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已经被味道熏得麻木,也不见过来个人影。
又不能解开绳子。真难受。
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查到我留下的踪迹。话说并没有发现七王爷,翰霄玗真的把他放了?那他应该会回去告诉王爷吧……我的天,他会不会被翰霄玗灭口了?!
心里有些发慌,那我不就害死了他么!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出现将门打开,随后推一人进来,“七……你怎么?!”
七王爷怎么也被抓来了?!呼,还好,还好没被杀了灭口……不过看来他也没机会去通风报信了……唉。
“好惨哦,还要被关在这种臭气熏天污秽不堪的牢房里。”
我见他手脚并未被绳索束缚,“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呢,受罪了吗?”
“还没,只是被这臭味熏久了头有些发胀。”
他进一步,轻描淡写地说了声,“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不如就给他们吧。”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不禁疑惑发问,“王爷与他们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怎么能轻易给他们?”
“我一路过来看到旁边牢房里血肉模糊的可惨烈了,你就不怕么?”
越发觉得不对劲,但我并没有表露出来,“他们想要我的生辰八字和命玉。可命玉并不在我手上,折磨我也没用,应该直接去找王爷要啊。”
“那不如你先把生辰说了免遭刑苦?”
“……”我定定的看着他,“七王爷,你……”
“我?我怎么啦?”他眨眨眼,脸上是那副一如既往的天真。
可我……已经不再受这幅假皮囊的误导,“你在王爷身边久了,久到让我忽略你本就是陈家的人。”本以为是曹冀淮勾结敖府,没想到竟是……
他轻咬下嘴唇,随即笑道,“居然被你识破了。”
我脑光一闪,“这里不是敖府,是陈府。”
他哼笑,“难道你就从未想过,陈府与敖府,本就在一起么?”
“什么……”
“此处是我在苏南的别苑,长久不来空也是空着,就给他们留做栖息地了。”他毫不避讳地拿出我故意丢在山洞里的银戒说道,“青楼后身的宅院不过是障眼法,而你故意留在现场的物件,也被我拿回来了。这下你大可放心,四哥他们绝不会想到有此宅院的存在。”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曾说过你毫无伤他之意的!”我激动地想要站起,却因绳索束缚险些摔倒在地。
“我确实无伤四哥之意,但我没说过不会伤你啊。”他神色骤变,是从未显露过的阴狠,“来人!”
刚才随他一同来的两人迅速进门,“在。”
“拖到刑室,不急问话,你们打爽了再说。”
那两人听令拖起我往外带,他见我怒视,“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招人喜爱了,不让你吃点苦头难解我心头之恨。”
早知道我就把绳子系松一点了!至少还能拼过这俩人!
千算万算,竟没想到背后还有个他!
两人拖着我走进隔间,更强烈的恶臭冲入鼻腔,各色刑具一应俱全,比刑具更多的是斑驳各处深浅不一的血迹,他们将我拖到牢室中间的十字绞架上,解下我手足处的绳索后套扣铁链圈环,“跪下!”其中一人呵斥命令道。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子跪!”
“我劝你还是听话些,若是乞求服软没准儿还能少受点痛楚。”七王爷慢悠晃荡进来,冲我微微一笑随即坐到正对我的椅子上,轻描淡写了句,“动手吧。”
其中一人拿过一条满是锐刺的短鞭,扬起胳膊刚要下手,七王爷嘱咐了句,“别伤到脸,我会心疼的。”
这个恶鬼!我咬紧牙关,刺鞭挥如雨下落到身上各处,鲜血与被刮开的衣物随鞭势飞溅,心里只想着再多忍忍,一定要坚持住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大概挥了十几鞭,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跪倒,他笑津津地叫停,“感觉怎么样?”
