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三
东巡结束, 回到咸阳以后，李曦忽然之间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地点看上去似乎是邯郸郡那边，而她走在街道之上, 就好像是一个鬼魂一般, 游离于世界之外, 路上的行人谁都见不到她，而她亦无法与他们相沟通交流。
心中一片茫然的李曦就在这样谁都见不到自己的情况之下漫游在街上，直到不知怎样的走到了一条小巷中。
然后，在巷子里见到一群似乎是在打着群架的小孩子, 而在这群孩子之中，有两个让她感觉很是眼熟, 或者也可以说是认识的小孩, 一男一女。
……其中男孩的眉眼与她记忆之中的嬴政多有相似之处, 看上去赫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嬴政。而女孩, 则正是她自己。
一群孩子之中，唯有她与嬴政是站在其他所有孩子的对立面，看上去好像是被孤立的模样。而嬴政的脸上还带着伤。
然而虽然对面的另一边人多势众, 可小小的女孩却是手中拿着石子，气势赳赳, 语气超凶的对着对面人多势众，年龄也是显然要比他和嬴政大上些许，而身体所显露出来部位的伤也是更多的一群孩子道：“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他，我就拿石头打死你们！”
说着, 小女孩直接将手上的一块石子狠狠掷出, 落在在旁边的墙壁上, 顷刻间墙上便是出现一个比那石子稍微大上一小圈的小洞。
伴随着那块石子从墙壁滑落到地上, 站在小女孩与小男孩对面的那一群大孩子顿时间的作鸟兽散, 一个个比一个跑得快。
看的李曦不由得有些控制不住的笑出声。而在失笑过后，心中则是忍不住的思索着她小时候的正义感真的有这么强吗，看到有小朋友受人欺负就冲上去帮忙，这种事好像不太是曾经自闭时期的她能够做得出来的。
不过很快的李曦就知道了原因，因为紧接着她就看到——
把那一群应当是在欺负嬴政的赵国大孩子赶走以后，小女孩回过头，对男孩问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而男孩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那双黑黝黝不见底的凤眸望着她，反问道：“为什么帮我？”
嬴政自小就是在赵国所有人的恶意之下长大，因为他是杀害了赵军四十多万人的秦国王室的后裔，而他又是被自己跟着吕不韦跑回秦国的慈善为质的赢异人的弃子，所以在这般情况之下，自然无论是谁只要知道了他的身份，都存有一份打击报复的心思。
在他这位秦国王是血脉的性命还有一线生机的前提下，他们可以随意的欺凌打压他这个秦国人。
而有些事情，大人可能还需要挂着那么一点脸面，不好来直接对一个孩子动手，也便纷纷告诫着自家的孩子要欺负这令人作呕的秦国人。
……秦赵两国，是存有着四十五万大军的血海深仇的。
而即便是偶尔有愿意对嬴政展现善意的人，也不过都是一场虚妄。因为那些人要远比直接欺负他的赵人更可恶，那些殴打他的人尚且只是今天身上的伤害，而嬴政也绝不会任人宰割，绝不还手。
可是那些伪善者却是在故意的先对他释放善意，然后在骗取他的信任之后再来对他进行心灵上的侮辱。
所以，这次又是从前的那些老套路。
男孩的目光冷冷注视着对面正在看自己的女孩子，心想他不会再上当。
何况这一次的作戏，演的也未免太过虚假了些。
这样的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真的能够打倒那一群其中年龄最大的估摸都有她两倍的大孩子？
还有那被她丢掷了一块石子就出现一个裂洞的墙，看来他们这些人对于这一次骗自己还花费了不少心思，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接下来这女孩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他都已经听腻了，而他也懒得再去和这些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所以男孩也不想等女孩的他几乎都快要将耳朵里听出茧子来的答案说出，直接有些阴郁的再度开口，“可真是一群——”蠢货。
他的最后两个字音没来得及说出便直接被女孩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给阻断。
嬴政只听到她说了一句和自己意想之中完全不同的话，“因为，你长得好看呀。”
而在听到小小的女孩这一句话音落下之后，李曦才恍然之间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的时间，因为教导人的脑回路多少有点不正常，所以被对方给带的深受乱七八糟的剧情荼毒，很是中二的时期。
就在脑海之中忽然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紧接着李曦就听到幼年时期的自己一本正经的说了一句，“根据故事中的经典情节发展，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会爱上自己的救命恩人，因为从对方手中获救，无以为报，就会对那个人以身相许。所以，”
女孩睁着自己那双还未长开，仍有些显得圆润的桃花眼，一把丢掉手中的那些大小不一的石子，继而握住男孩的手腕，深深的望着他，说着，“现在我救了你，就代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李曦：“……”
看着这性别互换一下，简直就好像是在调戏良家小美人的恶霸般说着油腻腻台词的自己幼年体，李曦在心中大呼救命。
忍不住的心道谁能救救她，她小时候到底跟那个脑子不正常的教导人，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没用东西啊？
随后李曦就又听到女孩再次问道，“所以说你叫什么名字呀？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李曦眼睁睁的看着嬴政挣了两下，但是终归没有扭过幼年自己的手劲，最后只能够无奈放弃，而后也还是不说话，只定定的用目光望着女孩，在他的目光之下，女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说了一句，“哦，对了，我叫李曦。所以你快点告诉我你叫什么呀，不然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来娶你？”
说着，她还晃了晃男孩的手。
而嬴政好像是最后被她晃的不耐烦，才终于肯给这莫名其妙出现说因为她帮了他，所以就要让他以身相许的女孩一个答案，“……赵政。”
