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颗小火星
其实今天是他生日，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呆着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才答应同学出来玩的。
高亦博的父母都是商人，常年出差在外。他们家是今年才搬来s市的，所以高亦博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
好在他为人大方，长得又帅，身边不缺一些假面上的朋友。
但刚刚他和别人起争执打了起来，他那些所谓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肯出手帮他的。
最后还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酒吧女老板，帮他挡下了酒瓶。
代晓看着对面的男孩一副瘪嘴要哭的神情，不免有些心疼。
“好好好，我答应你。一会儿我叫个出租车送你可以吗？”
“那你要把我送到家门口。”
高亦博抬头，眨眨眼。那神情好像一只流浪的小狗狗，如果他身后有尾巴，现在指定要摇到天上去。
“好，那我们现在走吧。”
代晓给小阮交代了一声，说自己明天上午再过来把账清完。有什么事给她打电话，她马上来。
她在酒吧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和高亦博一起上了车。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车后座，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
“你回去这么晚，家里人不担心吗？”
代晓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没事找事。
“我家里没人，爸妈都去外省出差了。”
“噢哦。”
话题终止。
代晓这下可算是明白了。自己和这正值青春期的小孩有代沟，这天根本就没法聊下去。
到了高亦博说的那个地址，这男孩抢着把钱付给了司机师傅。
代晓随口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饿不饿？”
“饿。”
高亦博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代晓的脸，他的眼神很是认真，让代晓还以为自己脸上是沾什么脏东西。
代晓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脸。
“行，那姐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面。”
他们两个找到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家面馆。
也是，这大半夜的，怎么可能还会有面馆开门呢？
气温慢慢降下来了。代晓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把高亦博的外套拉链也给他拉了上去。
“要不你换个想吃的吧，火锅、川菜、鸡公煲都可以。”
“我就想吃面。”
高亦博闷声说。
嘿！这熊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那你家厨房可以用吗？我看前面就有个超市，要不我去买点面条煮给你吃？”
代晓冷地跺了跺脚。
高亦博点点头，朝超市走去。
两个人买完面条和鸡蛋，一起走进了高亦博家里。
“能把空调打开吗？我冷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代晓朝高亦博耸耸肩，一点儿也没有客人的样子。
等全身暖和起来了，她才撸起袖子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你要吃煎蛋还是水煮蛋啊？”
代晓拿着锅铲靠在厨房门口问正在脱外套的高亦博。唉，小孩子身上三把火啊，真让人羡慕。
高亦博身上脱的只剩下件长袖，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说。
“煎蛋，我要两颗。”
“行，等着吧。”
高亦博看着代晓在厨房忙活的身影，这才感觉一向没有人气的房子里多了些家的味道。
这姐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不过高亦博就是莫名的觉得她很亲切，让人想靠近。
不一会儿，代晓就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
因为碗很小，高亦博三两口就吃完了，然后又把锅里的连面带汤吃得一干二净。
代晓有些惊愕，她放面条时手抖不小心放多了。还想着如果一会儿这小孩吃不完，自己就也吃一碗。
真是能吃啊，怪不得这孩子未成年都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
“碗你自己会洗吧？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记得锁好门窗，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嗷。”
代晓说着拿起自己的外套，拎上包就出门了。
“我又不是小孩。”
高亦博看着她的背影小声抱怨。
代晓回到家洗完澡躺在上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时候她才听到隔壁传来的开关门声。
顾医生这么晚了才回来？那他应该还没吃饭呢吧。
代晓躺在床上有点转辗反侧，索性起身、下床出了门。
她站在顾深晨门前犹豫了一下，刚准备敲门就发现顾深晨的门是虚掩着的，屋内一片漆黑。
代晓有些担心他，抬手敲了两下门走进去。
“顾医生？顾医生你在家吗？”
无人回应。
代晓慌了神，她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才发现了坐在沙发上的顾深晨。
他半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把脸盖住，代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代晓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她看到一滴泪水顺着顾深晨的指缝流了出来。
顾深晨突然直起上身，一把抱住了她。
代晓有点不知所措，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果果没了。”
顾深晨的声音有些沙哑，代晓听完后有些揪心。
她的第一反应是，果果妈妈要怎么办？她已经没了爱人，现在连孩子也没有了，未来十几年的日子可要怎么才能熬下去。
代晓鼻尖一酸，泪水湿润了眼眶。