我大口大口地往身体里倒换气息,“……我……到底…咳咳,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咳……”
“得罪?没有哦,你从来都没得罪过我。”他翘起二郎腿抖着脚尖,看上去十分愉悦,“其实一开始没遇到程安的时候,我还是蛮中意你的,因为你与他们都不一样,不是因为听取命令、畏惧权势、而是用真心去保护别人的安全。”
我强忍疼痛抬头质问,“那你还……”
“明明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奴才,凭什么让这么多人喜欢你呢?就因为你赤诚心善?”他起身到我面前蹲下,“每每看你那些善良到极尽愚蠢的举动就会多添几份厌恶,就因为你,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却处处百般照顾着你,你到底有什么好?有四哥不够,还要抢我的人!”
果然是因为慕程安吗!我极力声讨他,“你太偏激了,慕程安不理睬你与我无关!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且看你现在助纣为虐,还不明白吗!”
“嘴硬。”他捏起我的脸左右摆弄,“你也是前朝余孽,有什么好神气的?”
“我不会告诉你生辰的,死心吧。”
“呵,我巴不得你不说。”他起身拿出丝帕擦拭手指上沾染的血迹,“你其实不知道生辰有何用吧?哼,沈家人本就该带着那些查无可寻的宝藏一同在这世间消失!我本以为料理了沈逸之后便没事了,偏你还活生生出现,搅乱了这三方的平衡!你又知道我为维持这平衡付出得了多少!我这些年的心血又有谁能补偿我!”
沈逸?!
他抢过那人手里的刺鞭,扬起胳膊,眼看就要朝我挥来,牢外传来一人冰冷地呵止,“赵祯琪,我让你动他了么?”
我同他们一同看过去,是张晋!他身后还跟着翰霄玗和许久未露面的周睒。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审问一事不该由你过问,出去。”
他到底什么来头,竟敢命令七王爷。
七王爷随手撇掉刺鞭,朝张晋蔑声说道,“我可不是你下属,你没资格命令我。”
“陈将军还不知道你是装傻,若我此刻递去一封书信……”
“哼!”七王爷拂袖离开,那两名随从也跟着一同撤了出去。
“许久不见了,沈兄~”他摆出与先前无二的笑脸,“近日过得如何?听说你放走霄玗后与四王互相折磨缠斗数日,可怎么又恢复如胶似漆的关系了?”
“难不成你是来找我叙旧的。”提醒自己不可掉以轻心,眼前的张晋是比七王爷更难对付的人。“少套近乎,要杀要剐随你。”
“哈哈,一个阶下囚反倒这么急。”他朝翰霄玗一侧勾勾手指,“先给他上药,免得还没利用完就先给病死了。”
翰霄玗笑嘻嘻过来,蹲下打开药盒抠起一坨撑开碎布便往我身上涂抹。
“嘶……”
“上药总比挨打疼痛小,忍着点吧。”他怎么这么温柔对我?这又是什么花招?
静静看他上完药,一盒药膏也见底了,他收好站起身退到一旁。
张晋走过来,“好受多了吧?”
“你是谁。”
他笑,“你心里清楚,还需问么。”见我不说话,“好吧,就让你再明白些,我就是敖府的少主。这里所有人,都在听我号令做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想弄清楚你的生辰,然后以你的性命向臻王要回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果然如此,“生辰到底有何用。”
他思量片刻,“事已至此也不妨告诉你,我们也是最近寻到宝库后才知道,若想开启宝库,单有命玉是不够的,还需要沈氏后人的生辰,且这生辰会随着新生儿不断更换,思来想去,就只有你了。”
原来他们已经寻到宝库,难怪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突然活跃起来。
“不如你坦白说出,我自当去向臻王讨要命玉,也不叫你们咫尺天涯分离。你也能少受些痛。”
“哼,装什么善人,我是不会给你的。”
“是么?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再回话,方才那几下很疼吧?可皮肉之苦在这里是最轻松的,知道你哥哥生前在这里都经历过什么么?若你仍坚持不肯说,倒也可以让你体尝一下,也算成全你追忆骨亲。”
“凭你们这些心思阴狠的垃圾也敢妄想复国,若给了你们,岂非让天下黎民再遭受摧残!我族不肯将宝库交予你们是明智之举!”