得到自己一直在追问着的答案，女孩不禁顿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道：“那，既然交换了名字，就说好了，以后你不可以和其他人在一起，只能等我来娶你哦！”
-
李曦醒来的时候，对这忽然之间做了一个梦境的记忆，倒是感到意外的清晰。
或者其实这也不该说是一个梦境，而是她从前所失去的一段记忆。
且赫然就是曾经她以为嬴政和自己搞认错白月光文学，最后还将自家亲哥给找来对质，才把这个问题给说明白的那段记忆。
李曦想，或许那时候嬴政见到的自己是偶然之间的还魂，只不过事情却并未持续太久。
而之后自己又重新回归星际，所以才导致了自家亲哥所说的自去过邯郸以后，她重病一场的事情。
不过忽然之间想起了遗失的记忆显然也不是什么坏事。
尤其是还是这么……独特的一段记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梦境中的她把下限和良心给捡起来的缘故，所以在梦中看着事情发生的时候，李曦心中还觉得尴尬，哪哪都不好。但是直到现在醒来以后，记忆的找回，在脑海中思及起这段记忆的时候，李曦却是只觉得自己和嬴政之间果然是天定的缘分。
如若不然的话，为什么她分魂分了那么久，直到十六岁才一切归位之前，还能够有这么一次额外特殊的机会早早的见过嬴政，而且还是做了她现在特别喜欢对嬴政做的事情。
……虽然说如今嬴政早就不再是当年被调戏还会红了耳根的年纪，而是能直接面不改色的反调戏回来。
可话又说回来，直到现在想起当初忘记的这段记忆，李曦才忽然之间发现，当初嬴政和自己提起此事时……这是完全隐瞒了细节啊。
想到这里，李曦顿时就打算去找嬴政，同他进行着对峙。
-
推开书房的门，李曦鬼鬼祟祟的从门后探头出来。
而她在来这边时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之声，甚至反而还是故意弄大了些动静，为的就是让嬴政提前知道，所以在她甫一推开书房门探头进来的时候，水润的桃花眼就和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对视上。
嬴政原本还不知李曦，怎么忽然之间就把动静搞得这么大，仿佛生怕自己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而后就被她的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懵，只听李曦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语气之中满是控诉道：“阿政，你怎么能框我呢？”
嬴政抬眸望去，反问道：“框你什么了？”
“就是，小时候的事情啊。”刚刚还是在门边只探头进来的李曦走进，靠近了嬴政的位置，在他身边坐下，而后由于身高的关系微微抬着头，“明明人家英雄救美，说的是要娶你，但是你怎么说是我要嫁给你啊？”
听到他这句，嬴政挑眉，道：“这区别很大？”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种理直气壮，“难道结果不都是殊途同归？”
“好像……也是哦？”
由于他表现的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所以反倒是把想要借由这此事发挥点什么的李曦给说的无话可说。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端，随后就在被嬴政给绕进他的思维之后，嬴政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间对她发难，抬手戳了戳李曦的面颊，道：“不过既然你提起此事，那我们就来算一算，我没记错的话，某人消失的时候是一言未发吧？嗯？”
听到他这句，想起自己当年因为是忽然之间魂归，同时也是忽然之间魂去，所以若算起来的话，
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天天都在对他说情土味话，口口声声的说着要娶他负责任的撩过以后就直接跑路，而且还是一声不响的就直接消失在嬴政的世界中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渣的李曦突然就就有些心虚。
随后她轻轻的侧头，靠在嬴政肩上，小声的嘀咕着，“那我也是有原因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紧接着便听嬴政语气有些阴测的说了句，“若不是知道你有原因，朕当初就砍了李斯了。”
伴随着这句话音的落下，他伸手环住李曦，动作之中透露着浓重的占有欲。
一听到他这一句，李曦顿时就觉得牙疼，但嬴政这性格，她也是真的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也只能够强行搬出他完全不吃，或者更加准确的来说是他超嫌弃的儒家的那一套，“罪不及……”
她的这句话并没有说下去，因为嘴唇被堵住。
嬴政直接以最为直白简单的方式打断她的儒家施法咒语。
半晌后，嬴政有些沉冽的声音开口道：“若你再离开……”
这一句才听闻了个开头，李曦轻轻抬手，食指覆在他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往下说。
随后知晓他的心中大抵是对自己曾经的消失有这样一段阴影，所以如今一直也都觉得她兴许哪天还会离开的李曦将自己的手放入于他的手掌之中，声音温柔道：“我这不是就在阿政身边吗？”
听到这一句，他有些孩子气的说着，“你用李斯发誓。”
嬴政心中清楚的明白，在这世上，李曦唯二所在乎的，也只有自己和李斯两人而已。
听到他终究是又把无辜的自家亲哥给拉扯出来，李曦不禁有些无奈，心道别说他并不想走，就是想也没有那份能力，但最后也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如果我要是再离开阿政的身边，就让我哥去修长城，做苦力？”
嬴政看着她，幽幽道：“长城已经修完了。”
“我答应你，”李曦轻抬眼睑，目光温柔，声音清浅，但语气却很坚定，“这一生，我都会一直陪着阿政。”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1]
随着她这句话音的落下，李曦能够感受得到嬴政揽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直至良久以后，她的耳畔忽然响起嬴政低低沉沉的声音，似乎是在应着她方才的那句话，
“……死生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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