虽说顾深晨已经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手术几千场，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患者在手术台上离开，还是一个刚满七岁的小朋友。
“没事，果果只是想他爸爸了。”
代晓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顾深晨还是在安慰自己。
“果果妈妈也是这样说的。”
顾深晨抬头。
“她还帮果果签了器官捐献协议，隔壁院里已经在给一个失明的小朋友安排手术了。”
“她真让我佩服。”
代晓由衷地感慨，这也许就是果果最好的结局了。她再没有出声，和顾深晨安静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人生本就是分分合合的过程，遇见一些人是老天安排好的决定，失去一些人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等果果安顿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代晓说。
“好。”
顾深晨答。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的。
果果最怕打雷了，不过现在有爸爸陪在身边应该勇敢起来了吧。
代晓叹气，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将近凌晨三点，她才浅浅入睡。
第二天中午起床的时候，代晓脑袋昏昏沉沉的。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呆，才匆匆忙忙起身穿衣服。
简单在家里煮点小米粥喝完，代晓就去酒吧了。
林杰昨天在微信上说，可能要等下个星期他才能回来，而且他从小阮那里听说员工工作的情绪不高。所以麻烦代晓把赶紧把这两个月的各类账单清算完毕，他等着给酒吧里的员工发工资呢。
代晓朝他吐槽：那你早干嘛去了？
林杰给她发了个小黄人委屈的表情包。
代晓突然想起来，上个月月初去这对臭情侣到泰国旅游去了，玩了半个月才回来。
那时候还有赵哥在家坐镇，酒吧正常营业完全没问题。
赵哥是酒吧的前任老板，因为脑袋里长了瘤子需要做手术，才把酒吧盘出去。他还经常和林杰开玩笑说，总有一天会把酒吧要回来的。
不幸的是他这个月病情恶化，医生说要静养，肯定是来不了酒吧了。
酒吧下午三点开始营业，只放些慢歌卖酒水和饮料之类的，供那些路过的客人谈事或者歇脚。
每次开店门迎客之前，林杰总会先给员工们开个小会，灌些鸡汤一起加油打个气。
如今林杰不在，那么这个重任就只能落到小阮身上了。因为代晓实在是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客气话，反复琢磨也只讲得出“加油！”“你真棒！”这类小学生似的鼓励词。
她只能再三向小阮保证，这两个月的工资肯定会按时发给大家。
“加油加油。”
“好，散了吧。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
“是……”
代晓站在二楼看着一大群人穿着同样整齐修身的制服，围成一个圈齐声喊加油，莫名觉得自己也浑身充满干劲。
小阮和代晓一起检查完各个角落里的卫生，就打开大门开始营业了。
“小阮，今天二楼包厢的客人叫小贾和小熊他们两个上去招待。”
小阮疑惑的看着代晓，还是点头应下了。
“其他小姑娘上去，我不太放心。他们两个小伙子看着挺壮实的，要是客人吵起来也比较容易拉开。”
代晓解释了一下，其实是因为她觉得让两小姑娘在包厢里服侍一群大老爷们儿不太好，她怕小姑娘们应付不来吃了亏。
小阮点头，吩咐下去了。
“其他巡察的事就交给你了哈，我回办公室清账了。”
代晓拿着自己泡的红茶上楼。
九点，楼下慢慢的开始放些快歌。
小贾突然敲门进来说，酒吧门口有个男孩找她。
代晓放下账本、扶了扶眼镜，走下楼。
高亦博背着一个白色帆布双肩包，穿着牛仔裤白球鞋，外套大开露出了里面单薄白色的长袖。
他垂着头，无聊地用脚在地下摩擦。
真不懂现在的小孩怎么想的，这夜里的温度快接近零度了，连人说话都能哈出白气来。
他倒好，穿个薄棉服外套不说，胸前的拉链也不拉上，代晓在心里“啧啧啧”。
“你找我？”
代晓刚从空调房里出来，忘记穿外套了，屋外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寒噤。
高亦博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进去说吧，这外面怪冷的。”
高亦博点点头，跟着代晓上了楼。
“说吧，找我什么事？”
代晓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
“我看你额头上的伤口都快愈合了，你可不能因为这事儿讹上我啊。”
高亦博看代晓不像是开玩笑的脸色，赶紧出声解释道。
“当然不会，我只是一个人在家里有点害怕。”
代晓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家刚搬来，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我在s市就只和你比较熟了，姐姐。你就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吧，过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代晓被这声“姐姐”叫得软了脾气。
“嗯，我还有事要忙。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啊。”
她给高亦博支了张小桌子，放在办公桌的斜对面。又到楼下给自己续茶，顺便端了杯牛奶给他。
楼下音乐震耳欲聋，五彩缤纷的霓虹灯闪烁着。
楼上却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氛围，代晓“啪啪啪”地敲着计算机，高亦博在一边“刷刷刷”地写着试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代晓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过来看了一眼，又是尾号2323的号码。她已经拉黑过一个了，没想到对方换了一个同样尾号的号码，又打过来了。
代晓直接点了拒接。
没过一会，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代晓有些不耐烦地接通电话。
“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次对方没有再沉默。
“代晓。”
代晓听着对方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顿时感觉大脑里空白了三秒钟。
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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