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昨晚为何抛下我自己回房，”一大早就开始听王爷抱怨，这些话从早膳开始到现在日晒三杆了还不断地重复，“知道我醒来发现你不在心情多低落吗？”
“王爷，我是怕打扰你休息，你昨晚喝的太醉了。”这已经是第五次解释了，我不想再说第六次。
“昨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啊！就因为我喝醉了就把我撇下自己跑了？”
那算哪门子洞房花烛，不就是比平日多添了些喜气么？你跟他们纵情畅饮的时候，我可是在外面忙得焦头烂额生怕出半分差错的诶！
“你能不能不胡闹了，让府里人看笑话。”站在哪说不好，非要选在前廊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我不管，这事儿你要道歉，我内心受到伤害了。”嗯，看得出你的脑子的确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是，是，属下知错了，下次不会丢下你不管了。”我敷衍着，这话前前后后也说四遍了。简直就像两只会说话的八哥在斗嘴。
“不行，你得有实际行动。”
“你开条件，我保证执行，但是不能太过分啊！”
“那……”看他眼球打转的精神样儿，又憋着什么鬼主意呢。
“王爷，秦覃来了，正在客堂等您。”慕程安的及时出现，让我脱离煎熬。
我们还未进入客堂，秦覃便麻利起身行礼，“恭贺王爷昨日呈婚之喜。”
王爷应了声，“这么早有何事？”
“回王爷，建造用料悉数订好，请您过目。”他毕恭毕敬将账簿递上来。感觉与他前日那种目空一切的态度迥然反转。
王爷翻开账簿细细审阅，慕程安也盯得仔细。我就不行，最烦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据，站在一旁跟看了两篇思绪就腻了，干脆扭头四处观望打发无聊。
余光瞥到静静站在对面三步远的秦覃，发现他也正看着我，见我看他，回了一抹带些歉意的微笑。
什么意思？
“用料品质查验过吗？”王爷翻捏着账页问道。
“是，京中建造用料均与这些商户合作，也从未出过差错。”
“嗯，虽如此，到货后也要细细查验才是。”
“是。”
“账目没有问题，你去忙吧。”
“是。下官告退。”他仔细收好账本。
王爷吩咐道，“沈恒，送一下秦大人。”
送秦覃出府这一路，他吞吞吐吐的像是憋着话想要问。直至走到门口，他才下定决心开口，“沈护卫，我有一事想问。”
“您请说。”
“呃……不知王爷昨日迎娶的是何府千金？”
“……”我大脑一片空白，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他见我面无表情也不做回答，小心试问，“呃……听闻昨日左相府抬来众多箱礼，莫非是左相府的小姐？”
“您说笑了，左相府上只有两位公子，没有千金。”我回道。
“呵呵……说的也是哈……”他讪笑两声，满脸疑惑地嘀咕着。
“您还有别的事吗？”
“哦，没有了，告辞。”说完便上轿离开了。
他今日行为举止古怪得很啊。我低头思索着往回走，刚上台阶没两步，身后传来脚步声，“停轿！”
我回身看去，昨日来府送礼的左相府总管戌淼拉开轿帘，苏少卿一身青翠白衣很是亮眼，抬头见我，出轿时的沉稳之色染上欢喜，“沈恒！”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见他走来，我走下台阶恭敬行礼，“苏公子。”
“你我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他拉开我的手，却不放开。
我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最烦别人碰触，轻巧挣脱开，“苏公子有事找王爷？”
“没，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见我投向疑惑的眼神，“看看你们府上的……呃”他神色慌张舌头打结，连句完整话都说不明白。
“您请进，王爷此刻应还在客堂。”
“昨日我让戌淼送你的玉牌可收到了？”苏少卿紧贴着我边走边问，他的管家倒是距离较远慢步跟着，但明显能感觉到一双眼睛在后面犀利审量着我。
