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小老大
崔梦溪本来想打他一掌，好让他清醒清醒，可想想，万一沈端脑子被拍坏怎么办。她瞥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盘腿而坐。
“很冷。”那么想去的话，总有办法让你去的。边关的囚车、牢狱，都很不错。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沈端没有一点害怕，从容自若的面对他。沈端和他哥不一样，从小混迹市井，听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或是泼妇骂街的话，后面慢慢陶冶自己，倒也像模像样。
崔梦溪总能一眼看透对方，她也很有耐心，哪怕外面天翻地覆。
“你还想听曲吗？”
崔梦溪摇头：“我要听真相。”
“抱歉。”
崔梦溪深吸一口气：“令人作呕。”
沈端抬眼一笑，哈了一声，“我太祖爷开创沈氏荣耀，功绩赫赫。我爷爷开辟新路，将沈氏荣光引至他人无法到达的巅峰。可惜，我爹这一代败下来了。到我哥沈冬那，更是好笑，竟做起了娼妓生意。”
他说得乱七八糟，很是蹩脚，嫉妒，怀恨，不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想念。
想他死去的家人么？还是想昔日的荣耀？
他突然站起来，甩拢着袖子，吊着嗓子来了一段小曲，唱得咿呀婉转，腔调好听。唱的是什么崔梦溪听不懂。
小小密室内，其实一个观众都没有。可沈端还是在那表演，一曲毕，他突然懈怠起来，耸肩笑了笑，更像是小丑跳梁。
崔梦溪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可怜，没人看，可我还是要把这出曲子唱完。
“我拼命的追啊，赶啊，有什么用的，还是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人看不起。你知道吗，像我这种人，就算努力，也是一点用都没有，表面上看着风光，背地里，别人还是贬低。”
崔梦溪扯了扯嘴角：“你太在意别人的评价了。”
沈端反问：“你愿意听别人天天暗讽你吗？在兵部时，便有不少人对我这样，都知道我出身低微，是个市井粗人。他们呢，簪缨世家，一个个可优越了。”
他笑得很大声，应该是疯了。
崔梦溪对他印象还算好，不就是搞了一段时间的隐晦产业吗，那也算……继承他哥的业？
“你即便提点我，外人可不像你一样看我！他们觉得像我这种人，怎么能去兵部那种严肃的地方当差。”
崔梦溪看着他失控，看着他无能发狂，还是无动于衷。
她想到一个很残忍的词。
叫东施效颦。
沈端想比过他爹，比过他哥，证明自己不会被出身禁锢。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动歪念头！
“我是个男人！你知道杀人诛心吗！”
崔梦溪起身，“所以你就勾结杀手榜的人想证明自己？你脑子有病？！”
她厉声骂着，恨不得道“你脑子塞结石了？”这叫人干的事？
气糊涂了，差点拽着沈冬脑袋磕！
“是！我早就病了。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会这么温柔的跟我讲话。”
崔梦溪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道：“所幸你没酿成大错。”
沈端微微愣道：“你要保我……？”
她冷笑道：“自然要保。”否则她和纪青夜怎么逃出去？
外面那群杀手自以为无所不能的老大，竟是个连提剑都不会的。
“地上的人是谁！”
“发现我身份的人，为保自己，我杀了她。”
崔梦溪看见尸体脖子上的勒痕，顿时心生警惕，想到刚才沈端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藏在袖口里。
“你为何会成了他们的老大？”
沈端似乎不愿意说，被她架着脖子威胁，叹了口气。
“你想知道真相的话，就跟我来……”
门外一片寂静，纪青夜搜寻无果。接应崔梦溪，眼神交流，确定无恙。
沈端带他们来到另一间密室，里头空旷，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一个穿着斗篷的人。
黑斗篷都垂到地上了，这人……竟然是个小孩？
崔梦溪：“你哪拐来的小孩？”
鸦雀无声。
纪青夜蹙眉，这分明不是小孩，此人身材像八九岁的小孩，却长着一张大人的脸，违和感极其强烈！
初见时，沈端也惊着了，不想这世上还有这种人。他悄悄走到此人身后，四人对立着。
崔梦溪后退一步，那阴恻恻的笑声顿时传来，她没听错，就是从小孩嘴里出来的。
侏儒症？！
没想到，杀手榜老大竟然是……
“久闻大名，原来你就是边关客。”小人的目光先是打量一遍纪青夜，然后转向崔梦溪，“啧”了一声。
“不愧是美人，跟我那些小妾比起来美多了。”
崔梦溪一股恶寒，纪青夜微微挡在她身前，护着她的样子。
“你也不赖，地面上的事都是你策划的吧？小——”崔梦溪差点脱口而出“小屁孩。”转念一想，这厮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毕竟这脸上的褶子太突出。
外面忽然一阵脚步声！
崔梦溪意识到沈端刚才是在拖时间。
“莫怕。有我在。”
有纪青夜的声音在，她十分安心。
“听闻二位感情不错，确实如此，就是不知道等会阴阳两隔时，还能不能如此甜蜜了。”
铁链声吸引了崔梦溪的注意，她此时才注意到，这位小老大的双脚被锁着，就像农户院子里养的看门狗一样。
她出言嘲讽：“你？还是你身后那个连拿剑都不回的？”
刚才隔那跟她卖惨呢！想想就不该念旧情。
小老大笑时还露出两个小虎牙，增添几丝可爱，阴邪道：“沈端，你是想在朝廷身边做条狗呢，还是想在这，做个王？”
明眼人早听出来了。
纪青夜微微一笑：“阴沟里的王？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里，有何气概。”
“你住声！”沈端红了眼，胸膛不断起伏，气愤道：“像你这种打小就高高在上、万人仰慕的人，怎么会懂我的苦衷！你知道那种被所有人唾弃的感觉吗！”
崔梦溪拳头捏得咯咯响！
“他在边关受苦时，你见过吗！你懂个屁！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你甘愿出卖朝廷？沈端，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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