他还是那副笑脸,“很好,看你能坚持多久。”
转身吩咐周睒,“交给你了。”然后独自离开。
周睒直勾勾盯着我默不作声,翰霄玗无奈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以一己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天下人如何又与你何干,即便你在此处被折磨致死,也不会有人念及你一分好,烂皮烂肉扔到街上也只会令世人掩住口鼻趋避嫌弃。”
“无关功名,也不贪图谁能记得我,只是不想让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白白牺牲。”朝国一山一水都是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怎能让像慕程安一样甘愿牺牲青春及性命驻守边疆的英雄心寒。无论如何,即便打死我,也要守住开启宝库的密码。
“都不知该夸你正直,还是该骂你愚蠢。你这份坚守,当权者随手一挥,也就烟消云散了。战争从不会因此止戈,别天真了。”
“若你主贤良,我父不会死守秘宝不放,我也一样。”
“所以,你觉得臻王可以?”
“反正不能给你们。”
“唉……”他摇头,“好言相劝却冥顽不灵。实在不忍心再看到这张脸露出同样的痛苦狰狞了。”
“尽管放马过来,沈逸能受之苦,我也能!”
“你可想好了,沈逸当初还是有活着踏出这里的理由,可你,就一点也没有了。”
“为何不直接杀了我给个痛快!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话可不能说的这么早,人啊,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他邪笑,“我再回去给你拿些伤药,且有日子折磨呢,若轻易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等等,”我叫住他,“小柄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他诧异到好笑,“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自己都要完蛋了还惦记着那孩子呢?若不是那孩子的父亲出卖沈逸,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地步?连仇人之子都要呵护?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上一辈做的错事何必强加到一个懵懂孩童身上,你且告诉我他是不是在你们手上!”
“他本就与你一样是外逃奴仆,召回本家继续侍奉是理所应当的。”他撇嘴,“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
往后几日,不停地生面孔走进牢室在周睒与翰霄玗的注视下肆意拿取刑具对我进行残忍折磨,身上多处被烙铁灼伤又附上新的砍划、戳刺,每次结束后翰霄玗都会“慈眉善目”地为我上药,旧伤半愈又添新伤涂上药也没提大作用,皮肤多处溃烂痒痛难熬,比起肉痛更摧残精神。沈逸他……竟是这样熬过来的么。
今日又来两拨,抽打一通后又不解气地在我腹部补了几脚,“这小子还真是嘴硬,这么打都不肯说。”
“不说就不说,反正有人肉沙袋给我们玩,受罪的是他自己。”
“呵呵倒也是。”几人说笑着出了门。
翰霄玗走上前,“你这身上可没几处好皮了,还不肯说么?”
“……不,不说……”已经丧失大半意志半卧半跪着微弱喘息,每呼吸一下便会牵扯到身上每一处伤口,每一刻都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他又照例上完药,站起身打量一番,“看来刑罚器具对你不管用。就让你歇几日吧,养养精神。”
周睒仍是冷冰冰的未说一字,起身同翰霄玗一起出去。
让我歇几日是什么意思?我趴在地上残喘着,难道还有别的手段对付我?
安静了一阵,一个怯弱的呼唤传来,“是……沈哥哥吗?”
声音稚嫩且熟悉。小柄?我强撑起头看过去,真的是他!
“小柄啊……”
“呜……沈哥哥,你怎么……你怎么身上都是血啊!你怎么了!”他扒着牢柱拼命往里挤,“我,我来救你!”
“别,别进来。”我咬牙挤出笑脸,含咽口中的血水强撑着怕吓到孩子,“我没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出去。快,快离开这儿。”
看他身上并无不妥,看来没有遭受虐待,总算能放心些了。
“不!我不能扔下你不管!我要救你出来,我一定救你出来。”他不肯罢休仍费力往里挤。
我脑中灵光一闪,“你能出去吗?去院外。”
他停下动作愣愣点头,“可以。再过三日是老庄主寿辰,明日我可跟膳房大婶上街去订食材。”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希望,不免有些激动扯痛伤口但眼下也顾不上了,“会写字吗?”