“嗯，收到了。”我从怀里掏出玉牌，递过去，“只是这玉牌太过名贵，我不能收。”
他不接，“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无外价值几何，你就收下吧。”
“可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可不想欠这么大的人情。
他见我不收，“就当作是我昨日对你那些冒失之于语的赔罪吧。”
“好吧，那我暂且收下……”我悻悻收回玉牌。
慕程安迎面走来，“这位是？”
“哦，这是左相府二公子苏少卿。”我介绍到。
“苏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慕程安拘礼道。
“你好眼熟啊……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苏少卿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叫什么？”
又来了，怎么人人都眼熟他。
“小人名叫慕程安，是近日才入府的管家，想必之前并未见过。”
“是吗？”苏少卿皱眉，“你……”
“小人奉令出府办事，先告辞了。”慕程安打断交流，简单行礼后快步离开。
“不愧是四王爷的人，根本不把我这个相府公子放在眼里。”苏少卿眯眼看向慕程安远去的背影，表情阴晴不定。
“他性格怪癖，向来如此，苏公子不要介意。”
“我虽刚行加冠，涉世未深，但有些事还是看得清的。”
我有些诧异，他脸框棱角分明，斜飞的英挺剑眉下衬细长单凤眼炯炯犀利，行没有半分少年该有的稚气。完全想不到他竟然只有二十岁。长得还挺着急。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我收回视线，尴尬笑笑，“只是感觉苏公子的外貌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称……”
“哦，”他也笑了，“这话很多人说过。”
我们继续往客堂走，他问道，“不知沈兄年方几何？”
“二十有四。”
“哦……”他默应，“我记得王爷是庚辰，已是而立之年了吧？”
“大概是吧。”这我还真不知道。想不到王爷与慕程安是同年生人。不过苏少卿提这个做什么？
客堂到了，王爷仍坐在原位默默喝茶，我领苏少卿进门，“王爷，左相府二公子苏少卿上门拜访。”
“怎么没通报一声，直接就来了。”王爷放下茶盏，对苏少卿的突访并不意外。
“今日来的唐突，还望王爷不介意我的冒失之举。”见苏少卿上前，我乖乖站到一旁。
“苏公子请坐。”王爷比划着，“左相府向来不与王族府门亲近，今日到访可有事？”
苏少卿坐下，竹沁奉茶上桌。
“昨日偶然得知王爷大喜，匆匆备下些贺礼送来，想着今日亲自登门祝贺以表周全。”
“哦？”王爷看向我。
“是，昨日事忙，还未禀报。贺礼现置于库房。”我早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哪成想苏少卿会一大早过来。
“嗯。”王爷点点头，“多谢苏公子好意。”
“不知王爷迎娶的是京中哪府大家闺秀？”苏少卿问道，“方便告知可否？”
“不方便。”王爷笑着拒绝。
苏少卿也不受挫，端正坐姿，“先前京中盛传王爷与沈护卫关系不同寻常，眼下王爷已成婚，想必为了新王妃的颜面要尚且避避嫌。”
“苏公子有何高见？”王爷皮笑肉不笑问道。
“我好外出游玩，但近身护卫一职始终无合适人选，若王爷应允，将沈护卫交管于相府门下可好？”他提这话语气虽平和但眼光闪烁难掩内心兴奋。
王爷沉着脸打量了他一番，“怎么，堂堂相府连个称职的护卫都找不到,竟来要本王的人？”
“王爷言重了，我也是替您着想。”苏少卿起身拘礼，继续说道，“朝中之事我也略知一二，二府近年羽翼渐腴，又有陈大将军坐阵，王爷避世多年势单力薄，如今想重振旗鼓，路途艰难啊。”
王爷面目淡然，眼神却犀利凌然。
“若有左相府从中扶持，境遇自然会好些。王爷您觉得呢？”
“看来我真是避世太久，竟不知左相府上下已听从二公子号令左右而行。”
“王爷说笑了，大局自然由家父掌控，我只不过是在关键时刻分析劝解几句罢了。”
“所以，你以相府身份与本王相交，只为求得本府护卫沈恒？”
“只是为联手寻个合理的由头罢了。”他笑笑，“不过是个护卫，王爷何乐而不为呢？”
