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拈诀,蛇皮无风自动,层层薄如蝉衣,上头歪歪扭扭写画着字符。那墨迹,说是小火狐用脚“吧嗒吧嗒”踩出来的也值得一信。
于桌案展铺一卷,奈奈道:“此乃蛇文,非我族类莫可解读,我念给师姐听。”
听故事还是要暖烘烘的才听得舒坦,此时臂膝两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狐君还未如此想念过小火狐。
“南海海君这个孬货接了龙帝的降雨旨,竟在布雨时打了个喷嚏,搞得玉兔庄北边的一条河泛滥成灾,许多兔子淹死了,真他外公的可惜,我还没吃上一口,没了,什么都没了。长歌打那经过的时候救了剩下的兔子。长歌人美心善,救了兔子,不然我什么也没得吃了,长歌真他外公的是个好人。”
“外公”于蛇族而言是否是个特殊的象征,玲奈不得而知,她只觉得巳尊写的通俗易懂,虽不乏粗鄙,三言两语中却内容颇丰,竟生得别样趣味。
“湮天原不叫‘湮天’么。”
蛇皮摊于膝头,奈奈道:“是,当时湮天叫‘长歌’,后来天兵天将下界缉拿湮天,蛇皮上再提到从前的事才唤作‘湮天’。我也想过这长歌是否就是湮天,看到玉兔庄因感念昔年湮天洪水救难之恩而向天帝求情,这才确信后来的湮天正是当年的长歌。”
“巳尊何时开始写湮天的?”
“约十四万年前,零零散散,终究是蛇族子弟的见闻,语焉不详的亦有许多。”
抱着小火狐温养过的夜明珠,玲奈道:“巳尊十万年一蜕皮,尽忘了前尘往事。十万年前正好是神魔大战之际,蜕皮后它再得知世间事恐怕也忘了长歌而只知湮天。”
“嗯……巳尊前些年才蜕皮的,往前推算的话上次蜕皮正好逢着神魔大战。我之前还奇怪为何会变称呼,且字句间不似前四万年那般亲和,只是一味记载。经师姐提点,我想果真是蜕皮后的巳尊已然忘了长歌而只知湮天——对了,湮天是女人。”
指节顿然收紧,玲奈瞠惑:“女人?”
许是问得急促,惊得冷白烛火跳了两跳,跳在眼底,亦染上了奇妙的颜色。
“不过魔神邪祖倒也不必在意男女雄雌。”移目,玲奈又说道。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轻抚蛇皮,奈奈慢声道:“师姐不觉得奇怪吗?兔儿生性胆小,尚且惧怵我等狐蛇,湮天既是魔神邪祖,兔儿如何不怕?彼时她并非是‘湮天’,巳尊还称她‘人美心善’,想来也是个好女子,这样好的人怎能是魔神邪祖呢?”
有关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史书从无详尽记载。
那是一场于天于地的浩劫,那些仅有的文字里,玲奈记得湮天乃世间怨恶之化身,残忍暴虐,恣意狂放,以致生灵涂炭,不为天地二族所容。天帝掷下百万天兵仍不敌其丧心病狂,便有龙帝率领兽族助战,龙帝长女以一人之力对敌三十万魔军,又夺去湮天双目生吞。龙帝身受重伤,于战后谢世,龙帝长女则因战功显赫,被天帝敕封为“天君”,赐九霄紫府。
狐族在大战中助攻得力,战后,当年还是太子妃的天后将其妹下嫁狐王,狐族从此成为了与天族关系最为密切的兽。
过去看书时是否真的没有留心过狐族的变化,玲奈发现此时的自己竟不敢回忆那些。战后狐帝是否退位,狐帝又如何成了狐王,《狐纪》中且未写明,史书公文更不见半个字。非要说的话,倒是师尊融烛会有意无意地调侃两句,说什么你母后原本是要嫁给狐帝玲珑的,玲珑不给这个面子,便由你父王娶了你母后……年少时的自己只当是笑话听了,就是现在想想,即便那是真事儿,仍不懂天族何必非要狐帝娶了同为女子的母后。
“可有关于狐帝的?”从茫茫虑海中清醒,玲奈问。
“有。”
换了一卷蛇皮,铺开,奈奈逐字念道:“玲珑这个妮子,心狠手辣,她是狐狸我是蛇,井水不犯河水,我从未招惹她,她却为了给长歌补身子,提着剑趁我冬眠时想取我心血,我跟她打了三天,长歌不行了,她才回去的。”
喉头干涩,玲奈道:“姑母与长歌……此事发生于何时?”
奈奈答:“比水灾要晚些,但也晚不了几千年。”
“后来如何了?”
再翻回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奈奈捏掌成拳,闭唇不语。
“如何了?”
急问下,金莲毫无征兆地闪耀于眉心,不仅是对面的人,连玲奈自己都愕然不已。
“剖心,杀湮天。”
思绪纷杂,心潮翻涌,指尖触碰到眉心金莲,玲奈想起就是这金莲,她也不知从何而来,父王母后未曾谈及,过去只当是神眷了。
“狐帝,”寂然启口,玲奈问:“可有孩子?”
