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回到纪家

有那么一瞬间，崔梦溪以为什么都没发生，纪府还是那个纪府，死寂却在告诉她这里的变故。

        大厅内，二老正在喝茶。抬眸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当即起身恭迎。

        崔梦溪眸中覆上温热，鼻子一酸，跪下磕头。

        纪老爷连忙拉她起来，摇着头让她不用多礼。两位老人鬓发肉眼可见的发白，没见面的这段日子，肯定日日夜夜都在为他们操心。

        崔梦溪心里过意不去，低伏在蒲团上，更像在亲吻这片大地。

        “我回来了。”

        纪老爷叹息不止，“回来就好。”眸中的悲凉已经说明他知道一切。

        “那天我们外出，遭到皇帝的埋伏，身受重伤，只能逃亡天涯。这一年半载，未曾寄过一封书信，未曾回来看过二老，心中实在愧疚，还请……受我一拜。”

        崔梦溪重重磕头，心里在想，她是爱这片大地的，否则，此时内心不会如此翻涌。种种记忆潮水般涌来，眼眶一热，一滴热泪绽在地上。

        纪夫人因为担忧过甚，年纪渐大，脑子有点不灵活，被外面谣言刺激到后，逐渐开始活动困难，连听句完整的话都艰难，现在像个傀儡一样坐在椅子上。

        她呆呆看着崔梦溪，不言不语。

        这个家只剩纪老爷一个人顶着，脸上多了许多道皱纹，老得不成样子。

        崔梦溪心里更加泛酸，深深闭眼，再次磕头。三下后，从蒲团上起来。

        “二老请放心，我们在山上集结各方势力，人数不少，青夜在那边坐镇，我独自进城。”

        提到纪青夜的名字，纪夫人的眼神亮了亮，磕磕绊绊说道：“你们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崔梦溪还记得纪母盛气凌人的气场，不过须臾转眼，苍老成这般，实在让她难受。微微点头，“我们很好，母亲……不用担心我们。”

        纪老爷怕接下来的话刺激到老伴，让仅剩的几个丫鬟扶纪母回院子休息。

        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崔梦溪深吸了一口气，侧耳恭听。

        “你不该回来，现在府上被软禁，皇帝不安好心，虽撤了你们的通缉令，但城中已经集结了许多精兵，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纪老爷说起来，是又无奈又叹息。

        “我知道，还请父亲放心，我们誓死捍卫纪府。若皇帝敢动我们，只会失去全天下的民心！”崔梦溪铿锵有力的说。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怕了。

        “你意已决，我无法帮你什么，只是纪府终究要交到你们手上，拖上这一族的荣耀为你们揭竿计划陪葬，也算值得。纪府和崔府……果然不出庸才。”

        纪老爷像看破一样，和蔼的笑了笑。没有长盛不衰的道理。也在告诉崔梦溪，不要怕孤木难支，还有纪府撑着她呢。

        须臾，崔梦溪从大厅转到纪家礼堂，为祖辈们上香添油，供桌上摆着数个牌位，有纪氏劈山开道的太祖爷，有功名赫赫战死的车骑将军，排列下来，没有一个人是碌碌而为。

        崔梦溪把香插在炉子里后，静静站了一分钟，转身出门。绣鞋沾泥，眼中一滩死水。

        没打算回院子，崔梦溪拐到纪夫人的休息处。纪夫人颇爱江南风景，早些年，纪老爷命人在这打造精巧版的亭台楼榭。

        虽然不是真的江南，但也足够让人身临其境。

        丫鬟们正在给纪夫人煎药，纷纷起身对她行礼。

        拿起旁边的药方，没什么问题。崔梦溪进屋子，纪母正躺在摇椅上休息。

        她轻声唤了一声：“母亲。”

        纪母睁开眼，好像不大认得她。

        崔梦溪带了针来，在丫鬟们的口中得知，纪母的病很不稳定，有时候很清醒，能知道谁是谁，有时候连老爷都不记得了，时而说话正常逻辑清晰，时而连饭都不知道怎么吃。

        找了好多大夫，都看不好。

        崔梦溪翻开跟随自己已久的羊皮袋，里面别着几寸长的针。

        治疗纪母这种病不能急，神经被刺激得紊乱，弄不好，会直接痴呆。

        崔梦溪让丫鬟点安神香，开始着手为纪母施针，头顶的穴位几乎都被刺满，加上脖子后的经络，错落有序扎着长针。

        须臾，崔梦溪舀起汤勺，一勺一勺给纪母喂下。最后拿出一瓶强身健体的药，以及助眠的药，吩咐丫鬟们每天伺候纪母服下。

        打点完一切后，崔梦溪整个后背都是汗，风一吹，舒服极了。

        一连三日的顿顿治疗，崔梦溪第四天再来时，发现纪母的精神状态好很多，至少行坐起卧自己能行。

        这边刚有个好消息，外面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府上来了皇宫的人。

        崔梦溪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舀药水，一点点给纪母喂下。同身后气喘呼呼的丫鬟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这三天，仿佛是皇帝送她最后的假期。

        崔梦溪用帕子给纪母擦完嘴后就要出门，身后的人忽然唤住她，喊她“梦溪。”

        脚步一顿，她重新回头。

        “梦溪，我以前错怪你了，对你咄咄逼人，都是我的错。”

        崔梦溪含泪，却笑得很开心，“还请母亲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嫁进来后，没尽过一点孝道，还请母亲不要责怪。”

        “纪家失势后，我这个老古董才幡然醒悟。”千言万语，在此时说不出来；纪母满目心痛，“你是我的好儿媳妇。”

        崔梦溪笑得更难看了，紧忙垂下眼挡住泪，“母亲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前院已经跪倒一片，纪老爷在原地恭候，崔梦溪姗姗来迟，心里猛然咯噔一声。

        是于太监带人来了，正在轻蔑地看着她。

        “皇上于晚上设宴，邀崔姑娘去赴宴，现派本公公来接你进宫，崔梦溪，请吧。”

        接过旨后，崔梦溪内心更加镇定，回身道：“父亲，我去去就来。”

        皇帝旨意，无法拒绝，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旁边的雀在叽叽乱叫，崔梦溪让丫鬟提给她，鸟笼打造得小巧玲珑，里面关着一只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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