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段泽
这里的虎纹盘远不止一只,多到让人以为身处它们的巢穴。
穆求寒心中了然,研究所不久前新引入一批虎纹盘幼苗。这些恐怕就是幼苗的成体,它们应该是在研究所遇袭后从试验塔逃脱的。
“快走。”燕梓悦扛起雷冶,穆求寒拉过边池,朝通往试验塔的走廊跑去。
身后,阳光房狭窄的门洞终于承受不住撞击,轰然碎裂,更多的四足着地的躯壳朝他们爬来。
所幸走廊距离不远,他们一行八人连滚带爬地穿越走廊,冲进了试验塔。
拉上外层的钢质卷帘,他们又合力关上内侧的防弹玻璃门。
卷帘门猛烈地摇晃着,被砸出大大小小的凹坑,像在经历一场狂风暴雨。
众人屏息守在门边。
数量如此之多的虎纹盘,连边池都有些犯怵,就算穆求寒再神勇,也定然抵挡不住。一旦闯进来,他们顷刻之间就会变成一堆人皮花瓶。
幸好a级防护设施名不虚传,卷帘门足够坚强地挡住了不速之客,撞门声也渐渐小了。
燕梓悦这时才长出一口气,突然想起来雷冶还被她头朝下挂在肩上,她连忙把人放下来。
雷冶没要她扶,自暴自弃般瘫坐在地。没了胳膊后,他就一直双眼无神地看着远处,魂不知飘去哪里。
基地不需要一个残废,探查局更不需要,自穆求寒砍下那一刀,就注定了这会是他最后一次上地表。
但其他人无暇关注他,他们谨慎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谁知道这里又会冒出什么。
毕竟据说研究所的试验塔之前存放着许多危险的实验体。
他们身处试验塔的环形大厅。冰冷的水泥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再加上建筑层高很低,窗户全被墙壁外侧的植物遮挡,显得整个空间压抑昏暗。
让人想起墓穴。
大厅两侧延伸出狭长的走道,整齐排列着许多不知用途的白色房间。
八人按最初的安排分为两组,分别前往左右两边的走道搜寻幸存者。
临别前,穆求寒叮嘱道:“注意安全。”
说罢,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边池一眼。
“有情况。”燕梓悦眉头一皱。
虽然队长的关心总是如此隐晦,但从不见他对某个人如此上心。
燕梓悦脑袋里的八卦雷达高速运转:“穆队该不会看上这小子了吧?他那木头脑瓜终于开窍了?”
她并不知道穆求寒是因虎纹盘的死而加深对边池的怀疑,因此断定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原来队长喜欢这一卦?眼光是不错,不过这人在我这还没洗清嫌疑呢。”燕梓悦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她得好好为自家队长的终身大事把关。
“一心工作的呆子开窍可真不容易啊。如果边池真如外表那样是朵纯良无害的小白花,那么,就算来硬的也得把他俩绑到一张床上。”
毫不知情的边池无情打断了燕副队的幻想,他疑惑地看着一脸奇怪笑容的燕梓悦,问道:“不走吗?”
于是,林若弦打头,边池和雷冶在中间,燕梓悦断后,他们推开了右侧走道的第一扇门。
这里似乎是间办公室,只是像被洗劫过。
书架上的资料全部散落在地,柜子里摆放的瓶罐东倒西歪,不少在地上摔裂了,流出里面的福尔马林和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标本。一件沾满血迹的白大褂放在凌乱的办公桌上。
林若弦挪开白大褂,露出下面的本子,封面印着四个呆板的黑体字——实验记录。
“9月15日,温度15摄氏度,土壤湿度17,幼苗w1抽芽第4天,主根长度30厘米;9月16日,温度……”她朗声读了一段,重新翻回封面,“署名是段泽。”
“某种植物的培育记录,这里的研究员每天都在干这些无聊的事,”燕梓悦说,“没什么有用信息,时间宝贵,去下一间。”
他们又陆续开了几扇门,所见都是类似景象,既没有发现幸存者,也没找到和研究所的破坏有关的线索。唯一让他们受到惊吓的,是在其中一间发现了一具研究员的尸体。
那甚至不是一具完整的身体。肩膀以上全部消失,像被一口啃掉了头,身下一大滩血迹早已干涸。
边池看见尸体,霎时面色苍白,伸手捂住眼睛,扭头像是要吐。
燕梓悦体贴地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他的视线。
“啧啧,你小子真是没见过世面。”林若弦摇头道,老练地拍了拍边池的腰。她本来想拍肩膀,无奈个子太矮,够不着。
“那是你不知道,我见的世面多着呢,说出来吓死你。”边池忍住自己想怼回去的欲望,只在心里说。
虽然对林若弦的话很不满,但他还是颇为得意地欣赏这些人被自己唬住的样子,心想:“这下你们还怎么怀疑我。”
现在他扮演起那个柔弱胆小的宿主很是得心应手。
在场只有雷冶一人真正在害怕。
尸体凄惨的死状说明除了虎纹盘,还有其他危险的异种出没。
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再看他们这组人马,只是看到尸体就快不行的小菜鸟,和说话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几乎可以全部归于老弱病残一类。
雷冶的心更凉了,感觉半截身子已经在入土的边缘。他感慨自己刚才真是闲得蛋疼,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未知数,哪有闲工夫考虑未来。
他是第一次进穆求寒的队伍,本来还为此感到幸运,可自从被分进这组,便觉得穆求寒不过是徒有虚名。
幸好燕梓悦还算可靠,雷冶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燕副队,他可不想成为下一具无头死尸。
很快他们排查到一楼最后一间房,林若弦轻车熟路地拧动门把,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被反锁了。”她说,不慌不忙地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根铁丝,伸进钥匙孔。
“小心,里面恐怕有情况。”燕梓悦轻声提醒。
话音刚落,咔哒一声,门开了。
房内的景象让他们呆在原地。
整个房间,桌子上、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红色文字,散发出刺鼻的铁锈味。
毫无疑问,这些字是用血写上去的。
林若弦凑近一看,念出来:“花开了。”
是通讯仪里陌生的低语,也是叶晓明讲的故事里最后的通讯。
从他们接触研究所的事件以来,这句不知所云的话就像诅咒一般,萦绕在他们身边。
没有人知道这话是什么含义,但他们能够感受到,它蕴含着某种极度疯狂的执念。
进入这个血红牢笼般的房间,众人一时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燕梓悦用指尖试探性地触碰墙面,随即面色大变:“不好,血还没干,写字的人就在附近!”
