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奚成金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眉头本能地一跳，她点进去，开局就是那张他们在月食记门口分开的图，拍得模糊不清，但还是可以分辨出男方是卫临秋，沈再枝则只是拍到一个侧面，加上她又全副武装，要不是奚成金在现场也认不出来这人是沈再枝。
这张图顶多说得上两个人是认识的，怎么就能扯到女友上面去呢？奚成金一边想一边看向评论区，评论区前排也是骂声，摆在第一的热评引起了奚成金的注意——
【垃圾娱乐报造什么谣呢，什么女朋友，那是沈再枝。】
跟评也多是如释重负，沈再枝和卫临秋相处时并不遮遮掩掩，卫临秋也是在多个采访中说明他是沈再枝的粉丝兼朋友，除了一些极端粉和cp粉，大部分粉丝的眼里他们都是相当清白的。
但是网络上最容易带的就是节奏，尤其是现在卫临秋对沈再枝的情感已经不单纯了。
于是奚成金就看到不少类似于——
【但我觉得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吧？】
【秋秋从来没有对一个女明星这样过诶。】
【我觉得沈再枝应该不喜欢秋秋，但是秋秋对沈再枝好像确实有点意思（ps:我一年最多的时候谈过六次恋爱，对谈恋爱还算是有点心得的）】
奚成金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她从来不怀疑网友的扒料能力，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只要有网络、社交媒体，做过的一切都有蛛丝马迹可以探寻，她们枝枝这边当然是挖不出东西来的，但是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卫临秋最近的态度不太对劲。
这就有点难办了。
第二天，奚成金进了剧组去找沈再枝。
她在房间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快九点，才等到沈再枝和唐圆子走进来，两人手里还提着炸鸡，奚成金刚要说什么，就看到沈再枝打开炸鸡盒，扑鼻而来的诱惑奚成金承受不住，她自觉地坐到沙发里，接过沈再枝递来的一次性手套，听她说：“先吃点东西再说。”
奚成金目光如炬，“遵旨，陛下。”
三个人炫着炸鸡吨着可乐，吃到中途才开始正题，沈再枝咬着吸管，问：“网上的风向现在什么样？”
“吃炸鸡之前，那些八卦博主小组，已经在扒卫临秋了，我知道他喜欢你，有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沈再枝想了想，“他有个小号，专门拍我照片的，粉丝还挺多，这算吗？”
唐圆子顿了顿，脑子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奚成金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她恨恨咬下一块鸡腿肉，“当然算，当代网友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联系下卫临秋吧，我去找找他经纪人。”
“先别找他经纪人，”沈再枝拦下她，她摘下手套，眉眼依旧是从容的，“我跟卫临秋商量一下。”
唐圆子很是忧心忡忡，“枝枝姐，这件事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
沈再枝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不会，别担心。”
与其说是不担心，沈再枝其实是觉得这件事情对自己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她不是靠粉丝吃饭的，这种绯闻对她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影响，这次的事情对卫临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有正向作用。
好歹可以让他清醒过来。
她拨通电话，后者秒接，静静的呼吸声之后，是又低落又无措的声音，“姐姐，对不起啊，这次连累到你了。”
沈再枝敲着窗台，“还不知道是谁连累了谁，不过我不会受到多大影响的，你那边却要严重很多，想到要怎么处理了吗？”
卫临秋惶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吴迎让我在事情闹大之前出面澄清，之后也要跟你保持距离。”
“嗯，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我不想那样做，我知道你那边也在等我这边的动静，姐姐你等等我吧，让我想想，让我想一想，十二点之前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
她挂掉电话，对系统说，“现在可以让卫临秋的系统进行通知了。”
卫临秋刷着热搜，标题像是尖锥刺进了他的心——【卫临秋小号】
他知道自己不注销那个小号就一定会被扒出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点开最新一条微博下的评论，前排找不到又激动又开心地叫他土太太的人了，前排满是质问和怀疑。
【秋秋，真的是你？】
【你真的喜欢沈再枝啊？】
【你怎么能喜欢沈再枝啊？】
【塌房了，再也不粉爱豆】
她们称呼他为爱豆。
好像被撕下了一层遮羞布，卫临秋刷着话题，各方粉丝的态度泾渭分明。
理智粉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更多的声音都是在问，“凭什么？”
【是我们这些女友粉一步步把你送到顶流的，为什么会被背刺？】
【赚我们的钱去讨好沈再枝吗？】