“嗯,会。”
我皱眉思量,此处行府并没有明显门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费力能找到,怎么办……有了!
“你将此处地址写好,明日上街后想办法躲开大婶一段时间独自去司吏衙门,找苏少卿,你见过的,就是之前总去给你们送玩具的那个大哥哥,务必将字条与我在此处的消息告诉他。”
“嗯,我知道了,我会照办的。”他郑重点头。
“现在不能被人发现你与我见面了,快出去吧。”
“嗯!等我,我一定救你!”
我欣慰的目送他离开,这孩子聪明,一定可以办到。
……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诶,醒醒,吃点东西。”
我皱眉睁眼,“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七王爷弯起嘴角,“关心你。”
“你会这么好心?”
“明日寿宴,老东西想见见你。吃点东西不至于太难看。”
老东西……是小柄提到的老庄主?啊,就是这群恶霸的头子呗。
“老东西多大岁数了?”
“嗯……”他眼球向上思考,“八十?”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他递过一勺菜汤,“喝吧。”
抿起嘴瞪他。
“怎么,死都不怕,却不敢喝这汤?”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没毒。”
“你到底……”他时好时坏的态度不禁让我起疑。
“倘若……你还能出去,能否不向四哥提及此事与我有关。”
我不免有些诧异,我是脾气好不愿记仇,但也不是个什么都能原谅的傻子。事到如今他怎么还好意思向我提起这话?!
许是看出我心中所想,他放下汤碗,“我知道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这人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前几日还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现在又转变哀弱祈求谅解?莫非多年装傻搞得神志不清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七王爷,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出的行为负责。你做了错事,就不要抱着侥幸心理去乞求得到原谅。”
“……”
“你可以杀我灭口,但我绝不会答应帮你隐瞒罪行。”
他从袖中抽出短刀,拔出一半又收了回去,喃喃自语着,“不行,真杀了你,我和他就再无可能了……”
他失魂般起身,苦笑着,“算了,随你吧。都无所谓了。”
莫非要放我走?
明日是寿宴,那小柄应该已经把字条送去了吧。
他很快就会来救我了!
难以抑制心中愉悦,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不少。
又过了不久隐约听到人群嬉笑声,转而愈近。竟来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人还拉拽着小柄的衣襟将他拖进刑室。
“歇够了?”为首的高挑青年笑着睥我,看到我身前摆着一碗菜汤,扬足踢翻,“怎么?还有人这么好心给你送新鲜的吃食?”
“你们怎么能带孩子来这种地方!”我仰起头瞪他。
他挑眉,拉过小柄来回抚摸头顶,“听说,你是能陪男人睡觉的贱奴?”周围几听完他的话发出阵阵yin笑。
我咬牙,“放你娘的狗屁!”
“呵,新鲜,还会骂人了!”扬起手就是一耳光,顿时头昏眼花。
“接着骂啊!”他又顺雷霆而下猛抽几记。
“呜呜…沈哥哥…”小柄哭着扑倒我前面挡住那人的攻击,“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滚开!碍事!”小柄被那人一脚踹倒在一旁,然后奸笑着说,“不如今儿让哥几个也感受感受你平时怎么侍奉臻王的?”
几人笑声震耳欲聋,他伸出两指往我嘴里送,“来,张嘴。”
我抬眼瞪着,慢慢张开嘴,伸舌舔舐。
“哈哈,看到没有!还真是个贱种!”他见我如此听话转头朝旁边几人炫耀。
心下一狠用力拧咬,“啊!!!”他吃痛拔出按住血肉模糊的手,将我踢倒在地,“贱人!敢咬我!”
