面前。
“果然是个投影。”
看到褚源一板一眼的表情，相溪望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只要还有时间，哪怕只是一分钟，相溪望就绝不会放弃。
相南生倚着相溪望，默不作声地靠着他往外走，实验室的门没有关，但是外面估计早就封闭了。
相南生知道相溪望不会抛下自己，索性也就不浪费时间和口舌劝他单独离开了，与其干坐着在这里等死，他们还不如出去寻找一线生机。
哪怕希望渺茫，仅次于无。
相溪望搀扶着相南生，路过周远川身边时，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
“有条暗道，可以离开这里。”
相溪望脚步一顿，只犹豫了半秒就扭头看向地上的周远川。
周远川重重地咳了两声，边咳边说道：“出了实验室左边尽头那扇门，那是褚源当初设计毁灭这里时留给自己和我父亲的退路，往那走能快速离开这里，而且最大程度避开了爆炸波及的范围。”
相溪望和相南生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审慎。
周远川真的会这么好心帮助他们逃离这里？
“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我都把当初欠下的两条命还清了。”
周远川还是那个以自我的性子，只是眼里尽是释然和解脱，洁白的梨花落在他身上，仿佛涤净了他的灵魂。
虽然是在跟相南生和相溪望说话，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们身后，怔怔地望着那些耀眼的白光。
相南生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些白光似乎渐渐凝聚成了残缺不全的四肢，一只手还在朝周远川这边伸过来。
只是光芒太亮了，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相溪望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没时间容他考虑别的了，他扶着相南生往门外走，踏入了那片暗色未知凶险领域。
而在他们身后，周远川狼狈地在地上爬行，拼尽全力靠近那抹虚幻的光。
可无论他怎么垂死挣扎，始终挣不开身上的束缚，连挪动都是那样缓慢无力，他或许永远都没法触碰到那抹光了。
周远川眼底尽是绝望，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孤独、无能、无助，每一次奋力挣扎带来的都是毁灭和灾难。
像他这种满身罪恶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地狱十八层才是他的归属。
直到死亡逼近的时候，周远川才敢直面他内心最丑恶的那面。
他和相溪望确实从来没有过仇怨，甚至因为相溪望的存在，相陌然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把处在濒死状态里的他救了下来，最后还得以逃脱那间他活了十几年的实验舱。
可他从来没有对相溪望有过任何感激之情，恰恰相反，他疯狂地怨恨这个满眼天真的孩子，嫉妒他拥有的一切。
明明他们都是从小就身染病毒的人，凭什么相溪望可以活的那么幸福，他有疼爱他的父母，有被精心呵护的童年，有那么澄亮的眼睛，浑身都散发着天真无邪的气息，像个不染尘埃的小天使。
而周远川却是一无所有。
没见到相溪望之前，周远川从来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人可以活成那样，自己没有的、想要的，对方全都占了，他甚至不需要耗费一丁点力量，生下来就拥有了自己求之不得的东西。
凭什么啊。
浓烈的不甘和妒恨淹没了周远川，从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毁掉相溪望的一切，把他拉进自己所在的人间烈狱里。
时隔多年再遇，相溪望身边又多了一样周远川想要的——同伴。
他一眼就看穿了相南生的身份，对方居然是和他一样的丧尸皇，这个发现让周远川欣喜若狂。
他生下来就是个异类，既怨恨人类和异能者，又不甘于和丧尸那种没智慧的低等生物同谋，也只有和他一样的相南生才能成为他的同类，可惜这个人被相溪望先一步占有了。
相溪望就像是他的敌人，尽管什么都没做，却占尽了他想要的一切。
不过……他确实也不配得到这些，就算得到了最终也会毁在他手里。
周远川看着离他遥远的星光点点，忽然羡慕起了相溪望和相南生，他们还可以相互帮助和扶持，把彼此视作生命里的唯一。
而自己只能无依无靠地倒在地上，像块人人嫌弃的垃圾。
曾经也有个少年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甚至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辞，可他视之如蔽履，从来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周远川兀自嘲讽一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手中松了下来，一根藤枝解开了他身上绑着的布条。
看到那带有梨花的藤枝，周远川怔在地上，忽然间就泪如决提。
“小川……”
那遥远的呼唤再一次回响在耳边，亲切得足以包容他所有的罪过。
周远川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回头看了眼相溪望他们的方向，嘴里喃喃地说了什么。
随后他便冲向那片白光，抓住了那只手，在温暖得如同父亲怀抱的光芒中等待死亡。
基地外。
莫云决他们刚要潜入基地，忽然检测出下面埋藏了数量众多的炸弹，威力足以把整座基地炸毁，而且这些炸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莫云决不得不带队撤离到安全区域。
庄严他们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死寂般沉重的队伍。
看着基地所在的方位，莫云决眼底布满血丝，感到深深地无力。
两分钟，来不及了……
就算他刚才带队闯了进去，也没法把人从里面捞出来，时间不等人，更别提他们对这处基地丝毫不了解。
“队长，他们在往外边移动！”
莫云决倏地回神，连忙冲到电脑前。
负责定位监测的信息员飞快地说：“他们正在远离爆炸核心区，很有可能找到出来的路了。”
莫云决对所有人道：“快！立刻准备救援！”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缓缓移动的红点，心中不断默念着要快啊，一定要赶在爆炸来临之前逃出基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分钟……
半分钟……
十秒……
直到剧烈的闷响在土地下炸开，震动了附近数千米的范围，连莫云决他们所在的地方都险些山崩地裂，更别说离爆炸范围那么近的两个红点。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基地，随着爆炸声停留在那里。
……
一个月后。
少女从男人手中接过娇艳欲滴的粉色月季，小心地捧在怀里：“哥哥，所有的事都查清楚了吗？”
庄严低头对她道：“嗯，一切都追溯清楚了，从五十年前到现在……”
庄颜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太好了，坏人终于全部落网，以后不会再有人被他们抓去折磨了。”
庄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就可以跟我们回家了。”
庄颜歪着脑袋问：“和莫队长一起吗？”
“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回我们自己的家。”庄严心想，到时候让那个家伙入赘也行。
庄颜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很喜欢的，哥哥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好，我不会阻碍你们。”
末了，庄颜又添了一句：“就算你们都是男人，我也不介意的。”
庄严露出了同样温和的笑容。
“哥哥。”庄颜抓着他的衣角，“到时候我可以带卫棋一起过去吗？他是那些人培育出来的，在外面没什么亲人……”
“好。”
庄严看向她身后的私人医院，开口问：“他们……怎么样了？”
庄颜微微摇头：“还是和之前一样。”
月季的馨香从怀里弥漫上来，庄颜伸手摸了摸柔软的花瓣，轻声道：“谢谢哥哥送来的花，月季浪漫美好，我想他们也会喜欢的。”
庄严道：“去吧。”
庄颜挥手冲他告别，捧着花转身离开，在医院楼下遇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那人身形单薄，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阴郁忧伤，旁人多看一眼都能感受到那份深入心扉的伤感。
庄颜叫住了他，把月季送到他面前。
“月季的花语——等待有希望的希望，我想，它会给你带来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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