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生愧疚

不明真相的任义老大夫，见着自己孙女儿这幅模样，眉心直接拧成了“川”字，眼神中透满了不赞同和失望。

        “巧儿，你是咱们村小一辈里，唯一上了学堂的女娃，夫子就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事的？”

        任巧儿实在招架不住自个儿爷爷那重若千钧的眼神，还没坚持到两息时间，就动作僵硬、不情不愿的撤回手，撒开了任义的衣袖。

        顶着任义审问的视线，任巧儿两手垂至小腹处，食指搅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打着转转。

        眼睑微敛，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上绣的小蝴蝶，干巴巴的背起学堂里夫子的谆谆教导。

        “贪之甚，甚昏蔽而忘礼义；求之极，则争夺而致怨……”［1］

        米蕊站在堂屋外，看着屋里此刻显得格外可怜的小姑娘，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眼下这事虽是因任巧儿贪嘴而起，却也有她心思不纯的因素在。

        要不是她惦记人家的白纱，明知道对方是背着大人做的交易，依旧不肯放弃，反而还做了欺上瞒下的帮凶，不然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她得想个法子，帮任巧儿摆脱眼下的窘境！

        米蕊晶亮的眼眸快速眨巴了两下，忽然间计上心来。

        “任爷爷。”米蕊重新跨进堂屋，取下自己腰间别着的两只小钗，一脸不舍的递给任义道：“您别怪巧儿了，是我不该提出跟她交换，钗子我不要了，都是我的错。”

        米蕊边说边努力酝酿出低落难过的情绪，到了最后，甚至还演出了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任巧儿的背诵声早已被米蕊突然的插话打断，小姑娘此刻正偏着脑袋，一脸惊讶和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位比她矮一个多头的小小姑娘。

        明明是她主动提出的交换，米蕊为什么要揽自己身上去？

        任巧儿眉心微蹙，纠结得挠心挠肝。

        她想吃兔肉，家里已经好几天没见荤菜。

        可这顿肉的代价也太大了，又是布又是钗，爷爷还要搭上糖……

        米蕊现在看上去像是想反悔的样子，那她今晚上岂不是一定吃不上肉了？

        啊啊啊——

        好烦！

        任巧儿心里天人交战，备受煎熬。

        任义却是被米蕊那副小可怜表情，弄得心都快化了，一脸败给你们这些小家伙的无奈表情道：“喜欢就收着吧，爷爷去给你拿糖。”

        任义长叹一口气，摇着头背着手走向任家灶房。

        知子莫若父，知孙莫若爷。

        自己孙女儿什么德性，亲眼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任义岂能不知道？

        只是人非圣贤，没几人能做到视天下苍生等同。

        任义再是德高望重，也不能免俗。

        在明晓任巧儿嘴馋的情况后，情感的天秤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忽视掉米蕊透出的不再交换信息，而是选择帮任巧儿留下那块兔肉。

        米蕊内心确也很想保住那块白纱，任义没有顺着她才不得不抛出的梯子走，其实正合她意。

        说起来这件事两方虽都各有私心，但最终结果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米蕊待任义走后，将自己手里的流苏对钗递给任巧儿，有些歉意的道：“巧儿，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白糖我实在无法拒收，这钗子现在还给你，多少能让你心里好受点。”

        任巧儿垂眸看了两眼米蕊递过来的对钗，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噘着嘴娇哼了一声道：“我不要了，你爱留不留，不要就扔了。”

        任巧儿说完，转身便跑了，独留米蕊一人在堂屋。

        好在没一会儿任义就从灶房返回，将一只巴掌大的鼓鼓囊囊的油纸包放进了米蕊的背篓里。

        米蕊再三道谢后，才离开了任家院子。

        米蕊走在回家路上，隔着衣襟摸了摸被自己藏在里面的白纱，又想起背篓里现在躺着的那一方油纸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今天承了任家的情，后面得想办法还了，不然这事压在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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