旁边几人也惊住了,被呵斥道,“还愣着!还不给我教训教训他!”
于是一伙人围上来冲我一顿拳脚脚踢。
“咳咳……咳……”被打得伏在地上猛咳不止并呕出来几口淤血。
“好了,停手。”不等我喘息平稳,拉扯着我的头发让我抬起上身,“小孩儿!过来!”
我侧视看小柄满目惊恐颤巍着蹭过来。
“把裤子脱了。”
“什……么……”小柄小声疑惑。
“把裤子脱了!”那人狞笑看我,“今天就让你尝尝当男人的滋味。”
他不会是想!我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呀,你明白了?”他拍拍我的脸,“很聪明嘛。”
转头见小柄还没照办一把拉他到我面前帮他褪去裤子,“来,伺候着给我们瞧瞧。”
小柄哭着往后躲,“不要……我不要……”
“啧!怎么这么不听话!”他推搡小柄上前。
小柄用力挣脱开穿好裤子跌跌撞撞躲到角落,嘴里仍不停地哭喊着,“不要!我不要!!”
“啧……”那人没办法,拉开自己裤绳,露出令人作呕之态,“来,伺候着,若你还敢像刚才那样,我就杀了这孩子!”
……原来翰霄玗说刑具对我无用是这个意思。看这些肮脏的嘴脸,此劫怕是逃不过去了,我回头看小柄惊恐万分蜷缩在墙角的身影,挤出微笑,“小柄,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把眼睛睁开,听见了吗?”
他吓得不轻,根本没将我的话听进去,于是我用尽力气吼道,“把眼睛闭上!”
见他听话闭紧双眼,我转回头认命的咽下心中怨愤,不要紧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哇,多么令人感动的画面啊,”他嘴角一歪,冲小柄说道,“亏他还这么护着你,你知不知道,其实是你父亲出卖了……”
“住口!”我用尽力气嘶吼,“不是要折磨我么!随便你们!”
他低头,“是么?”
将我按到地上用力扯下身上仅剩的残碎衣裤,猛地进来,“啊!!”
钻心痛感直冲头顶。
“哦……”身后传来叹息,“难怪臻王对你爱不释手……”
这个混蛋,我迟早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不停地折磨着我,“你只要说出生辰,就放了你。”
“……不……可……能!”我咬牙切齿地拒绝。
他嗤笑一声,“你们都过来!给这贱种点颜色瞧瞧!”
见其他人都朝自己围上来的刹那,我才真切体会到什么是恐惧,慌神挣扎呼喊,“不要!不要过来!滚开!不唔唔……”
眼睁睁看着他们狞笑着对我……无论怎样挣扎都是徒劳。
……
“恒恒,醒醒。醒醒。”
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再熟悉不过的床上,王爷正心疼地看着我,“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心泛涌酸楚,猛扑到他怀中紧紧抱住他,“你怎么才来!你可知道他们……他们……”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回来了,我们回来了。”他轻抚着后背安慰着。
“……我没有说,无论他们怎么折磨我,我都没有告诉他们……”
“告诉什么,你的生辰么?”他松开我。
“嗯……”我擦拭眼泪。
“你的生辰是什么?”
“是戊戌、庚辰……”眼前一切突然涣散,再次睁开双眼,翰霄玗的大脸近在眼前。
他发现我清醒过来表现得十分可惜,“居然醒了。”
幸好刚才没说出来!……原来……刚刚都是梦。
挣扎起身,“啊……嘶。”腰腹以下酸痛难忍,一瞬也感觉到有东西流出来。只觉无比恶心伏地干呕。
“啧啧啧,看看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唔……还有……咳,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招呼!咳咳!咳……”
“我滴娘诶,你还真是……”他嫌弃后退两步,“即便臻王真的来了,见你这副鬼样恐怕也喜欢不起来了吧。”
他本无心的一句牢骚,却击中我内心最脆弱之处。
我的样子……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镜子!给我镜子!”不顾形象张牙舞爪地朝他挥去。
“我滴妈,疯了,这小子疯了。”他退到门栏出对周睒说道。
“走吧,这样也问不出什么了,先去参加宴席,回来再了结他。”周睒冰冷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唉……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人,马上就要疯疯癫癫的死了。”翰霄玗摇着头也离开了,连牢门都没锁。
我就是想照个镜子,谁疯了?
