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有陈仓
墨尘早知梁上有人。绕过屏风走进堂内，他就察觉到了。他有种预感，躲在内堂的梁上君子，定是这两日不曾闹腾的牧云湘。早知她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那时候，她还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便拉着他做些出格的事——
他以为她还会坚持的久一点，没想到——
墨尘心中些许莞尔。穿上里衣，瞥了眼她五体投地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唇角，“牧云小姐是习惯了行此大礼吗？本王——无福消受啊。”
牧云湘抬眼看他，接触到那双星耀凤眸，似乎闪烁着笑意，适才的画面再次冲入脑中，她结巴道：“谁、谁跟你行礼啊，我只是——只是——”
“学艺不精？”
“才不是，我轻功好着呢！”她边说从地上爬起来，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她伸手朝他挥了挥，“快帮我一下啦！”
墨尘却侧身在一旁，凉凉说道：“小姐武艺精湛、轻功了得，必能上下来去自如，何须本王多管闲事。”
他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温柔，牧云湘听着，却想抓住他的衣领，狠狠的撞他的唇。
“你——你成心让我自生自灭是吧？”牧云湘缓缓站起身，膝盖的疼痛让她只能佝偻着身子，见墨尘走到屏风处披上外袍，她也一瘸一拐跟了过去。
墨尘道：“趁还没惊动侍卫，牧云小姐还是请回吧。”
“才不要！”好不容易见到了，不知下次见面又待何时。她看着他的背影，脑中灵光一闪，“有刺客！对，我亲眼看见刺客溜了进来！”
墨尘道：“刺客？这几日的不速之客，除了牧云小姐，再无他人。牧云小姐又何必混淆视听了。”
“真的有刺客！我没有混淆视听，只是担心你罢了！”
墨尘微微一怔，仍是冷声道：“前日的话，本王不想再说一遍。你我，实非良配。”他穿好衣服，便朝门外走去。
牧云湘知这是要唤人送她回府，心中一急，便要疾步追去，奈何膝盖疼的麻木，她重心不稳，便一头栽进浴池里。她挣扎着，可双腿乏力，不一会儿已是精疲力尽。一口水呛进口鼻，窒息感逐渐将她淹没。
突然，空气焕然一新，她呕出好几口水。竟是墨尘把她抱在了怀里。
“怎么样了？”
她听见温柔的男声，迷离的双眼满是男子着急的神色。
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会没事的。”
“我会陪着你的。”
“好，我答应你。待到春暖花开日，我一定会去岳州看你。”
“你答应过我的——”迷迷糊糊中，她抓住他的衣襟，答应过什么？谁答应过？为什么想不起来？
一阵头晕目眩，牧云湘晕了过去。
墨尘看着她抓住衣襟的手，一时怔怔无言。
她刚刚的话，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若是记得，此番再见，又何至那般戏谑地待他？
思索之际，楚裕敲门询问：“殿下，殿下？可是发生了何事？”
墨尘收起思绪，“楚裕，你进来。”
不出所料，楚裕吓了一跳。
“牧云小姐——”
“吩咐下人，准备一套衣服，送到西厢。”
“是。”楚裕拜诺，“那，叶赫，殿下还要见吗？”
墨尘道：“无妨。”
楚裕微讶，“可是牧云小姐。”
墨尘看着怀里的娇颜，轻声道：“她性子如此，迟早会知道的。”
醒来的时候，牧云湘恍神了好半会儿，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坐起身，环顾四周，陈设中庸、并不华丽。拱圆的雕榄前隔着一张厚实的屏风，屏风外便是前厅。
前厅，灯火尤亮。
她听见楚裕的声音。
“这锭银子与被劫的官银印记一致，殿下英明，盗匪定是与蟠龙寨脱不了干系！”
接着，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黔州与岳州交界处多山麓，蟠龙寨以此为据、易守难攻。属下无能，连日探查，仍未寻得半点踪迹。”
此人便是偷入府中的黑衣人、墨尘的近侍——叶赫。
原来，宁王殿下突来岳州，是为了调查两个月前的黔州官银被劫案。
此案，牧云湘早听弥笙说过，即使蟠龙寨的山匪藏匿于两州交界的山麓处，但因越王之故，岳州对此山麓并无管辖权。即使黔州办案不理，岳州也无权插手。
其实，弥笙已在偷偷地调查此事。牧云湘闲来无事也过问了一二，此时，便自告奋勇冲了出去。
她一把拿过官银，仔细打量了一番，“原来你是借例察之名，悄悄过来查案啊。可有什么眉目？”
墨尘拿过官银，“不劳牧云小姐费心。”
牧云湘又拿了过来，“本小姐乐意为你费心。”
楚裕见状，想起之前的情景，殿下本就是刻意在此议事，便道：“被劫官银由黔州铸造，与一般银两无异，只在底部印有黔州铸造局的标志和批号。”
牧云湘问：“此物从何而来？”
“回牧云小姐，殿下派人明察暗访，在星月楼发现此物。”
星月楼，那可是牧云湘常去之地。
“想要调查吗？一点都不难。”她微微一笑，“需要我帮忙吗？”见墨尘挑眉，她知是要说不劳费心之类的话，便抢先说道：“既然你那么希望我帮忙，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楚裕立即笑道：“有劳牧云姑娘费心了。”他想，殿下应是正有此意。
牧云湘眨眨眼，对墨尘说道：“你瞧，都比你通情达理。”
墨尘无奈，轻叹一声，“牧云小姐意欲如何？”
牧云湘一脸得意，“笑一个，我就告诉你。”
楚裕闻言，自知自己多余了，抱拳施礼，便拉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叶赫退了下去。
牧云湘笑道：“你这属下很不错嘛。”
“小姐谬赞。”墨尘说着，伸手便要拿过银锭。
牧云湘立即把手握紧，“干嘛？”
“此案机密，牧云小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他的声音很温柔，如春风一般，却总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反正我哥已经插手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她握紧银锭，最后三个字算是挤出来的。牧云湘自小习武，却没料到一个养尊处优、佛寺里呆过的皇子力气居然这么大，不是都说宁王殿下手无缚鸡之力吗？
“放手。”墨尘也没料到，她力气甚大。
“我才不要。一放手，你就要撵我出去了。”所以，死都不放。
看这这架势，墨尘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突然勾唇一笑，好看的唇角让牧云湘呆了好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倾，腰上便多了男人温热的手掌。
在她的呆滞中，墨尘握住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烫的牧云湘俏脸一红，身体不由的放松下来。
“你，你要干嘛？”她结结巴巴的说，心也跟着扑通扑通乱跳。难道，难道是“梨花海棠”“巫山云雨”？
她，她所期许的事，难道这么快就要成真了吗？
墨尘笑而不答，只缓缓从她手中拿出银锭，然后疏远的退开一步。
“楚裕，送牧云小姐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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