“师姐——”
“湮天何年何月何日生?”
“师姐……”
师姐与三千岁自相遇来的这段日子里所发生的事,她不留余地地说尽了,因而猜得出她在想什么。然而更多隐藏的真相,纵是蛇王也莫敢多言。
“今日找到这里吧。”
那声叹息仿佛来自十万年前,而非眼下。它由谁叹出,又消失于哪个瞬间,融进了哪一缕风中。
离开通天阁,二人返回蛇王府。
“师姐若想知道湮天与狐帝的事,我便尽快译写一份。”
“不必了,前尘往事恐怕没有比那位天君更清楚的。”
命人送她回住处,她拒绝了,一个人离开蛇王府,秋风扫落叶,萧索异常。
一路秋凉,月亮却是明晃晃若银盘。万古共一月,照映着十万年前,亦照映着如今。那些日子,它见证了怎般的生离死别,又见证了如今怎般的鼾声大作。
为什么小火狐非要敞开肚皮睡觉呢?真是可爱。狐狸打呼噜很可爱,她的亲亲敞着肚皮打呼噜更可爱,咿呀呜呀地,嘴边的须须翘上了天。
才躺下,她就扒拉着衣服蹭了上来。
“回来了呀……”
懒趴玲奈的胸脯上,珠理奈哼哼唧唧。
“累了?”玲奈问道。
“嗯,玩疯了。”
“呼噜噜”摇了脑袋,珠理奈变为人形,捧起玲奈的手殷切问道:“你手怎地这般凉,鹤氅忘了?”
玲奈却笑:“岂敢忘。”
也没追究,珠理奈只抱着她暖着她,“有蛇蛇在我倒不担心你有什么事儿,可你这么怕冷,往后我得想想办法才是。”
“你在我身边便好。”
“好嘛好嘛,你会说这话了。”
那不老实的手起先只描眉摹眼,往下到了唇角,珠理奈便笑着含住。心下一阵酥麻,恁是万年寒冰也要化。怎么能有如此诱人的狐狸,狐君常怀单纯的疑问。
手灵巧摸进她的亵裤,玲奈一路轻抚,指尖沿着腿滑至她的脚腕。
三千岁兴意正浓呢,摩拳擦掌要将她的狐君吃干抹净,谁知她也不晓得什么毛病,对着三千岁的香脚粉足看得万分专注。
“长歌。”
对铃铛唤了一声,那铃铛并无所动。
但觉有趣,珠理奈遂笑问:“你叫谁呢?”
放下她的脚,玲奈依身过来,将今日在通天阁的所见所闻说与了珠理奈。她们从前或许还有隐瞒,而今连身子都坦诚相见了,其他的更是不足为道。
“这么说狐帝跟湮天关系非凡了。”听后,珠理奈手在玲奈的衣裳里摸来揉去,嘴上老实应着。
“按照你说的,狐帝与老龙相识,那老龙肯定跟湮天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掸开她的贼爪子,玲奈袖出二太子送来的卷轴,指了一处叫珠理奈好生琢磨。
“感其忠亮,如何忠亮?”
倒吸凉气,珠理奈又将手游了进去揉搓,道:“扣了湮天的眼珠子算不算?”
“狐帝剖了湮天的心。”
“狐帝我不甚晓得,只知天界上上下下对老龙都赞不绝口,说她英勇无匹。我从前听说了就当个屁放了,谁晓得真假呢,就她那样,懒得要死,除了欺负我嬢嬢的时候英勇,还有什么时候英勇过?”
被她抱在怀里,自然要被她糟蹋□□,玲奈习惯了,随她摸去。
“老龙扣了湮天的眼珠子就是英勇了,怎地狐帝剖了大魔头的心却没人提过?是我在天界孤陋寡闻了?”
绷直脚晃了一晃,珠理奈又问:“所以这玩意……你说是狐帝的还是湮天的?”
“左右不会害你便是。”玲奈笑道。
“不会害你才是。”努嘴,珠理奈瞪了铃铛一眼,“你是不晓得,我可被它折腾得要多惨有多惨。”
苦了亲亲小心肝,狐君未尝不心疼,只是还没抚上她的小俊脸就被她捉住了手。
“所以我也要折腾你。”
世间还有这个理了?凭什么她们做的孽要狐君来偿还?
晃过神来衣裳已被她三两下扒拉个干净,娴熟得很。啼眼汪汪,活脱脱一只肚子饿了的小狐崽子。可那泪眼深处又藏着什么歹意,细看去,哦,原来是映着狐君的歹意,失敬失敬。
注视她的笑眼,心旌方动,玲奈倾身吻了上去。
不过这个滋味,要狐君偿还个千万遍也是心甘情愿。
“此处听白白说是蛇蛇特意找了僻静的地方给她师姐住的,我问有多僻静?她说‘我王言,夜不闻人语,但闻狐鸣’,你看看这怎么得了。”
师妹体贴入微,小玉兔喜欢她个蛇也不是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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