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转校生
04
关于余世南的事情就像是翻篇了一样,彭非没有问,王一帆也不提。下午他还特意翻了翻黄历,圈了一个宜搬家、宜入宅的日子。彭非也在吃饱喝足之后回到自己家,先是和房东打了招呼,然后又好一顿跟室友解释,最后才挑了个不能再拖的日子开始大包小卷地收拾行李。
这两年在北京日子过的飞快,留下的东西却少的可怜。彭非不好买衣服,他妈总让他给自己穿的花枝招展一点,显年轻。但他自己偏偏就一沓子衬衫一件件替,这件腻了就换新的。
翻着翻着衣柜,突然从一件旧衣服里掉出张纸条来。彭非纳闷呢,就随口捡起来一看,上面是一行地址。
“怀柔xxx花园xx艺术馆。”
彭非将纸条揉成一团,往身后一甩,纸团准确的落紧张着嘴的垃圾桶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放在三年前可能他还会义愤填膺地怀念一下这段感情,但是现在他管不着了。
去他妈的回忆,都是骗人的。
收拾完衣服再把杂志一本本整理好,堆起来,捆成捆儿,彭非已经出了一脑门子汗。这北京的老房子太多,刚搬来的时候他拍拍屋里响的跟发电机一样的空调,瞅着面上写着恁大的“春兰”俩字,斟酌了半天他应该怎么称呼这个古董货——大姐?阿姨?好像也不对,这玩意应该和他同岁。
行吧,姐妹,您该下岗了。
扔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彭非试图绕过地上的层层障碍物去拿,结果脚抬起来半天也没找到地方落。手机就那么徒劳地响了五六分钟,最后嘶吼着没电了,他老忘记充。
反正它也不响了,彭非就耐着性子弯着腰蹲在地上,想先把外面的东西归拢好封箱,一个箱子还没贴完,门铃又响了。
“等一下!”这个点还有快递么。
结果门一开,发现是老王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一袋子盒饭。
彭非挺意外,“你怎么来了?”
王一帆抬了抬手里的饭盒,“来给你送饭,不是说室友不在家么?”说完看对方还傻兮兮地堵着门,笑着说,“怎么,不让我进去啊?”
“啊?没,没有。”彭非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是他跟王一帆说的,室友今天不在家,自己说不定吃不上饭,没想到老王还真来了。他赶紧挪地方让王一帆进来,又去帮对方找新的拖鞋,不好意思地解释,“快进来吧,谢谢你的饭,我都给忘了。”
这还是王一帆头一次来他家,彭非说不出缘由的有点紧张。
“拖鞋只有这双了,有点小,我出去给你买新的,你先将就一下。”
“不用忙,”王一帆说,“就这个就行。”
“那行吧,你随便坐,我去收拾一下餐桌。”彭非接过袋子,拎着往厨房走。
说是随便坐,可是眼前……王一帆眉毛有点竖起来了,哪有地方啊说得跟真的似的,他试了试,然后迅速放弃挣扎。
于是等到彭非端着盘子走出厨房,就见王一帆还在刚才进门的地方一动不动,跟罚站似的。
“你干嘛呢?”彭非不解。
王一帆也犯愁:“你这个……无从下脚啊。”
“踩过来。”彭非示意他,然后以身试法的沿途踩扁了两个废弃纸箱子。王一帆只好照做,毕竟这地上层层叠叠,估计想避也避不开。
一路踩过去,王一帆也顺带着打量周围。地上打包好的行李不多,几箱衣服几箱书和文具,还有些生活里琐碎的杂物,比如成捆的衣架,看上去像是从冰岛机场带回来的小海报玩具,还有铃都快断了的铜闹钟……这玩意现在可不多见了。
彭非那头摆好了筷子,坐在桌前等王一帆过来。他低头打量盘里的菜,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老王给他打的是两荤一素,那一素还不太素,是他来了北京两年就吃过一次的赛螃蟹。这玩意他没觉得多好吃,就是闲聊时跟老王提过一嘴,说老家来的亲戚请客,点了这菜,他吃完了觉得挺新鲜——其实彭非的意思是,他从小就在海边长大,老家的特产就是飞蟹,一年到头除了封海那段时间吃不上,剩下时候都跟零食一样随便啃,谁能想到地大物博的中国还能有这么一道菜,专门模仿螃蟹的味道?