低头打量自己身处皮开肉绽,还有方才那些人留下的污浊……再不忍直视闭上双眼,没想到自己也真的熬过来了……
他们都去参加寿宴了吧?终于能发挥自己专长——开锁了。手有些抖,开锁费了些功夫,揉着血肉狰狞的腕部抿嘴忍痛。
有脚步声“哒哒”传来,“沈哥哥……你醒了!”
小柄喜极成泣,手里抱着干净衣物进来,“你快换上!趁他们都在喝酒我送你出去!”
“衣服哪来的?”我有些疑惑。
“在他们房里找的!快,晚了会被发现的!”他急声催促道。
我接过衣服查看,怎么连发冠都有?
“这真是你拿来的?”
他有些支支吾吾,“嗯……嗯!快换上吧!”
不对劲,但眼下出去要紧,先换上再说。衣衫是麻布的,摩擦到伤口又疼又痒,终于咬着牙穿好,束起杂散的长发。“走。”
“嗯!”小柄拉紧我的手朝外走。
许久没站起身了,身下撕裂之痛加上双腿肌肉不由酸痛发颤,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小柄察觉到我不对劲,眼看泪水又要落下,我赶紧安慰道,“没事,不疼的,就是好久没走路了有些腿软。”
“……嗯。”他带着哭腔低头应着。
这回换我握紧他的小手,“跟哥哥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嗯!”他破涕为笑开心地露出满口白牙。
忍痛走出刑室,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小柄,你之前有见到我的剑吗?”
他转动目光,拍掌说,“见过!你等等!”说着松开手就往更深处跑去。过了一会儿便举着堇剑跑了回来。
堇剑在手,出去的脚步越发有了底气。
突然想到一事,“小柄,你那日有按我说的去清吏衙门递字条吗?”
他沮丧着脸,“我去了,可门口守卫凶神恶煞地以为我是去捣乱根本不让进,让我把字条给他就行……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转交给苏哥哥。”
……唉,果然还是太难为孩子了,也罢。
“对不起……”
我笑着揉搓他的小脑袋瓜,“没事。”
连日来都被困在那昏暗肮脏的地牢里,踏出地面见到那皎洁的月亮,不由闭上眼深吸了一口久违的清新,自由了,我出来了!探视四周,院内灯火通明却未见半人踪迹,都去喝酒了么?
“这边,往这边走。”小柄拉着我,“前门有人看守,但是后面一般没人,就是会路过寿堂,我们小心些不会被发现的。”
能路过寿堂!我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而是有股莫名的兴奋感。脑中甚至在那一瞬闪过自己持剑血杀四方的场面,赶紧摇头挥散恢复神智,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渐渐听到有喧闹声,小柄小声提醒,“压低点,我们从这边绕过去。”
越临近,体内那股杀戮之感就越强。手不自觉握紧剑身,“呼……”利用呼吸的节奏调整心绪。
小柄回头,“沈哥哥你怎么喘得如此厉害?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此时已经挤不出笑容,“没事,我们快走。”
好不容易压抑心中异样穿过寿堂,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呵呵……你还真是厉害。”七王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我立即转身将小柄护到身后,做出拔剑姿势吊起所有精神戒备。
“想杀了我……”他打量道,“想为自己报仇么?”
想!这个字在喉咙处呼之欲出。咬牙生生咽下,“放我们走。”
“我并未拦你啊。”他露齿笑道,“不过,我帮你在寿宴上下了药,再过不久敖府上下所有人便会四肢无力瘫软倒地,同猪羊一般任人宰割,你……一定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吧。”
不要听他的!不要听他说话!他这样做一定有其他目的!不要想,不要想!
