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语毕, 见嬴政目下暂时没有什么还要再交代自己的东西了,李斯也便识趣的顺势以去整理之后要和赵、魏、楚、韩、燕五国的使臣商榷的“结果”为由退下。
离开之前还特意的试图眼神传递给妹妹信息,只不过李曦有没有接收到他的意思这件事他就完全说不清了。
李斯离开之后, 嬴政重新转眸看向李曦, 想着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于是对她问了一个同理推断的结论, “若是依神女所言,寡人可不要韩国一草一木, 只求韩非一人, 那么对赵国, 李牧……”
一听到嬴政这一句, 李曦就知道他果然是没听进去自己之前的话, 仍然对李牧不死心, 想要这样的将帅之才为大秦开疆拓土,守土安疆,只不过……
李曦抬眸, 双眼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对视,定定的看着他, 轻声道:“王上, 秦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位武安君。”
李曦觉得,如今嬴政想要得到李牧, 除开李牧现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武将,和蒙恬那样的未来可期,但尚在成长的幼苗苗有所不同之外, 这其中多多少少的也都和他此前因大破匈奴而受封武安有一点关系, 武安君一称, 对于秦人来说终归还是与他国不同。他对李牧……难免的有些报以了对待白起的期待。
——这普天之下所有的君王, 谁又不希望自己的麾下能出现一位白起那样的将领呢?不过以一人,一名,便威慑天下。
这样的人,翻遍整个史书,也只有这一位而已。
而且李牧的情况与韩非又不太一样,韩非在韩国受韩王嫉妒,遭受排挤是多年累积,一腔赤诚心肠早就被伤的危如累卵,随时破裂,秦国现在只不过是在韩王的多年“努力”之下,做上一把最后的推手,让韩非对韩国心灰意冷,以至彻底死心。
但是李牧则不然,他镇守边境,又履立战功,在她的记忆之中,某郭姓战神那茬子事之前,赵国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所以说这两者的攻略难度程度也完全不能够放在一起相估量。
“的确,”听到李曦的这一句,嬴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瞬间目光变得悠长深远,似是带着两分遗憾的平静说了句,“白起那般的人,数百年间也不见得能出现一位。”
“不过虽难以让李牧事秦,但,”听着嬴政这有些低沉的语气,担心他下一秒就说出来要撕卡自己得不到的ssr,于是李曦赶忙话音一转,又道了句,“诚然在灭六国战争之中李牧未必能够为我秦所用,但待到天下七国一统,尽归我秦地以后,”
在面对境外的外族人时,就未必了。至少,便是李牧不愿为秦征战外族,可以对于境外那些匈奴人来说,天下诸国总是一体的。对他们而言,无论是哪一国的将军,都是他们的敌人。而李牧如今,恰恰就是能够以名声便令外族闻风丧胆。”
“我想,”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而后望着嬴政,唇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轻道:“王上总该不会满足只是统一中原七国吧?”
听到这一句,嬴政的唇边同样勾起一抹弧度,清冽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霸道的说了几个字,“自然不会。”
他的剑所指的这个天下,可不单是仅仅囊括六国。
“对了,”随后李曦像是忽然之间想起来什么,对嬴政道:“说起来,韩非其人,天生有着口吃的缺陷,阿政你……”想起来自己记忆中见过的那个清俊宽和的男子,李曦不由得侧了侧头,看着嬴政,问道:“不会介意他的这一点点小缺陷吧?”
“呵。”听着李曦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打着预防针,以免之后自己因为见到人嫌弃人家遭了人家的恶感的这一句,嬴政轻笑一声,道:“能写出那般文章的人,莫说他是口吃,便是韩非是个完全不会说话的哑巴,寡人也照样任用无误。”
听到嬴政这一句,李曦不由得弯了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换来面前玄衣的少年君王抬手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好似在惩罚着她“低估”他的胸怀气量。
随后嬴政单手拎起桌上被李曦给取名为和它的颜色完全不相符合的小熊猫,扬声朝外面唤了一声,随后便走进来一位宫人将小熊猫抱下去,见此,李曦不由得抬眼望过去,问了句,“这是做什么?”
