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这些年随着省会之间几座大桥的打通连贯，从T市到清云的车程大大缩短。从原先的七八个小时到如今的三四个小时，似乎象征着这个时代所有的一切都在实现以快为标志的成长步伐。

　　锦瑟开了一段路，便换了云舒来开。对于开车，锦瑟早已没了当年的激情，若不是为求方便，她是不情愿开车的。

　　两人一早出发，在午餐之间到达了清云。其实，自从云舒去了T市之后，回清云的次数并不多。此次回来，是因为母亲六十大寿。高朋满座的宴会厅，让她失了想要上前的欲望。

　　这几年，她与父母的关系趋近冷淡。她忙工作，他们各自忙着家庭，就连偶尔短暂的通话也夹杂了无话可说的尴尬。

　　锦瑟拉着她走进去，看着许多自己并不认识的面孔，总觉得自己像是走错了宴会场，而今日的寿星与自己无所关联。

　　突然，一位小孩跑到云舒的面前，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甜甜地唤了一声：“姐姐。”

　　云舒见过她，是妈妈几年前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女儿。当年得知母亲怀孕，她在电话里面的努力劝说，无外乎是担忧母亲年龄太大，再次生育会给她带来生命危险。

　　谁知，母亲却冷冷地说道：“云舒，他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果断的挂了电话，一场痛哭。事后，就此事也不再有过任何劝言。只是母亲临产之时，她从T市连夜赶回来，站在产房外面，坐立不安，像是在经历一场生死大战的煎熬。

　　当医生抱着孩子出来，告知母子平安那刻，在眼眶隐忍多时的泪水潸然落下。

　　云舒在医院待了两日，看着母亲对于新生妹妹的欢喜，看着叔叔对于她们母子的疼惜。很多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站在病房的角落，像是一位看客，失了走进这场戏的角色设定。此次以后，云舒回家的次数便更少了。

　　小女孩拉着云舒走到母亲的面前，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询问了她几句，又与多年未见得锦瑟浅浅聊了几句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小女孩似乎很喜欢云舒，整场宴会她就一直坐在云舒身边。时不时地拉着她，问东问西。

　　锦瑟看着两人的样子，脑中情不自禁的想起来唐潇来。想着自己几次拒绝唐潇到唐家作客的邀请，实在有失礼貌，也辜负了唐潇的盛情，想着回去之后，自己一定要登门拜访。

　　妹妹夹起一块糕点放进云舒的盘中：“姐姐，这个好吃。”

　　“谢谢。”声音有着几分尴尬的拘谨。

　　这日宴会结束，妹妹一直拉着云舒的手送到停车场。在云舒上车之前，妹妹让云舒蹲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姐姐，其实妈妈很想你。你以后能多回来看看她吗？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妈妈的。”

　　云舒看着她，眼眶泛红，心底先前对于母亲这个新家庭所有的芥蒂，在这刻就似被搅碎机搅碎，顺着身体里面的消化系统，滑向了不知名的角落。

　　云舒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母亲与叔叔，她起身牵起妹妹的走，走到母亲身边，伸手抱住母亲：“妈妈。”

　　这是自母亲重组家庭以来，她第一次这般亲昵的唤她妈妈，第一次这般给她一个温暖而又绵长的拥抱。

　　妹妹的身高只能到云舒的腰身处，她张开自己小小的双臂，抱住母亲与姐姐，笑容犹如黄鹂鸟的叫声那般悦耳。

　　锦瑟站在车身旁，将这一幕刻进心间，沉落了她心底对于父母的那份风霜，也更深层次的眷恋了她对于父母的找寻之路。

　　两人本是打算参加完寿宴就赶回T市的，可在这样一幅温馨的家庭画面的包裹之下，只好留了下来。于是，两人带着妹妹在清云市四处闲逛了一下午。

　　清云这些年的发展并未如同其他城市像个茁壮成长的孩子那般迅猛，它更像是一位立处在人生的中年阶段，有着对于过往岁月的一种怅然若失的回望。故而，它很好的保留下了许多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成长记忆的沧桑之地。这一路的沧桑，是时光沉甸甸的绣刻。

　　妹妹的性格有点像锦瑟的年少，活跃话痨，一路上都是喋喋不休，似乎要将这些年与云舒之间遗漏的姐妹情谊在这个短暂的下午填补齐全。

　　可她不爱吃，云舒秉着对于小孩子惯有喜好的了解。一路上问她要不要吃棒棒糖，要不要吃冰淇淋，要不要吃甜品。

　　妹妹始终都只是摇头，随后还会说上一句：“这些东西吃多了，我会长胖的。”

　　由此可见，现在的孩子，从小便有了爱美之心。

　　两人闻言，相视浅浅一笑之后。云舒调侃锦瑟：“你当年怎么没有这份觉悟？”

　　“貌似我当年也不怎么胖。”对于胖瘦，锦瑟似乎从来都没有过于关注。在她的生活观里面，这就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

　　云舒道出事实：“我可记得当年你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是120斤。”

　　妹妹抢了话：“姐姐，女孩子的体重年龄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

　　“人小鬼大。”云舒敲了敲妹妹的头。

　　这夜，经不住妹妹的挽留，还有母亲眼中那份期盼，云舒与锦瑟一起留宿家中。这间小小的三室一厅，如同他们当年的房屋，被母亲那双操持生活的双手布置出了温暖与幸福的模样。

　　母亲与叔叔在厨房做着晚餐，食物的香味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妹妹总会准确无误的说出菜名：“这一定是鱼香茄子。”

　　“这是麻婆豆腐。”

　　“这是水煮鱼。”

　　锦瑟问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家里每次来客了，爸爸都会做这几道菜。”

　　“为什么？”

　　妹妹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在两人之间悄声说道：“因为我爸爸只会做这几样菜。”

　　叔叔恰好端着水煮鱼出来，看着自家女儿小鬼模样：“妹妹，你是不是又在揭爸爸的短？”

　　妹妹看着爸爸，言语温情：“姐姐跟锦瑟姐姐又不是外人，说说有什么关系嘛？”

　　叔叔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在她们面前，笑容和煦，言语温和：“小鬼头。”

　　妹妹朝着爸爸吐吐舌，一手叉起一块水果递给两人，随后自己又叉起一块喂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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