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正月十七
日夜兼程，终于在黄昏前赶到了徐州，在驿馆休整时通知了在原地寻找七王爷的侍卫周睒，等他赶到的时候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有什么发现么？”二皇子问。
“属下询问周边百姓，说城外五里虞陇山上有匪，七王爷可能是被他们劫了去。”
“可寻到山匪所在？”八王爷问道。
“虞陇山地势复杂且太过广阔，这次出行只随行七人，还未寻得……”
“愚蠢，这都两日了！若不是你们这些下人懒怠疏于防范，七弟怎么会！”二皇子猛地拍桌而起，看样子是要动手教训周睒。
王爷起身劝阻，“二哥，不要动火气，他们虽办事不济，但眼下寻人要紧，赏罚不急在一时。”
二皇子平息口气，“四弟可有计策？”
“我对山中也不熟悉，只能加派人手继续搜山，此事关系到皇家颜面，不宜通知府衙，恐怕我们也要亲自参与搜寻。”
“嗯，也只能这样了。”二皇子点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动身吧！”八王爷站起来准备进山。
“嗯，眼下也不顾上昼夜了。”王爷也站起来。
我们都准备好出发了，二皇子突然“诶呦”了一声，摆出一副昏厥的样子，被章钰接住。
“二哥你怎么了？”八王爷上前关心道。
“我突然头昏，别管我了，我们快出发吧，找七弟要紧。”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王爷与四王爷对视后，说“二哥操劳了，既然身体不适，就让弟弟们代劳吧，你先好好休息。”
“嗯，也好，哥哥无能啊，唉。”这是什么烂苦情戏码……我眉头紧皱。瞥眼看向老张，他正一副憋着快要笑出来的样子。
“二哥别这么说，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把七弟带回来的。”八王爷安抚道，“章钰，你留下照看二哥吧。”
“就让章钰跟你们一同去吧，多个人多份力，我不要紧的。”二皇子的语调听起来跟垂死之人无任何区别……戏过了吧……
“也好，那我们出发了。”
要去虞陇山，要先横穿城镇，不过这个小城并不大，很快就走到了另一个城门口。
“沈恒，你去摊上买几只鸟鸣哨，夜晚入山视线不清，又不能点火，方便联络。”
“是。”我回身找哨子摊儿，寻了一小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
“老板，挑几个声儿最像的。”
“好嘞。”
正等着摊贩挑哨子，脸颊突然被东西砸了一下，低头一看，像是个纸团。我环顾四周，拾起来打开，上面写着：匪自东南山腰枯木林，柳暗花明。
比起这字条上的内容更令我吃惊的是这字迹，是师父的！再向四周凭着记忆寻找熟悉的身影，却什么也没看到。
“给您找好了，八个铜板。”
我扔下钱，抓起东西跑到王爷面前，将字条递给他。王爷看后神色微惊：“何处得来的？”
“买哨子的时候砸过来的。”
王爷将字条折好收进怀中，“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时间。”
等到山脚下时，天彻底黑了。我们拴好马朝字条上写的方向前进。幸好是晴天，山中月光充足，虽不及白日亮堂，但多少也减了些麻烦。
周睒已经来过比较熟悉地形，所以让他带路。老账看章钰不爽，让他负责断后。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发现了一大片枯木，“这里应该就是枯木林了吧？”周睒问道。
“应该是。”王爷边说边观察着。
“哎呦，累死我了。”八王爷喘着粗气被老张搀扶摸索着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你们都不累的嘛？”
“老八你平日没事多练练身体，年纪轻轻的虚成这样。”
“是，是得练。”
“你把哨子分给大家，这里范围比较大，需要分散找。”王爷转身对我说。
“是。”
“大家别把哨儿弄丢了，一会儿我们分开行动，如果找到了或者遇到了什么就吹哨提醒。”
“四王爷，不如定个暗号吧。”章钰走过来，从我手中拿过哨子，“吹一声代表有发现，连续两声表示有危险，连续三声就是召集大家。”
“好，就这么办，两个人一组分开行动。”王爷吩咐道。
八王爷哀嚎，“啊~……我还没……算了，来，张儿，扶我一把。”
专心找了半晌，我忍不住问道，“王爷，进山这么久，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啊，不是有几个人在山中搜寻七王爷吗？”
“这倒不必多想，这山巍耸广阔，几百人倒是能看出来，如果区区几人，那还不及山中走兽显眼。”
“嗯，您说的有道理。”我点点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我疑神疑鬼的。
“纸条上写的柳暗花明，是何意呢？”王爷像是在自问。
即便是在问我，我也答不出。这师父也是，都写字条了，就不能写的更清楚些么。或者直接出面带路……消失这些年，久别重逢不但连面都不见，竟然还用包着纸的石头砸我。
“诶王爷，前面好像有人影！”
“确实……”王爷还没说完话，那人影一般的东西像是也发现了我们，窜到一旁没了踪影，紧接着两声鸟叫传了过来……什么啊，原来是自己人啊……
拜那笨蛋黑影的两声哨所赐，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自己人！不用遮掩啦！”我无奈说道。