嬴政同样看她,淡淡道:“你之前不是说后宫虚置,空无一人,然那些无人住的宫殿宫人们也依然要打扫么?寡人现在就给那些宫殿寻一个主人,如你所言,发挥一点它们仅有的最后价值。”
听到他这么说,李曦不禁有些迷茫的眨眨眼。随后她又道:“其实……阿政你要是不喜欢棕棕的话,我把它带回去也可以的。”
而听着李曦这句,嬴政则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意莫名道:“寡人何时说过,不喜欢……”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承认了李曦取得那不伦不类的名字,“棕棕了?”
他看着李曦,那时候浅棕色还是温暖的丹凤眼中目光带着淡淡的危险,声音幽幽,“神女莫不是,送出手的礼物还要再讨回不成?”
“我哪有?”李曦顿时就是反驳了一句,坚决不承认自己也是对着养熊猫有想法。
其实要说起来的话,李曦也不是对于养熊猫有着多大的想法,只不过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被她召唤而来的那些玩家们似乎好像人均熊猫控,但是又人均没机会接触熊猫。或许她弄上一只熊猫回到栎阳,能够督促激发他们更加努力的勤奋工作,不眠不休搞基建的斗志?
甚至从明年开始,她还可以增加一个年终活动,抽取就一年间的对gdp贡献最高的玩家奖赏一只不能够当坐骑的熊猫一只。李曦觉得,那些玩家们应该会很愿意为此去付出的吧?
只不过嬴政既然喜欢熊猫的话,那这只她就肯定不能带回栎阳了,但问题也并不大,回头她让刘季再去找几只就是了,到时候在栎阳之中建立一道独特的熊猫风景线,专门钓玩家用。
而正当李曦想着让刘季再去揪几只可爱熊猫幼崽回来的时候,耳边忽然冷不丁的响起嬴政清冽的声音,“寡人听闻,神女此行,还带回了两个在外面捡到的少年。”
听闻这句,李曦歪了歪头,望着他,一双桃花眼中满是真诚道:“那可是我给王上捡回来的明日大才。”
虽然刘邦这个历史上极为出名的开国皇帝,如今会转职成什么样的职务,想将自己专业技能点在哪里还尚不确定,一切都有待观察。
但是萧何这个汉初三杰之一最合适于哪个专业方向却是经由史书盖章的,稍作教导以后就可以拉着他进入职场实习,以后负责管控军队的粮草供应,也就是做他的老本职,后勤部长——像秦国这般,终年打仗,不是在和其他国家掰头就是在和国家掰头的路上,萧何这种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负责的粮草供应补给都从来不会掉链子的后勤大手子那可是显得太重要了。
嬴政可没有直接被他这甜言蜜语给蒙蔽,只是淡淡道:“既是给我寻访大才,又缘何不与我提起相见二人?”
李曦无辜道,“哪里是我不想,这不是未来的大才如今还未长成,觉得还不是时机面见王上。”
听李曦这么说,他哼了一声,“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李曦道:“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
随后她又问道:“说来,王上意欲何时封赏将士们?”
听到他这句,赢政侧过目光,道:“原本的打算是这两日便进行,不过方才听你那么一说,但是变了想法。”
李曦歪头,而见到她这个动作以后,嬴政继续道:“既然神女有心邀请魏王来秦,那么我秦国总要略尽一下东道主之宜,在方不显得落给他国。”
听到他这句,李曦一下子就笑了。
嬴政的这话中的操作,简直就是比她说魏国是秦国最好的好朋友还要损。毕竟她再怎么说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把过去已经发生的既定历史现实拎出来说到一遍而已,但嬴政却是要实打实的在当下去欺负人家魏国,欺负人家魏王——跃进东道主之宜这话说的好听,可实际上不就是要当着人家魏国这个战败国的国君面前,大肆封赏打败了他们的秦军,封官受爵。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她倒是完全没有必要强忍压抑着笑意,于是李曦笑盈盈的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那想来新任的魏王当时会感动万分才是。”
她心道,魏王这可不是要被嬴政给感动的不敢动吗?这若是新任的魏王身体没那么硬朗的话,指不定一个不好可能就要被嬴政的这操作气死在咸阳,分分钟得不上他那被气得吐血而死的老魏王爹的后尘,来时人是站着来的,可回去却只能够被灵柩抬回去了。
随后李曦想着刚才嬴政对自家亲哥所说的那些他要在这一次事件中从赵、魏、楚、韩、燕五国手中抠出来的“肥肉”,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身后那面巨大的七国版图,不知道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摇头轻叹了一句,“可惜了。”
嬴政问道:“如何可惜?”
