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提升为少将
纪青夜不忍摇醒少女，只得重新坐了回去，可目光时不时就被少女沉稳的呼吸声拐了过去，不由自主落在崔梦溪的眉梢上、鼻梁上，流连往下，便是尖瘦却不失圆润的下巴和樱唇。
睡得这样毫无防备，必定也是对他放心。
想到这，纪青夜同时想起这少女半个月前乖戾的样子。这些时日以来，身上的刺似乎被他拔了不少。
纪青夜甚至有些私心的想拔去她身上所有刺，至少不会伤了自己，可他又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
崔梦溪小眯了一会，不太舒服，不一会便醒了，一阵扑面的凉风袭来，吹得心中一阵恍惚。
转眼间，旁边的人还在。四目相对，纪青夜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神，然后假装望向外边。
这般做贼心虚的，生怕崔梦溪看不出来。
嘴边浅浅笑了笑，崔梦溪拿开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给了纪青夜：“谢谢将军，天冷风大，将军穿上吧，小心着凉。”
纪青夜匆匆忙忙接过，置在了一旁，那衣服上还带着少女的体温，似乎还有些烫手。
抿了抿唇，纪青夜自是没有搭话，只是目光还是时不时落在少女脸上，那颗泪痣似乎在闪耀，又似乎尘封着一堆无处可诉的悲伤回忆。
崔梦溪主动说话，“其实我能体会到将军的感受。”
低沉的眸子忽然抬起，纪青夜神色复杂地看着崔梦溪，似乎在辨别她脸上的神色。
崔梦溪也跟着无聊到拨弄火堆，“将军一路过来，必定是踏着人人厮杀铸成的血路，手下也曾有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永远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相见。这样怅然若失的感觉，我体会得到。”
世界上，或许真的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将军方才跟我说那些话，一定不是想教我什么道理，只是憋太久了，再藏在心里发酵会受不了的，所以将军可以大胆放心的和民女说，甚至在民女面前流泪，民女绝不会出去透露半个字。”
说得诚恳又认真。
即便你是年轻有为、高高在上的将军，也有脆弱的时候。
只是这脆弱便是软肋，要想方设法拔去这个软肋，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届时，才是有资格在沙场上混的人。
听完崔梦溪这番话后，轮到纪青夜沉默了，一语击中了他。
是啊，他只是憋太久了，久到跟一个落魄军医诉说。
若仔细看，其实两人都有一双极为多情的眼，只是被这阴霾遮久了，里面的光也就透不出来了，能展露在世人面前的，也只有杀生时的冷漠和无情。
可到底，这不是真正的他们。
“将军，假如没有战争的话，你想过解甲归田的日子吗。”
那道目光被光影拉长，长长的投掷在虚无缥缈的火花上，连同着声音都带着一分迷离感。
这种互相倾诉，却又不能相拥一起的感觉，太让人有种神志不清的错觉。
或许两人心性相通，却又注定无法互相取暖。
“战争一日不停，我便一日不停。”纪青夜沉静的声音里模糊的透出一丝疲惫。
其实现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会给他一种仙世已然安稳的错觉。
沉默着，崔梦溪斟酌着没答话。直到纪青夜忽然一句话，崔梦溪才恍如梦中醒来，似乎没有挺清楚他说了什么，微微动唇道：“什么……？”
纪青夜有些微怒，眼底的冰冷瞬间划过，难不成他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没听么？
只是看着少女发烫的眼眶，干涩得像是要哭出来似的，纪青夜也就不忍心的，改为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从此刻起，你就不再是队中一个军医了，你就和李守一一样，做个少将吧。”
他何时这么有耐心了？纪青夜有些烦躁，这不该是他，没有任何人能让他这样耐心对待才是。
只是到了少女面前，连语气都忍不住软了三分。原是严声喝厉也变成了软绵绵的语调，倒像那些歌姬咿呀咿呀唱的婉转绵延动人心肠的曲调。
“谢……谢谢。”
崔梦溪忽然觉得有个天大的馅饼砸在了自己头上，还把她砸得有点晕。
“就谢谢两个字？”纪青夜面露不满，正大双眼看清少女。
崔梦溪很快答道：“很感谢。”
三个字，可以了吗？
纪青夜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本该生气，可肚子里的火吐到嘴边时，却又变成了温柔的语气：“可以。”
眉眼弯弯的，哪有一点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咬牙切齿差不多。
“将军为何忽然提升我做‘少将’？”崔梦溪有些谨慎的试探道。几个时辰前，纪青夜明明还在对她发火的，为什么态度转变那么大？
纪青夜指尖夹住了一根细小的木棍拨弄，淡声道：“因为你现在已经有这个资格了。”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试炼崔梦溪，包括这次公主的事件，还有前面好几次，都是在磨练崔梦溪的心性。
没太大毛病，只是有一个比较头疼，崔梦溪看似无情，实则多情。
多情也是一种弱点。
可纪青夜却不愿把这一点剜去。
连隐瞒崔梦溪这些也成了一个锻炼崔梦溪的机会。纪青夜几乎一直在把握身边的时机，其实从他派崔梦溪去试探敌营那一天起，他的目光就一直紧跟在崔梦溪身上。
这样的自私，让纪青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紧不慢的玩着火，那火随时会蔓延上来，可他现在一点都没考虑到。
对崔梦溪来讲，什么身份的区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的事。
火光将崔梦溪的耳尖烤得发红发烫，连声音也跟着烫起来：“民女愿意为将军效劳，不过之前将军已经答应把小乔给我，不能出尔反尔。”
这些话在暗示纪青夜，赶紧把小乔从那个刁蛮公主的身边给她抢回来！
否则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帮他。
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又飘进了纪青夜鼻间，纪青夜被她这话逗笑了，竟是笑吟吟的：“啧，不愧是牙尖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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