他只跟对方说过一次,还是顺口,可是王一帆都记得。
可是王一帆爱什么吃,喜欢什么,他好像是真的一概不知。于是等王一帆拉开椅子坐下,彭非便开口问,“你平时在公司忙起来是不是也没得饭吃?要不要我给你送?”他是想表达谢意。
“好啊。”老王也没客气,媳妇要给送饭谁能拒绝,嘿嘿嘿。
“那你想吃什么记得告诉我,我提前做。”说完又不忘补充一句,“别点佛跳墙啊、毛血旺啊那些邪门的,我不会。”
结果老王挺意外:“你会做饭?”这点他是真没想到,也没见过啊。
于是彭非开始翻手机,找出三四年前的照片给老王看,“在伦敦时候的年夜饭,都是自己做的。”
王一帆接过来一看,好家伙,一桌子硬菜。敢情这段时间自己拼命学做菜,技能点撞了啊。把手机递回去,说:“挺厉害,没听你说过,还当你一直靠外卖活着。”
“那多贵啊,吃不起。”伦敦的外卖是真特么的烧钱,一顿麻辣烫折人民币都三百多,不如你试试?
“你还缺钱,可别逗了,听吴宪说你天天拿裤腰带当鞋带那么使。”王一帆打趣道。
是有这么回事,彭非负责艺人拍摄的时候,经常会拍着拍着觉得差了点什么,就把自己的腰带拆下来给对方当道具。结果实习生老是分不清哪个是借的哪个是他的,看着牌子一样,就打包统统寄回品牌去。公关那头收了也没觉得奇怪,“是我们家的啊,哎呀好像有一点点旧哦,也行吧”,完了这腰带的寿命就结束了。
所以彭非的一大日常开销就是,不停地买腰带。
“工作需要,我还没让老大报销买腰带的钱呢。”想起来就生气,彭非叼着筷子,唔,气鼓鼓!
“以后拿我的,我那儿一大把。”王一帆没逗他,他那儿真的一墙都是腰带,彭非上回去他家也看见了,还以为是人家品牌送来的样品墙,琢磨了好半天。
“那我就不客气了。”彭非说。
笑话,送上门的白捡谁不要。
“哈哈,看着跟个三好学生似的,怎么私底下是个小无赖。”王一帆就跟听见他的心里话了一样,笑着逗他,还伸手跟撸猫似的,揉了揉彭非那一头小卷毛。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没注意,这人想必是收拾了一天行李,蹭得满头满脸都是灰,搞笑的不行。
结果小孩儿皱皱鼻子,包子脸皱皱巴巴地跟撒气了似的,哼哼着怼他,“你才无赖,你还流氓!变态!老色狼!”
这话听着不像骂人,倒像是鼓励,于是王一帆更乐了,他耐着性子坐在对面看彭非胡吃海塞,然后等这兔崽子吃饱了饭都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时候,就把人拉回道房间里那张没有床单被套的铁架子床上给办了!
完事后老王去阳台抽烟,彭非卷着被子裹住大半个身子,只露出俩圆溜溜的大眼睛和头顶被汗水打湿的小卷毛,就很纳闷!
他为什么又被办了?就因为他看上去像三好学生么!
直到困意席卷而来,彭非盯着王一帆的背影缓缓睡着,他都一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真的像个三好学生么?
…………
彭非的高中时代是这头卷毛的高光时刻。他每次只要顶着这头自来卷出现在学校大门口,他们高中的副校长就会准确无误地认出他来——那个被骂了一百遍剪头都没去的……好学生。
因为他的成绩是真的好,高一入学的时候全校排第六,高一期末考试因为拉肚子少答一科卷,结果比倒数后一百名的总分还高出近四十分。虽然有理由吧,但彭非就这么被分到了第七考场,当时班主任还很心疼,担心这孩子会不会受打击,毕竟后面三个考场里可没有什么好的学习氛围。结果彭非坐进去一看,卧槽!后面这么爽的么?
要知道,彭非原来身边里面坐着的都是全校前四十名,学校恨不得安排八个监考老师陪考,然而现在呢?就一个监考老师,而且还在玩!手!机!
爽!
于是彭非就在这个小抄的叠成纸飞机满天乱飞的考场里驻扎下来了,考场里的其他人隔了好久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恨的他们以后一开门看到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脸,就恨不得当场合起伙来把他抬出去扔到操场上。
直到有一个人改变了他。
彭非的高中班主任姓高,是个雷厉风行的中年女人,当初为了这死孩子可没少生气。一直到高一下学期开学,彭非都死死的把屁股粘在倒数第三个考场的板凳上,无论她怎么劝都不肯挪窝。
眼看着快到五一小长假了,这天热的要死,聒噪的知了黏在茂密的树枝丛里,叽里哇啦地吵个没完。学生们很快就坐不住了,有倒头就睡的,还有用课本挡住脸偷着吃冰棍儿的。
彭非觉得自己仿佛被罩在一口锅里,嗓子干的像只垂死挣扎地烧鸡。于是他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眼眶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高度近视让整个世界瞬间化作没有边界的散沙,模糊中他听到门开了,然班主任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上了讲台。
“咣咣”两声巨响,惊醒了一众睡着了的和快睡着了的灵魂。
“来来来,都起来了!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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