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因为这个好消息，奚成金高兴得饭都多吃了一碗，“我刚接到消息，今天下午进行广告拍摄，场地就在机器人场馆。”
“嗯，导演试镜是什么时候？”
“这个还早，还有半个多月呢，拍完广告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剧本发过来没有？”
“发了，你现在要看吗？”
沈再枝摇摇头，“明天，我先看看能不能演这个角色，等我决定下来你再回复。”
奚成金忍不住捏她的手指，“这就是我对你又爱又恨的一点，这可是张导演，他的剧你也要挑啊？”
“我的标准是统一的，剧本不行的我不演，剧本很棒但我演绎不出来我也不会演，先别回复。”
奚成金把玩着头发叹气，她的新发色是浅橙色，把皮肤衬得很白，这颜色又很活泼，她看起来像个小女孩，一点也不看不出三十多岁的样子，她撅了撅唇，“okok你放心，你都能忍受住火锅的诱惑了，那我也能忍受住名导演的诱惑！”
唐圆子则是高举双手，宣告道：“枝枝姐做什么我都支持！”
下午的拍摄进行得不太顺利，中场休息的时候，导演皱着眉头看回放，嘴里一直嘟嘟囔囔，沈再枝想了想，拿着一瓶水走过去问，“安德烈先生，请问我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
安德烈接过水摆手，“不不不，你做的很好，每一个动作都是按照我的要求来的，但是亲爱的，你看看这个样片，它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
沈再枝站在他身后看着，屏幕里，她穿着赛博朋克风格的服装，在各个机器人之间穿梭，身手利落又帅气，最后她站立在阿嘘的身边，和高大的机器人一起转身。
这个样片的特效处理得很好，乍一看确实相当燃，有种女战士的感觉，沈再枝摩挲着手指，“您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你是这个广告的灵魂。”
“事实上，也许您觉得奇怪是因为这个广告太普通了，任何人都可以拍摄出这样的感觉，我们应该加一点特色或者象征？”
安德烈高兴地鼓掌，“你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你在这个样片里失去了独特我才觉得奇怪，你是个相当有魅力的姑娘，我很抱歉没有展现出你的魅力来。”
“这只是一次尝试而已，您觉得用我们华国的传统服饰来拍摄怎么样？”
一个温和的男声毫不突兀地加入了进来，“唐代服饰怎么样？很适合你。”
沈再枝闻言看去，“钟先生。”
钟之悬笑着打招呼，“沈小姐，下午好。”
安德烈见他来了立刻正襟危坐打招呼，“钟先生，我以为你应该回国了。”
钟之悬看着屏幕里样片，温声回答，“再繁忙的人也应该拥有一次短暂的假期，不是吗？我觉得沈小姐的提议很不错，”他看向沈再枝，灰蓝色的眼眸像是宁静的湖，“你觉得唐服怎么样？”
“我想的也是这个。”
安德烈听着钟之悬用英文把他们的对话又说了一遍之后，连连点头，“我认识的一位设计师很喜欢收集唐装，我让助理去借一套过来。”
助理的动作很快，那名设计师显然也很爽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衣服借了过来还捎带了一名国人化妆师，助理把唐装递给沈再枝，说：“麦森先生让我转告你，他是你的粉丝，他觉得这套衣服是属于你的，他很乐意送给你。”
沈再枝道谢之后接过衣服，对安德烈说：“请您帮我转告，我非常感谢他。”
沈再枝去后台重新更换妆服，安德烈则递了一根雪茄过去，语气有些调侃，“钟先生，你跟沈小姐是朋友吗？”
钟之悬把他的雪茄推回去，“不算是，只是比较熟悉。”
安德烈见他不要，也把自己的雪茄收了起来，“能跟你比较熟悉的人不多，沈小姐是演员你是商人，编剧看到这两种人设可以写出几万个不同的故事出来。”
钟之悬懒懒地撑着头，“你想说什么？”
安德烈笑得意味深长，“我只是想说，沈小姐是个很独特，很让人喜欢的女孩，不是吗？”
“在背后评价他人不是礼貌的行为。”
安德烈笑出声，“我认错，我会当面称赞她的。”他笑着，眼眸不经意看向门边，就不能移开了，“噢，上帝……”
钟之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难得地愣了愣。
像是两个时空的交汇，自盛唐而来的高门贵女，缓步向他们走来，她微扬着头，额间点着朱砂，眉飞入鬓，眼上染着妩媚的红，唇上也是饱满的朱红，神情却冷淡又高傲，带着相当矛盾的吸引力，她穿着赤红色的交领广袖齐腰襦裙，其上用金线勾勒出缠枝花座位点缀，外罩则是墨绿色的圆领半臂，胸襟上压着红玛瑙的璎珞，行走间璎珞上坠着的铃铛发出泠泠清响，这声音像是响在人心里。
沈再枝走到他们面前，问，“可以开拍了吗？”
安德烈双眼放光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那些冰冷高大科技感十足的机器人，激动地回答，“当然可以，这就是你赋予我的感觉，亲爱的沈，你介意先自由发挥一下？我有太多想法了，我想先看看展现出来的东西。”
沈再枝比了个ok的手势。
钟之悬坐在安德烈的身边，看着屏幕的唐装贵女来到陌生的年代，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警惕观察起了这座场馆，他看着她谨慎又新奇地发现了操作台，凭借着过人的天赋无师自通地开始了拆卸和组装，她组装出了一个造型独特的滑板，像是驱使着一匹烈马，驾驶着它在场馆巡视。