李曦回道:“可惜本次合纵攻秦,只有赵、魏、楚、韩、燕五国,却无齐。”
此刻她正在看着那巨大的版图,所以李曦的心思落在嬴政眼中也是极其好猜,他问道:“想要齐地?”
“是。”李曦坦率的承认,表示道:“齐国临海,我喜欢那边的地理环境。”别的都不说,只单单是海水晒盐这一点,就是象征着大把大把的钱,谁又能不喜欢呢?
只不过就是说到钱的话,李曦倒是又想起来一件事。她望向嬴政,道:“反正如今我秦国在列国眼中,本就已经变成了死要债的讨命鬼,阿政不若将事情做得更绝一点如何?”
嬴政看她,问道:“你待如何?”
李曦回道:“也没有想如何啦。只不过就是商业方面,这税利问题……”
听到她这么说,嬴政瞬时间就想起了之前李熙所曾同自己说过的一件事,于是问道:“要去与他们往来互通纸?”
嬴政如此发问,李曦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她表示道:“是,又不算是。纸张只不过是想要进行交易的一部分而已,前些日子,栎阳的砖窑之中烧出一物,名曰,琉璃。”
“以五国战败为引,由国君那里拿到免税权,此后擢取六国贵族之财物,充作我秦国打天下之军资,取之于六国,用之于六国。”说到这里,那双桃花眼的目光直视着嬴政,不疾不徐地问道:“王上觉得如何?””
玄衣的少年君王一下子就笑了,道了声,“好一个取之于六国,用之于六国。”
随后,李曦听到少年清冽的声音落下,“那便如神女所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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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宫之中定下来要叫赵、魏、楚、韩、燕武哥如何割地赔款的清单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里面,李斯一直都是处于一种很是繁忙的状态。
朝堂之上,使馆之中,往来不停。于公众庭堂之际和其他大臣一起,与那些来自各国的使臣唇枪舌战,我争你回,寸步不让。
而私下里则是去使馆之中见那些个使臣好意相劝,想做一副“我是在为你们好”的真心人模样,尤其是在面对楚国和韩国的时候,则是更好的打着感情牌——面对楚国使臣的时候就说他同样是楚人,见到过如此于心不忍,但是秦王嬴政绝非好相与之人……反正总而言之就是说上一大堆的是嬴政坏话但又非全是嬴政坏话,以让人拿出去也并不能够太挑得出他错误的虎狼之君,野心勃勃等词汇找着他们的共情,刷着人家的好感。
末了最后再来上一句“这样的条件如果你们实在是不能够答应的话,那么我王恐怕会再度出兵强行使得你们答应,而到时恐怕要的东西就不仅仅如此”,可谓是软的硬的,敬酒罚酒双线并行,一起施用。
——而在面对韩国使者的时候,则是给那来赴秦的使臣洗着脑。首先的凸显出嬴政的大度,愿意什么都不要,就这么的原谅了你们韩国的大无礼行为,只要一个韩非。之后的再强调出韩非的优秀,嬴政的求贤若渴,还有他身为韩非的同门师弟,也是一心盼着师兄韩非好。这一点的行为操作主要是在于他并不太清楚这个韩国使臣到底是绝对的韩王拥护者看不惯韩非,还是脑子清醒些的知晓他师兄是何等大才又一心爱国。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他重点突出了韩非的优秀和嬴政想要韩非这个人则就会被他禀告给韩王,从而在韩国那边让韩王再一次的对韩非充满嫉妒,而以他对韩王的了解,韩王虽昏懦,但是面对韩非的时候,向来都窝里横的很,所以如是一来就能够再一次让韩非对韩国感到心凉。而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在他回去之后,应该也会去找韩非说起今日之事,对他说一说秦国的好话,毕竟依照着眼下的形势来看,韩非是注定要赴秦的,而到了那时,韩国的荣辱则是系在韩非一人之身。他对韩非讲一讲秦国的好也是可以让他在秦国效力的时候不要脑子发热的作死搞事,安心事秦。