“你看上去很挣扎啊。”他又凑近几步,月光在背更显他面容阴暗,双眼泛着精光像紧盯猎物般锐利,“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想结束这一切,就要靠你自己。”
他到底想做什么!不是说自己为了维持平衡付出了诸多血汗么!为什么现在却要借我之手屠杀这些人?不,我不能上这个当……不能,我从未伤及他人性命,不能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肮脏的血……那样就跟堂里那些恶鬼同道了!
他见我仍深处犹豫与挣扎,干脆走上来拉走小柄,“小柄,跟哥哥走吧,哥哥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给你哦!”
小柄明显有些怕他,“之前你在民营外就这么说的!然后我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我按住七王爷的胳膊,一字一字问他,“是你绑走了他。”
“显而易见。”他大方承认。
“脂粉一事……”
“我确实也参与了。不过谁都不知道。”他狡黠笑道,“六哥确实送了凝姜脂粉,不过被我掉包了。之后我又讨回一盒,引你好奇。怎么样,那东西进入体内后产生的幻觉还不错吧?”
“你!”
“你听。”他打断我,“没声音了哦~”
他的话似有魔力般,我要去么……若果现在过去,灭掉那些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能为王爷解决一大麻烦。
“不行!沈哥哥你不能去!”小柄突然抱住我的腿布料借力摩擦伤口的疼痛使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朝寿堂的方向迈了几步。
七王爷上前扒开小柄,“即便不想动手,看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也很解气吧。你要知道,沈逸当年,也是被他们这样一点一点磨损了求生的意志,特别是你今日所受,沈逸可是足足被摧残玩弄了大半个月!”
我瞪大了双眼回想今日受那些人□□之辱,他们居然侮辱他这么久!最后一根压抑嗜血复仇的理智崩断,这一刻我几乎忘记伤痛,抽出堇剑直奔寿堂。
堂内横七竖八,众人半昏半醒,有的倒在地上正费力想要站起,有的则趴在桌上连撑起上半身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不杀他满门更待何时!
我要用所有在场之人的鲜血祭我沈家屈死的亡魂!
踏入堂中随手揪起伏倒之人,偏偏是那下午带头辱我的青年,他尚有意识睁眼一瞧是我,吓得冷汗直冒,“你……你怎么……”
我反握堇剑,狞笑着对他,“没想到吧。”
他色如抖筛,“不要……不要……放过我……我,我也是听吩咐做事……不是真的想……”
事到如今还说这鬼话!朝他腿间猛地一刺,“啊啊啊啊!!!”
“疼吧!使劲叫!我让你临死前叫个痛快!”拔出堇剑将他推搡到地上,踏足上去反复碾踩,看他疼到扭曲的面孔兴奋不已,“放心,我不会让你马上死,我要让你看到我杀光这里所有人,再回来慢慢折磨你,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余光瞥到已经有人挣扎着要挪出堂外,三两步追上去,冷光锋锐闪过,纷纷割喉鲜血喷涌倒地,这样不会令人立即死去,而是慢慢感受窒息痛苦,挣扎着直到再也喘不上来气息活活憋死。
从未这样痛快过,一个接着一个,一桌接着一桌,深知自己已经杀红了眼,当那些人的血溅到我身上时,强大的复仇快感令心脑难以消化,便化做剑下更敏捷更凶残的招式。
接下来,就是堂上那一桌头领了。
在空中挥甩剑身清理血迹,慢慢朝他们走过去。张晋、翰霄玗、周睒、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和一个老头,很好,都到齐了。
那几人无力撑起自己,眼神里充满愤怒与惊惧。他们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哈哈,真是可笑!拉起翰霄玗的头,“现在轮到我让你做选择了,你说,我是要先杀这个老的,还是先杀那个小的?都是你的主子,先杀谁好呢?”