还没说完,就听见“轰”的一声,门边的柜子猛然打开,从里面蹿出一个白色的影子。
很不幸,雷冶就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毫无防备。
下一秒,他感觉某个冰冷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脖子。
他被人挟持了。
那人似乎是个研究员,戴着鸭舌帽,身上披一件沾了血的白大褂,拿一把镊子对着雷冶,从始至终一句话不说。
他的眼神是清澈的,看起来不像失去神智,只是似乎刚哭过,眼眶通红。
“别害怕。我们属于探查局地表外勤一队,是来救你的。”燕梓悦尝试和他沟通。
那人警惕地后退两步。
“欸欸欸,你们别激怒他。”雷冶感到脖子一紧,急得眼泪快落下来。
“你先把他放了,我们不会伤害你。”燕梓悦双手举起,慢慢蹲下身子,同时偷偷朝林若弦使了个眼色。
趁研究员的注意力被燕梓悦吸引,林若弦悄悄绕到旁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射落他手里的镊子。
边池暗暗感叹,这女孩的射击技术果然了得。
失去武器,那人终于松手,紧张地蜷缩在房间角落,头埋在臂弯里。
“你是谁,能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无论燕梓悦怎么问,他就是不把头抬起来。
“妈的,问你话呢,你是傻了吗?”雷冶想报方才被挟持的仇,怒气冲冲去扯他的胳膊,“刚才差点被你弄伤,现在搁这给我装死?”
推搡间,边池注意到他胸前的铭牌:“段泽,是你的名字吗?”
“段泽?”林若弦想起来,“不就是那个写实验记录的研究员?”
听到这两个字,那人触电似的颤抖,神情痛苦。
“算了,问不出什么。他这反应,或许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燕梓悦说。
“我们先带上他离开这里。”说着,她去拉段泽的手。
可段泽不让她碰。
他跌跌撞撞地向另一边逃去,最后躲在边池身后。
边池:“……”虽然他看起来确实是在场所有人中脾气最好的。
边池只好带着段泽走在队伍中间,像带着鸡崽的母鸡,上了二楼。
他们预计排查完二楼右侧的房间,就和穆求寒那组汇合,顺便商量今晚的安排。
哪想到刚转过二楼拐角,众人就猝不及防地和走廊尽头一只巨大的蜥蜴打了个照面。
它身上长着许多眼睛,犹如溃烂的脓疮。
这些漆黑的眼睛本来在滴溜乱转,突然齐刷刷看向他们这群外来者。
蜥蜴毫不犹豫地迈开长腿冲了过来,像一辆马力十足的卡车。
几百米长的走廊对它不过短短数秒。
“进房间。”燕梓悦喊,数发子弹嵌进蜥蜴的皮肉。
雷冶第一个冲进房间,边池也跟着进去,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段泽不见了。
这个傻子,不知在想什么,趁众人慌乱之际,居然离开了队伍,主动走向庞大的怪物。
明明刚才是那样胆怯畏缩的一个人。
他在人群中算身材高挑,但在蜥蜴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也显得瘦瘦小小。
“快回来,笨蛋。”林若弦一枪命中了蜥蜴头上的眼睛,但丝毫没有阻碍它的步伐。
眼看异种即将一口咬住段泽,他突然把手一扬,不知从哪拿出的雪白/粉末,纷纷扬扬洒在蜥蜴身上。
这粉末似乎有很强的毒性,那异种身上接触到粉末的眼睛,像流泪一样,流出鲜红的血。
它立即颇为忌惮地停下来,哀鸣着,然后转身逃走了。
这波操作让其他人深感震惊。
林若弦由衷佩服道:“看来研究员做的这些无聊事情,还是很有用的。”
段泽重新走回来,还是不理人,缩头缩脑地躲在边池身后。
当他离得近时,边池察觉到这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但他不知道那是属于谁的气息。
搜寻完二楼右侧的房间,和穆求寒汇合时,天色已晚,建筑内愈加昏暗。
考虑到在外虎视眈眈的虎纹盘,他们估计无法回到营地休息,只能暂时在试验塔内过夜,直到把这里全部搜寻一遍,再寻找突围的方法。
穆求寒那组的队伍也壮大了,他们找到三个幸存者。
但那些幸存者看见段泽,震惊之余却全都表现出相似的厌恶和愤怒。
“原来你还没死呢?”一个身材微胖的研究员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段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边池试图把身后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替他说话?我告诉你,研究所变成现在这样全是拜他所赐。”研究员话语盛满怒意,指着段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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