如此几天以后,看着那韩国的使者似是被自己说通了的模样,听着他专程来秦庭之上和嬴政告别,表示暂且回国一趟,还望嬴政能够见谅之际,早就定好了,要去一趟韩国行程的李斯则是站出来,故意当众宣表道,他要和这韩国的使臣一同回去韩国,准备迎接韩国公子非入秦。
而他也的确是去接韩非的最佳人选,于情之上,他与韩非同门,乃韩非师弟。于理之上,他是秦国丞相,位高权重由他去亲自迎接韩非,方能更加体现的出来韩国对他的重视。
——自然这也是又在那无能的韩王心口上捅刀子,引得他更加针对韩非。
而在李斯离秦之前,恰好就发生了一件差点就让他卷着行李和妹妹逃离秦国的事。
无他。因为李曦和蒙恬比试了一场。
天知道在看着自家妹妹和蒙恬这个嬴政最重视的苗子打了起来,而且还打输了的时候,李斯的心中是怎么样的崩溃。
自然,习武之人之间的切磋本该是常事。便是书生文人之间还会偶时一较高下,攀比才华,何况是胜负不需任何人主观来看,客观存在着的武人?
只不过让李斯真正心中略感崩溃的关键症结之点在于——自家妹妹对于王上存在的少女情愫这才是重点!
李曦又霸道,听到点风吹草动小姑娘就摆出一副让人丝毫不怀疑她能够弑君——她喜欢的人别人敢碰就要死在自己手里的模样,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让李斯的心中害怕极了。
现在嬴政身边武艺最好的蒙恬又都打不过她,李斯真的是有些忍不住的担心嬴政的未来,最主要还是因为,倘若嬴政真的死在他家妹妹手里,他和李曦也肯定谁都活不成。
在这样满是担忧的心情之中,李斯随着那韩国的使臣一并的去了韩国。
心中暗自祈祷着秦国这边千万不要出现什么事情,如果没有什么事儿的话,妹妹还是尽早回到栎阳吧。
虽然好像这样会有些让小姑娘伤心,但那终归也好过他们兄妹俩共赴黄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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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斯离开以后,虽然他如今在秦国身居要职,但是该继续往下进行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他的不在就暂时而停止。
就在李斯离开的不日以后,如今仍然在前试图抢救一下,嬴政所“改良”过的那极不合理但是他们又无力反抗的割地赔款条约赵、魏、楚三国使臣终于犟不过秦庭之上等着撕咬他们国家的一群虎狼——因为秦庭都大臣们基本都很实在,每每当他们想要试图减少一点什么时候,秦国的大臣们转头便是改口索要更多。
所谓人都讲究调和,你要想开窗,那么就先与他人说要拆门,这样子当你在说要开窗的时候,其他人就会很高兴,所以如是几番下来,秦国这边最初所点名要的那份清单虽然没有什么异议的达成了。
只不过赵国,楚国倒是都还好,到底这两国的使臣也心中清楚,自己的国家打不过秦国,那就只有无条件的听着人家要求的份儿,但是魏国就比较接受不了了,毕竟与其他的国家相比,秦国欺魏国最甚——嬴政的是点名要魏王来亲自给他赔礼道歉,并且线上割地赔款的城池和财物。
毕竟谁让魏国最倒霉在这一次战争之中死了先王不说,还死了信陵君这个有着重大威望——偏偏还是通过伐秦得来的重大威望的宗室公子,如今的魏国在秦国的眼中,那就是风中飘零的柳絮,羸弱不堪,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何况,当年信陵君领兵伐秦的时候,也没见过你们魏国对秦国手软。
一切不过都是天道好轮回罢了。
而在这件事情敲定落下以后,嬴政也就再没去考虑过这些他国的使臣各自都是什么样的想法,反正都与他无关。而是开始派人去着手为将士们的封赏做准备。
自从五国合纵攻秦的战士结束,大军归来,蒙恬也就重新的回到了嬴政身边,一如既往的作为着嬴政的随身侍卫随行左右。
所以嬴政也就不免的对蒙恬问了句,“寡人听说,此一役中,我秦军出现几个未来将才,你觉得他们如何?”