“是左相的意思，还是你内心预想？”
“两者都有，不然我也不会冒昧前来。”
王爷站起身，“多谢相府美意，本王也诚意邀相府联手，但这人，不能给。”
难道我是个物件吗？让你们给来给去的？嗯……如果说自己不是东西好像也很奇怪。
苏少卿有些诧异，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来的突然，王爷不信任也是常情，不如再思量思量，少卿改日再来拜访。”
不等王爷回话，他转身向我，“劳烦沈护卫送我出府。”
我看向王爷，王爷皱着眉点点头。我叹了口气，“这边请。”
苏少卿看似比来时更高兴，步伐也松泛许多，临近门口，他眼神明亮问道，“沈兄日后可愿随我同行？”
我再次从坏里掏出那块玉牌，“苏公子，如此名贵之物我不便收下，还是物归原主吧。”
他定定注视我手心的玉牌，“莫非你嫌我只是臣民次子，年轻无势，不如跟随王爷气派风光？”
这人真是好笑，“苏公子，我待人接物从不看人权势。”
“我是诚心与你交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他认真说道，“就到这里吧，改日再会。”说完他便快步走向轿撵，随行戌淼为他掀开帘子，踏入前，回望我，仰头一笑，仿佛志在必得。
二十岁便如此，未来可期啊。
我感叹着回府，撞到了人才回神。抬头一看竟是王爷。
“王爷，你怎么……”在这里三个字还没问出口，就被他一把扯过手，也不顾下人们的目光，黑着脸拉拽我走到最近的书房，他大力关上门将我甩开，心中隐忍的怒火瞬间爆发，“你跟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我有些懵。
“苏少卿！是怎么回事！”他逼近，“我不信他会平白无故到这里要你！”
我将昨日发生之事全盘拖出。
“玉牌呢，给我看看。”他听完我的陈述，冷着脸问。
我掏出玉牌，他接过去只看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当年太后亲赏的，苏少卿的命玉。”
他紧握玉牌，指节都青白了，“他竟将此物送与你！”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我为了不让你抛头露面被人盯上，将自己囚禁般锢在府里甚少出门，却还是这样守不住！”他猛捶桌案，“到底要我怎么做！”
啊，原来王爷不爱出门也不愿掺合闲事的原因竟是这个？不能吧？
“王爷多心了，我们就只见过一面，不是你想的那样。”有点小题大做了吧，看得我莫名其妙。
“你不懂，他看向你的眼神，我非常熟悉。”
还是第一看他这副寥落悲愤，不禁上前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安抚道，“我也不是两三岁的孩童了，不会轻易被哄骗走的。”
他默默的不说话，回抱的手加紧了些。
“好歹您也三十了，怎么让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小屁孩气成这样。”我不禁笑出声。
“好啊，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嘲笑我。”他报复性低头咬住我的嘴唇，霸道的侵略搅弄一番，看我被突袭后红脸微喘，他得意的笑，“小样儿。”
王爷意外的，有些幼稚。我不自觉上扬嘴角。
他微愣。
“怎么了？”我问道。
“你以后只许在我面前这样笑。”
“这有什么。”
“你可知昨日那场假婚礼，目的就是为了帮你洗脱之前的流言蜚语。”他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可今日看来，虽然目的达到了，但又添了新的麻烦。”
“王爷，若想在朝中起势，左相府的力量不容小觑。”
“嗯，这我知道。但是把你作为交换条件，我绝不答应。”
“王爷，想必这只是苏二公子的试探罢了，涉及朝堂的问题会如此儿戏么。”
他沉思片刻，走回桌案慢慢坐下，“这个苏少卿，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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