她在最尽头看到了一台红黑相间的机器人，她伸手触摸它，后者被她唤醒了，那用机器零件组装出来的眼睛亮起，高大的机器人无声地注视着她，而后单膝跪下伸出一只手。
沈再枝踏上它的掌心。
钟之悬撑头看着，手机却进来了消息，他跟安德烈轻声打了招呼往外走去。
安德烈看着沈再枝激动得满脸都红了，“沈！你简直是个天才，这个创意太好了，好像天生就该是你的东西！我们就照着这个方向来，只是有些地方我希望你可以这样做……”
沈再枝松了一口气，拍摄可以在今天结束了。
两个小时后，一切终于圆满结束，沈再枝想去把衣服换下来，唐圆子大喊达咩，表示自己想要换新的壁纸了，各种角度给沈再枝拍照，拍完了又想让在别墅辛勤工作的经纪人看看这个美出天际的造型，好让她放松放松，沈再枝自然答应她，等她收拾东西的空挡，把阿嘘变成了双人滑板。
钟之悬正带着助理往别墅区走去，余光就掠过一抹灼目的红。
穿着唐装的女孩踩着滑板带着笑经过，那是对着身边的人的微笑，眉眼弯弯，温软极了。
她身后站着比她矮些的助理，正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她们说了些什么，前面的人扬起手，广袖滑落下来，灼红下是雪一样的白，她大抵是很用力，手指都伸得笔直，在路灯的照耀下指尖都溢着光，堪堪触到了一截垂下来的被照耀得叶脉都透明的枝叶。
这个场景，谢之悬记了很多年。
第二天，沈再枝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她在飞机上看完了发来的剧本，懒洋洋地窝进座椅里，“这个角色我能演，奚姐你回复一下吧。”
奚成金喜笑颜开地给她整了整毯子，“好嘞，这几天就在家里准备吧，我和小圆子会每天过来做饭监督你吃饭，给我好好吃饭啊。”
唐圆子也连连点头，“老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枝枝姐一琢磨角色就想不起吃饭跟睡觉，每次拍完戏都要瘦。”
沈再枝嗯嗯嗯地应和，“知道了知道了。”
奚成金看着她出神的脸庞就知道她已经开始摸索角色了，也不多说了，拉着唐圆子一起看电影去了。
飞机落地是第二天上午十点，沈再枝没有回住处，先去了医院。
a市中心医院有着全世界最好的治疗渐冻症患者的医生，沈再枝的爷爷已经在这里治疗五年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沈再枝的奶奶杨素凤把门打开，看到来人赶紧张开双臂抱住沈再枝，“宝宝来了，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哟。”
她是个健朗的老人，六十多岁了腰背依旧挺直，头发也染得乌黑，看起来精神气十足，不笑的时候有些严肃，很有当初冷脸班主任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再和善再可爱不过的小奶奶了。
沈再枝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依赖地靠在她身上，“我想这一口好久了，还想吃鸡丝凉面！”
“好好好，先吃什么都行，奶奶都给你做。”
沈再枝赖在奶奶的背上跟着她走进去，室内的阳光很好，慷慨大方地照耀着，满屋子都是暖的，墙上挂了很多她的照片，小客厅里的电视正开着，放的是她的大赛剪辑，五颜六色的弹幕密密麻麻地扫过去，把整个画面都遮住了，杨素凤解释说：“这是第二遍，我开弹幕看看，我们家宝宝真的帅，这个机器人耍的哦，跟大侠一样。”
沈再枝笑，“奶奶真聪明，我就是照着大侠来的，爷爷最近还好吗？”
“都好，我们都好着呢，去看看我们老头子。”
她打开客厅左边的门，每一次，每一次沈再枝一看到这个房间，就会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一间病房，即使装扮得再温馨，再有生活气息，这也是一间居住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的病房。
床上躺着的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他闭着眼睛，插着鼻饲管和呼吸机，胸口缓慢地起伏着，房间里放着京剧，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沈再枝握紧奶奶的手，轻轻在床边坐下，“爷爷，枝枝来看你了。”
老人的眼睛睁开，那双苍老的眼睛再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染上无比清晰的笑意，沈再枝知道，他要是能说话的话，一定会和以前一样，开心过后又摆起架子，听着京剧摇着扇子，说上一句，“枝枝来了。”
“我刚从塔国回来，在大赛上拿了冠军，奖牌特别好看，我带来了，等会儿就挂在你房间里，我跟你说，那个比赛赛制特别贼，我在比赛开始之后才知道……”
她跟寻常聊天一样说着这些话，阳光在这个房间里静静流淌。
杨素凤在门边带着笑看着，但终究没忍住，背过身去，擦掉盈出眼眶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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