蒙恬先是一愣,好像是没有想到嬴政会问这样的问题,随后回道:“李信性子有些冲动……”
他就这样的一条条把那几个被称为少年英才的秦国未来将才的本次战役中大放异彩的同龄人的缺点全部数落了一个遍。也不怕被人说他嫉妒贤才,故意抹黑他人之类的话语。
蒙恬是一直以来都跟在嬴政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王上是什么样的性格,既然嬴政是专程来问了自己那几个人的情况,那么自然就不是想要听夸赞溢美之词——想听这样的话,多的是人能够与他夸赞“他们都很好”,而是想要听他们的不足之处。
所以即便是这种话由他来说出,其实并不大合适,毕竟他与那几人年龄相仿,所见的功业也不曾远远的超出他们,但身为忠于嬴政的臣子,蒙恬还是按照自己君王的心意如实的答了。
听到他这个回答,嬴政的神色之上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只是说了一句似乎是与他这个问题回答毫无相干的,“还好,出去打了一仗,没学坏。”
听得懂嬴政这句话中的学坏指的自然就是学会哄骗蒙蔽他那一套的话术,蒙恬微微垂首,面色恭敬。
随后又忽然间听嬴政说了一句,“寡人还听说,你先前和神女打了一场?”
听完这一句,蒙恬顿时就要单膝下跪,嬴政伸手拦住他一向下跪的动作。
蒙恬没有再执着要跪,而是将头垂得更低,自觉的认错,“臣知罪。”
“你有什么罪?”嬴政奇怪道。
听到这句,蒙恬坚默不言,只是将头低到让人有些担心他的脖颈的程度,看着嬴政不禁有些无奈道:“你这古板的性子,真是……”
“罢了。”随后玄衣的少年君王摇摇头,像是想起来什么,道:“既然你觉得自己错了,那就自行去领罚。”
“就罚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沉思,之后才落下最后一句,“去兰池宫照顾那的新主人吧。”
趁着这两天魏王还尚未到咸阳,秦军也暂时无法进行封赏之事的时间点,嬴政直接就把蒙恬给安排去养熊猫。
这样的一个“惩处”,把现在还完全不知情的蒙恬给听的满是茫然。
但是看嬴政的面色好像又不准备告诉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够他自己用眼睛去看,于是蒙恬也就乖觉的没有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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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魏国的莫大屈辱,即新登基不久的魏王入秦亲自来给嬴政赔礼道歉之前,其他的几个国家消息也还没传信回来之际,秦国倒是来了另外一个国家的使者也就是本次合纵攻秦的五国之中,所距离秦最为遥远的燕国。
虽然相较于其他几个已经早早就来到了秦国,现在都已经是在秦“商榷”完了“合约”以后各国使臣再回去进行找各自的大王“盖公章”的国家,燕国显得格外的慢吞,但是考虑到他们的距离秦国远近因素,本身打输了回国就需要一段时间,回去之后研究着该怎么给人赔偿就又得是一段时间,再加上还要重新的派遣使者来到秦国,所以比起其他国家慢上许多,倒也算是于情于理的事情。
听着嬴政这难得富有人情味的给燕国找补着迟来的缘由,坐在一边吃着东西的李曦忍不住道:“其实阿政你就是特别满意人家燕国的识时务吧。”
玄衣的少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李曦,看在她手中的自己做的干果,冷哼一声,“就你多话。”
李曦则是无辜的眨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明明是只有她敢说实话啊。真不讲道理。
她在心中暗自腹诽着。
事实上,嬴政这一次完全不计较燕国使臣来的如此之晚的原因,追根到底还是因为相对于赵、魏、楚、韩其他四个国家,燕国是真的足够的识时务,有眼色,认得清自己身为主动挑起战争,结果又菜的一批被人家打的落花流水的战败弟位。
燕国的懂事儿不单单是体现在人家一次性的就递交上来一个让被其他几个国家痛骂周扒皮的嬴政一眼就能够满意的清单,与此同时的同燕国的使臣一同入秦的,还有另外一个燕国的重要人物——燕太子,姬丹。
燕王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秦国,告诉嬴政,他将自己的太子,就此质于秦国。
同时也是至此,此前李曦初见嬴政之际的三个预言,全数应验。
