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暖暖的很贴心

　　相溪望打开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慢慢往后翻，两人都非常有耐心，不漏看任何一段文字。
　　随着泛黄的纸张逐渐展开，少女的心境随之展露在他们面前。
　　日记是孙宁楠五年级的时候开始写的，前面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日常片段，直到她初一的时候才开始渐显愁绪。
　　x年x月x日
　　我的闺蜜软软谈恋爱了，问我什么时候也找男朋友，我说我不想早恋，她说我真是个乖乖女，什么都听家里的。其实我只是看不上班里那些男生，他们幼稚(  zhi)又可笑，只会故意欺负我们女生，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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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混蛋又来欺负我了，他真讨厌，说我长得像黄脸婆(长得又黄又丑的意思)，讨厌死了讨厌死了讨厌死了，觉得我丑干嘛还要来我身边玩，是想看我笑话吗。要不是看在他是软软男朋友好兄弟的份上，我真想揍他。虽然我打不过他，但是我有哥哥啊，他要是敢还手，我就去跟哥哥告状，哥哥最疼我了，我好喜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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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软说混蛋喜欢我？我问她没看到他平时是怎么欺负自己的吗，软软说那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好吧，我的好闺蜜已经彻底倒向他们那边了，我是不会屈服的，混蛋用笔涂花了我最喜欢的裙子，那是姐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很贵很漂亮被他毁了，他还到处说我是孤儿很好欺负只许他一个人欺负，害得我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我讨厌他，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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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也走了，以后我不能回家就见到他了，我好难过哭得眼睛都睁不开，我不想上课我想去哥哥那里跟他在一起，以后有人欺负我再也没人给我报仇。软软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我最喜欢的人离开了，我心痛了好久，可能是因为心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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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软居然把我的话说给他们听了，混蛋放学后来找我，他一脸生气我很害怕，我没有哥哥保护了。混蛋问我喜欢的人是谁，想找他决斗，我觉得好笑，混蛋打不过哥哥，什么都比不上哥哥，混蛋很震惊我居然喜欢自己的哥哥，我说我是孤儿他不是我亲哥，为什么不能喜欢他，看到混蛋那副惊呆了的样子，我心里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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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好久没回来了，姐姐也是，听软软说外面的世界又大又好玩，出去就不想回来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爷爷还要照顾弟弟妹妹，等我长大就不管我了，我无依无靠没钱继续读书，可能也找不到养活自己的工作，我不想这样，我好怕这样的日子会到来，如果我能成为哥哥的恋人，他就不会抛弃我了吧，书上都说恋人是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
　　x年x月x日
　　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我好开心！哥哥我来找你了，我们以后要一直在一起！
　　日记到了尾声，这是最后一页。
　　看完整本日记，相南生和相溪望皆是一脸复杂，沉闷在无声无息中悄然蔓延。
　　良久，相溪望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说不出是彷徨、悲伤还是愧疚:“是我和妙森愧对小楠了，我们似乎很少关注过她心里的想法，对她好，却没有好到点上。”
　　虽然孙宁楠日记中字里行间都是对自己的告白，但那未见得就是爱，至少并不是纯粹的爱。
　　相南生手指攀上尾页，将日记本关上，温声安慰道:“你们做得已经足够好了，或许正是因为以前对她太好，她才会在你们离开之后……”
　　声音戛然而止，相南生神色微变，按在日记本尾页封皮的手试探地挪动两下，发觉出手底不对劲的地方。
　　相溪望看出他的反常:“怎么了？”
　　相南生没吭声，急切地揭开封皮，动作看起来居然有种急不可耐的慌乱，连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陈旧的封皮很快就被撕下来，露出里面裹携的东西——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家三口温馨感人，照片外两人呆愣原地，内心悲喜交集。