【没有我们你什么都是！】
这些话像是烙到他脸上。
“小美，”他对系统说：“原来我是个爱豆啊，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歌手呢。她们只是喜欢我的脸，喜欢我被塑造出来的，虚伪的样子。”
他抱着膝盖蹲在墙角，脸上满是自嘲无助，像只低落的，被滂沱大雨打湿的小狗。
美颜系统着急地在他身边跳来跳去，“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它疯狂搜索安慰他人的一百句，下一秒动作骤停，声音也变成了机械冷漠的电子音，“通知，系统有权利和义务告知宿主，宿主方可以单方面跟系统终止合作。”
卫临秋愣住，美颜系统卡顿了两秒才接回自己的意识，“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临秋回答它，“小美，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可以跟你解除绑定。”
美颜系统整颗球都僵住了，它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名为“心虚”的人类情绪，它下意识想翻一翻前辈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糊弄过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搜索程序懒懒的不想动，它停顿了几秒，说：“因为这会干扰到我们的合作。”
卫临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也是，你本来就要通过绑定我来获得能量。”
美颜系统小心地蹦了蹦，“你生气吗？”
“有点吧，”卫临秋低声说，“我理解。”
“在我意识下线的时候，你就是听到了你能够跟我解除合作的消息吗？”
“对。”
“宿主要跟我解除合作吗？”
卫临秋看着这颗五彩斑斓的球，问，“解除了合作你会怎么样？”
这可真是一种奇怪的情绪啊，让美颜系统觉得身体好像变成了一颗软糖，这种情绪让它下意识说出了虚假的回答，“继续找下一个宿主。”
“没有惩罚什么的吗？”
“没有。”
卫临秋松了口气，他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我当初是为什么跟你绑定的呢？”
他本该是无数平凡人当中的一员的，平凡的出身，平凡的学历，能够看得过去的一张脸，没有长处，也没有致命的短处，一辈子应该是要在庸庸碌碌中度过的。
但他拥有才能和热爱。
他的目光会在枯死的树叶里找出最绚烂的一片，他在雨声中想象某个旅者的一生，阴云和雷电有时是一场战争，有时又是一对怨偶。
在千篇一律的，乏味的，麻木的时间里，属于他的世界在运转着，他好像一个小小的国王，或者是小小的园丁，为他的世界妆点色彩，旋律，故事，让它盛大而美好。
这让他觉得他是独特的。
他想让人看见他的独特，看见他不是一个平凡的，面容模糊的人。
然而在他千辛万苦地终于把自己摆放在镁光灯下，向所有人展示自己内心的世界的时候，他们却并不在意。
对了，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想被看见，想被认可，想成为特别的人，他才跟系统绑定了，用不可见的天赋才华去换取这样一张，无数人喜欢的脸。
而这之后，也为了得到更多目光停驻，更多人的喜欢，把原来寡言少语的自己畸变出另外一种性格。
他沐浴在汹涌的爱意和掌声欢呼当中，无数人喜欢他，无数人因为喜欢他而骄傲，他在这其中沉溺不可自拔。
直到遇到了沈再枝。
他才得以在这场幻梦中清醒。
他不是卫临秋了，他的皮囊是假的，他的性格是假的，那曾经让他生动起来的，摆脱于庸碌的东西，被他弃如敝履。
以至于到了现在。
连喜欢一个人，都要偷偷摸摸。
连昭告自己的喜爱，都像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不该是这样的。
不能是这样的。
于是他站起身，对美颜系统说：“小美，我们解除绑定吧，我喜欢创作，喜欢唱歌，也喜欢沈再枝，我想好好对待这一切。”
美颜系统漂浮起来，“用你们人类的话询问一句，你之后会想我吗？”
“当然会想你的，你是一个好系统，又好看又有趣。”
美颜系统蹦了蹦，“哼，那当然。”
系统身上发出光芒，卫临秋下意识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一边流失一边充盈，他也能感觉到，那个已经被关闭的，枯槁的世界，再重新变得鲜活。
他睁开眼睛，已经看不见系统了，但还是下意识叫了一句，“小美，你走了吗？”
而在他看不见也听不到的世界里，美颜系统跳到他头上，说：“哪有那么快？”
它想在力量消散之前，多待一会儿。
卫临秋有点不习惯有个声音不在自己耳边聒噪了，他坐到沙发上，拿着手机开始打字，一气呵成，然后点击发送。
沈再枝这边，三个人的手机都发出提示音，沈再枝点开通知。
卫临秋的个人微博对热搜做出了回应——
【第一：我确实喜欢沈再枝；第二：将同公司解约。】
沈再枝看完这条，卫临秋的小号又更新了——
【我就是卫临秋，之后这个账号也会一直更新下去，我依旧是土太太，是很多个喜欢沈再枝的人里的一员而已。我请求大家，不要去诋毁、中伤沈再枝，该承受这些情绪的人是我。】
“哇哦。”奚成金和唐圆子齐齐感慨。
“我们秋秋真的好勇敢啊。”
奚成金也点头认同，“是个爷们。”
沈再枝点了个赞，给卫临秋发消息，“我的律师团可以接你这笔生意，友情价。”
系统在这时出声，“已经检测到卫临秋和美颜系统解除绑定，但美颜系统还滞留在其身边，需要现在把美颜系统带回来吗？”
“不用，”沈再枝摩挲着手机，“让它在那儿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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