少年那双狭长而又漂亮的丹凤眼静静的注视着李曦,目光深邃。而李曦则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径自的小仓鼠般吃着自己的干果,看上去可爱而又无害。
但嬴政心中清醒的知道,这只是最浅显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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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
韩非府邸。
两名斯文俊秀,同样都带着一种儒者气质的青年相对而坐,在室中下着一盘棋局。
赫然正是李斯与韩非二人。
随着左侧李斯的一枚黑子落下,他望着棋盘,微微笑了一下,对对面的青年说道:“师兄,这一局,你输了。”
“呃?”听闻这一句,右侧的韩非先是微怔,随后望了望棋局,露出一抹苦笑,应道:“是,我输了。”
看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李斯不由得出言问道:“师兄这是……在困扰秦国之事?”
面对李斯的如此询问,韩非并未否认,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几日之前,他的师弟李斯从秦国来到韩国。原本,同门师兄弟相见,他是欣喜的。然而再一想到如今李斯事秦,而韩国刚刚合纵攻秦失败,一颗心便不免沉了下来。
可之后的事情却是他未曾,也无以预料得到的发展。
无论是李斯,又或者是王上派往秦国的使者,他们都说,秦王愿意不要韩国的一城一物,一草一木,唯独只要一人,那便是他。
虽然自身并不受韩王待见,但韩非终究也还是宗室子弟,一些穿的比较广泛的政务之事还是能够传得到他的耳中。
至少他知道,韩王派使者入秦之前,所愿意为秦奉上,平息秦王怒火的是三十座城池。
可是嬴政却说他不要城池,只要他韩非。
……秦王,觉得他值三十城?
这不禁让韩非心中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是很混杂的情绪,而唯一能够说得出来的大抵是……有点莫名的悲哀。
他一心愿意为其奉献,哪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韩国,他的大王厌恶他,连多看到他一眼都嫌恶,更不要说任用他的为政主张。可是敌对的秦国的王却是愿意以三十座城市来换他?
这可当真是可谓是……世事无常。
李斯温言劝道:“师兄,入秦吧,王上他是当真欣赏师兄的才能。”
听到他这一句,韩非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有些怆然的弧度,道:“入秦与否,选择权又何时在我手中呢?”
在这件事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的选。
因为秦王走的不是他个人的途径,而是整个秦国的国家层面。
三十座城池,只要舍他一个,韩王就可留下那些东西。一面是他所珍视的,另一面则是他一直以来厌恶的自己,如此选择,韩王会怎样做毫无疑问。
李斯不由得沉默,有些想要劝韩非说韩国不值得他如此,可再一想到他的身份,又有些说不出口。
韩非与他不同,他只是一介普通的楚国平民,可韩非是韩国贵族,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贵族,他是宗室之后。所以注定没有办法像他一样洒脱。韩非的理想是可以在韩国施行自己的理念。
可话又说回来,倘若他非这样的一个拖累他的身份。韩非也早就不会继续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所以最后,李斯也只是轻声道了一句,“若师兄愿意为秦所用,王上绝不会为难韩国。”
听到他这一句,韩非轻轻的阖了阖双目,再睁开以后,轻道:“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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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
这几日,赵国和楚国二国的割地赔款的最终条约已然是重新带回了咸阳,由嬴政确认,盖印,确立好交接程序。