　　相南生和相溪望从未想过他们再一次见到父母会是这幅光景，不知道相溪望还有没有关于父母模糊的印象，相南生是完全不记得了。
　　乍一见到照片中神情柔和的男人和女人，还有他们怀里满眼天真无邪的孩子，相南生所有伪装出来的平静猛然崩决。
　　陷落带来的不止是痛苦，还有比痛苦更为复杂的情绪。
　　他仿佛与那个男孩产生了某种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联系，竟开始身同感受起来，疼痛、眷恋、委屈涌入心头，刺激得他鼻尖发酸。
　　那些没法排解的过去，似乎都有了宣泄之处。
　　然而短暂的感触过去以后，脑中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相南生脸色瞬间惨白。
　　那点温暖被阴冷的寒意取代，浑身上下激起了强烈的不适，相南生眼前发晕，触碰到照片的手青筋暴起，几乎不受控制地缩手远离。
　　仿佛是碰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照片中的人在猩红瞳膜的覆盖下变得面目全非，如同被肮脏的浓血淹没。
　　相南生感觉自己在被全世界排斥，又重新落入那个阴暗狭窄的角落中，四周刺目的红让他无处可躲，每一寸空气都让他如遭凌迟。
　　有人在他耳边轻柔诉说，声音如同魔鬼低语。
　　“抬头好好看着，这些可都是你们一家子的杰作。”
　　“不……”相南生双眼紧闭，无助地将脑袋缩进弯臂里，恐惧从心底蔓延，让他浑身颤抖如坠深渊。
　　他被人强行提起来，狠狠砸向实验舱，玻璃碎了一地，温热的血从他身体中流失。
　　他奄奄一息地倒在满是碎片的地上，看到了让他彻底崩溃的一幕幕……
　　“哥！”
　　相溪望的声音穿破黑暗，将相南生拽了回来。
　　相南生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温暖从手心传递过来，微弱却足以驱散相南生周身的阴寒。
　　相溪望担忧地看着他，尽管没有开口过问，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南生微微摇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他还是相溪望，和褚枫也没有那么多纠缠，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变故。
　　相南生对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完全没印象，只知道情况非常糟糕，以至于影响了他的后半生，让他整个人彻底废掉。
　　相南生有种预感，他可能快要记起来了。
　　相溪望的忧虑没有丝毫减少：“只是想起来反应就这么大了，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哥，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相溪望恳切地说，“我实在是不希望你再承受第二次伤害了。”
　　相南生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过得好好的就行了，这样哪怕你只是站在我面前，也足以让我安心无畏。”
　　“只是……这样吗？”相溪望垂下头，发丝在他脸上落成暗色剪影，遮住了眼中情绪。
　　可周身萦绕的失落叫人无法忽视。
　　话语在唇边辗转片刻，相南生还是解释了几句：“我不是有意将你阻隔在外，只是有些事难以启齿，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有些事我也不清不楚，等我记起来了，该说的都会告诉你的。”
　　“对你我不想隐瞒什么，只是有些东西我自己都没法接受，所以……也不想说出来污了你的耳。”
　　相溪望嘴唇微动，最终只是应了声“嗯”。
　　相南生的心结在于那隐晦而又强烈的自我厌弃，这与他后来的经历有关，相溪望没法身同感受，也不想逼他再去回忆这些难堪的过往。
　　相南生得靠自己走出来，而他只是那个给予方向和勇气的人。
　　相溪望对此再清楚不过，只是他还想多付出一点，试图离相南生更近一点。
　　他是在妄图走进相南生内心，他还是痴心妄想，没法兑现自己夸下海口的承诺。
　　相溪望说：“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会怪你什么，我只是希望哥心里能舒坦一点，不必再为过往困扰。”
　　“嗯，谢谢体谅。”相南生轻笑着说，“溪望望真是贴心棉袄解忧草。”
　　第一缕晨阳穿过远山薄雾，映亮了山头，可那人只是唇角微扬，风光就胜过晨曦万象。
　　看到这幅场景，相溪望心尖发颤，胸口砰砰直跳，怎么都压制不住。
　　只是听到相南生的话，他心中不由得苦笑，这夸赞听着虽好，可往往都不是用来形容正宫的，适配于那些爱而不得的人。
　　相溪望将影响到相南生的照片塞进口袋里，收起了酸涩的情绪，分析说：“既然小楠手里有我们父母的照片，那她肯定和那些人见过面了，我想他们很有可能是冒充我们父母的名义将她骗走的。”
　　“小楠年纪小，心性尚纯，分辨不出这些人的真实面目，落入他们手里，还不知道她会受怎样的折磨……”说到这，相溪望声线微颤，他狠狠一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相南生低头将撕开的封皮叠好，沉声开口：“找妹妹的事交给我。”
　　他说得毫无波澜，听起来甚至让人感觉不到温度，相溪望却感觉自己躁动的胸口被他冰凉有力的声音镇压下去。
　　相南生习惯了在相溪望面前伪装自己，他把曾经的自己封尘，不在相溪望面前显露分毫，也只有真正动怒的时候才无暇顾及，流露出几分末世里的冷血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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