“住……手……”老头发出仍苍劲有力的声音,“沈家郎,我记得你。”
“你记得个屁!”我将翰霄玗拽倒在地,绕到老头面前将他拖拽到堂前寿字正下方,“你记得的是我哥,沈逸!”
老者不再说话,颤巍着双手似乎想抢我手中的剑,我哼笑一声,踢倒他跪倒地上,“死就让你死得明白点,你记住了,我是沈家最后一人,沈恒!今日在场之人都要为我沈家陪葬!”
说罢举起堇剑,哥!爹!娘!我终于要为你们报仇了!
“沈恒!!!”熟悉的呼喊突然闯入堂中,我停下手中动作惊愕看向门外,王爷与慕程安以及身后一众精甲兵不知何时出现在那,他见我停下忙冲上来,“快住手!”
泪水瞬时夺出眼眶,我咬牙赤目怒吼,“你为何现在才来!!”
王爷神色慌张劝阻,“对不起!我来迟了!是我的错!可你不能再错下去了!快住手!”
我猛吸口气,将剑抵在老头喉咙,死死盯着他,“我没有错,我为我家人报仇雪恨,我何错之有!”
“不要!快停下!他是朝廷重要钦犯,他们都需要去接受朝律制裁!”他怕自己贸然靠近会激怒我杀了老头,便驻步在距我三步的位置。
“制裁?”我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你让我留他们这些狗命回京舒舒服服地接受朝廷制裁?!”
“即便你此刻图一时之快杀了他,沈逸与你双亲也再不能回来了,而你却会此遭受刑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我杀人了!我已经杀人了!来不及了!你懂不懂!什么都来不及了!!”我激动的朝他怒吼,“你知道我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吗!知道我家人都曾经经历过他们怎样的□□虐待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令我住手!!”
身后慕程安令诸人纷纷进来将那些尚有气息之人拖出去,王爷抿嘴泪光波动,拍着胸膛苦口婆心劝解道,“你说给我听,我愿意听,你把你的心酸、你的痛苦都一字不落的讲给我,不要在自己默默忍受这些了!”
“哼……还说什么……”我苦笑不已,“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还跟他们一样是前朝的余孽,朝廷会放过我么?会吗!杀与不杀,都是一样的!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只要这几人不死,就不晚!我们回去,月亮又要圆了,没有你,便只剩我形单影只,你也不忍心看我苦苦思念你的模样吧!”
默默对视片刻,“呵……回去……”苦笑着解开早已被血水浸透的衣衫,露出狰狞溃烂的胸膛,“你看,我已经是这样残破的身体了,你还愿意……”
他猛吸一口气怔住,我见他如此,稳定自己颤抖的喉音,万念俱灰,却还不死心的问,“你可还愿意,与这样破败的身体,这样污浊不堪的我守月下之约么?”
他瞪直了双眼嘴唇抽动久久不能发出音节。
“哼,果然……”心里一狠,朝那老头猛下挥剑,“都是你!都是你们害我变成这样!我什么都没有了!!今日便要与你同归于尽!”
“不要!”王爷冲上来一把攥住堇剑,鲜血从指缝中迅速滴落,我吓得松开手,“你!疼不疼!你怎么这么傻!你握剑做什么!”
他不顾手伤直接将我抱进怀里,“我要你,我当然要你!什么都不要想,跟我回去,不晚,还不晚,一切还有返还的余地,跟我回去恒恒……跟我回家。”
慕程安眼明手快拾起堇剑扔到远处,“王爷,这里交给我,你先带他离开这里。”
他还要我……他还愿意要我……落入那温暖胸怀的霎那便再无任何能支撑这副残躯的力气,周身难忍的疼痛再次涌上头颅,“我好疼……好疼啊……”
“我这就带你回去,你再坚持会儿!我这就带你回去!”他慌张着将我抱起往堂外奔走。
在他怀里昏过去之前,“七王爷……和小……柄……”
终究未能将想表达之意完整的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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