而魏王的行架也已经至秦,虽然嬴政说的是邀请魏王来秦做客,但是实际上到底是让他来做什么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嬴政一点都没有对魏王客气,就在他才刚来到咸阳的第二天,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成的时候,嬴政直接就要举行封赏秦军的仪式。
于是,在魏王的见证之下,嬴政大肆封赏了把他们魏军打的满地找牙的“虎狼之军”,中间还夹杂着无数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话语,把魏王给气到心梗的一抽一抽的,期间引来数次秦国的医官频频回眸望去,大家随时以待着魏王昏过去。然后赶紧进行抢救,再一次的对魏王造成了性质极强的侮辱。
而李曦也是更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几次魏王被气的胸腔起伏的时候,喊着秦国的史官,赶紧将魏王因秦军雄武而“心脏病发作”的事情给记录在册,借此机会吹一波秦顺带辱一下魏。
一日下来,秦国的主人们尽欢,而来自魏国的“宾客”则是一个比一个面色扭曲。只不过在秦国并没有人在意他们的这份扭曲罢了。
不过这尚且还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重头戏还在第二日,第二天的时候,李曦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位魏人,找上了秦国一位出了名的比较好相处的大人,请求对方为自己引荐秦王。
原本求神告佛,求爷爷拜奶奶想入权贵之眼的这样的人列国都不缺少,但是这个时机感觉就比较巧妙,偏偏是魏王才刚被气的半死不活受了一肚子气的时间来了一个魏人投秦,而更为巧妙的是这个人的名字,偏生正是李曦所“认识”的人。
此人名叫魏缭。也就是后世所说的,
——尉缭子。对口的专业恰恰就是军事战略。
对于如今才刚刚捞出了一批他日带领秦国铁骑冲破六国的猛将的秦国来说,可以说他来的正是时候。
而李曦又是向来都喜欢夺笋的人,所以在当天晚上的宴会之上,自然就是开始语气温温柔柔的给魏王心口上捅刀子了。
先是暗搓搓的和嬴政交换一个眼神,然后装作不经意间的把据那位秦官说是魏缭是自称在自己国家受了冤屈逃出来的事情提了一嘴,嬴政配合的很好的加李曦此前与自己所说过的那番魏国多出人才之事又对魏王说了一遍,感慨了一番魏国怎么总是无故冤枉了有大才之人。
于是漂亮的少女那双桃花眼弯起优美的弧度,李曦笑盈盈地说着,“如此说来,若是今后不慎落到无人可用的情况,不说就派人去打探一番,是否又有哪个贵族权贵家中,有什么出身自魏国的学子书生给人冤枉了偷窃又或者是打了个半死了,若是发现此事,赶忙将人带回来,说不定就是给自己救了一位相国回来呢。”
被冤枉了偷窃指的是张仪,让人打了个半死说的是范睢,这两个魏国出身,但是都是事了一辈子秦的大名人,魏王自然是知道的,他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看向笑的就好像是一个不安世事的纯真小女孩般的李曦,咬牙沉声道:“神女这话可莫要说的太早了,就算您有勘测未来的识人之能,可这个魏缭能否造就张子范相那般的成就,如今可还说不好呢。”
听到他这一句,李曦侧头,语气更加温柔,明明是在附和着魏王的话,说出的话却是更加的令魏王难受,“是,自然,张子和范相的成就非寻常人所能够所及。所以也并未曾想奢望魏缭在秦国做出多高的成就,不过就是……”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地一顿。然后笑容变得更加甜美灿烂,声音依然温柔,可却充满坚定,又带着一股无端的凛冽,“——灭魏,便已足矣。”
伴随着李曦这句话音的落下,魏王胸腔翻滚震动,抬手指着李曦“你——”了一句,话音才刚打了个头,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朝后仰去,竟然是就这么的直直被李曦给气得昏死了过去。
见状,李曦顿时赶忙猫哭耗子的喊着医官,“大夫!快来人啊!”
唇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样都无法按捺下去,趁着大多数人都在忙于抢救好似真的是有心脏病的魏王期间,悄悄的朝着不远处的嬴政眨眨眼睛。
得到玄衣的少年君王的瞪视,但虽然是瞪,那眼中却是满满含着纵容,寓意为,
——莫说是魏王还能抢救一下,就是真的气死了,他也兜得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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