八王爷闻声凑过来，“大家这么快便能聚集，说明我们正在兜圈子啊！”
“山林迷失兜圈子也属正常，倒是字条上的柳暗花明，令人难解其意。”王爷分析道。
“或许是诓骗咱们的？”老张发出疑问，“写这字条的人是敌是友我们也不清楚啊。”
大家听完老张的话，齐刷刷看向我，毕竟纸条是我拿来的，“呃……”我刚要解释，章钰突然摆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阻止我发出声音。
八王爷有些发蒙，“怎么了？”
“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周睒话音刚落，只见从周围闪出数十位持刀壮汉，看那些草披毛盖不修边幅的打扮，是山匪没跑了。在这等寸草不生的枯木林中依然能隐藏身形不被发现，想必功夫了得，难怪扎寨离城镇如此近的地方却迟迟没被剿灭。
我刚要拔剑硬拼，王爷悄悄按住我的手，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一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山匪大摇大摆走上前，“你们几个深更半夜在这儿晃悠什么呢？！”
王爷微笑拱手客客气气回话：“听闻方圆百里论夜景，虞陇山数第一，我与弟弟们闻名已久特意相约来此开阔眼界。若不是我们吵到了几位壮士赏月的雅兴？我们离开便是。”
“哈哈，赏月？”山匪笑着走近王爷，身旁一名小弟也跟了过来，“你看我兄弟们这架势，哪个像是来赏月的？”
他绕着我们打量了一圈，又回到王爷面前，“你刚才说什么？弟弟们？”
“正是。”
“两个细皮嫩肉，三个身段挺拔还带有配剑，你说是兄弟？真当老子痴瞎啊！”山匪伸手捏住王爷的下巴，“别说，你这模样挺俊，别是哪家深宅大院里豢养的兔爷儿吧！”
山匪们大笑，旁边小弟一脸猥琐地说，“是啊二当家的，这比前日掳回寨的那小子还好看呢。”
“混蛋！”我见得不别人侮辱王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不许侮辱我家公子！”
“呦，不乐意听了？”山匪抡起大刀架在我脖子上，轻蔑的说：“动手啊小老弟。”
“二当家！”从远处跑来一个人，“二当家，大当家找您呢。”
山匪朝我哼笑两声，收回刀，转身快步离开，吩咐道，“都绑了押回去！”
被山匪们扣押着回他们营寨的路，让我了解了“柳暗花明”四个字的奥秘。这片枯木林的尽头便是山崖，走近再看会发现紧贴着崖壁有一条险陡的小路，沿路下去不知下了多深，有一狭窄洞口，俯身进去后令人大开眼界——广阔的山洞在无数光火的照耀下如同白日，不知何处引来的瀑布自洞顶湍急而泄，滋养着生长在旁的桃花树，远处还有些茅草屋聚集在一起，若不是那高耸深邃的洞顶与身后仍险峻陡峭的崖涧，我差点以为自己误入了世外桃源。
眼前的场景与我印象里山匪窝子该有的混沌样子实在相差甚远，以至于旁人推搡我下台阶进入其中也没思绪理会。
山匪们把我们随意关进一间堆满杂物的茅草房后便说笑着离开了，连我们携带的兵器也没收缴……这也太不专业了，我还以为起码要有几个木头扎的简易牢房呢……
正当我们观察屋内情况时，章钰很轻松的解开了捆绑他的绳索。差点忘了，他最擅长暗器，他那袖子里少说藏了十七八支十字飞刀，我猜他的两只手臂上一定挂满了伤痕。
他依次用飞刀为我们松绑，最后才走到张晋身后，张晋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扭头走向我，伸直了胳膊说，“兄弟快帮我解开，那帮孙子勒得忒紧。”
章钰见状，撇着嘴熟练地转了两下飞刀将其收入袖中，默默站到角落。
“王爷，现在怎么办？”
王爷揉了两下手腕，分析道：“刚才那山匪说前日也带回来了一个与本王容貌相当的人，十有八九是七弟，等一会儿山匪们休息了我们潜出去寻查一下。”
“这山匪们也真是奇怪，哪有把绑来的肉票这么随意关押的？连咱们这些明眼的武器都不收走？”八王爷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的确不寻常。”王爷摸着下巴，略有所思。
张晋无聊的踹了一脚墙壁发泄情绪，只听“嚓”的一声，墙竟然破了个洞……
周睒忙上前阻止，“张兄，你可留心点吧，别还没到溜出去的时辰，这房子就被你踹塌了。”
“是啊，老张，我可不想被山匪鞭打着帮他们盖房子。”我打趣道。
角落的章钰听我这话噗嗤笑出了声，老张白了他一眼，“笑屁。”
“当肉票的还得保护关押自己的牢房，古往今来估计只有咱们能遇见这事儿了。”八王爷笑着调侃道。
“每次救七弟的过程都很神奇莫测。”王爷笑道，“我早已见怪不怪了。”
我心想，这难道就是你行李里面装着书册茶盏，完全不把救人当回事的理由？
外面的人声逐渐平息，终于等到山匪们休息的时辰。
“咱们行动吧，四哥。”
“嗯，出发。”张晋走到门口，刚要开门，被章钰一把拉住，“等下，有脚步声。”
话音刚落，草屋的门被啪的一下推开，散落的杂草扑了张晋和章钰一脸。
“四哥！”来者正是我们苦心寻找的笨蛋七王爷！
“王爷！”周睒激动得热泪盈眶，忙跑过去检查七王爷身上有没有伤，“王爷你可要急死属下了！”
七王爷拍拍周睒的肩膀以示安慰，继续说，“四哥，我刚才看见你们被他们抓回来，等那个混蛋睡着就赶紧过来找你们了，咱们赶紧走吧！”
“混蛋？什么混蛋？”八王爷一脸八卦凑上来，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跟老张八卦的嘴脸一模一样。
七王爷的脸色微红，支支吾吾，“那个……”
“好了老八，抓紧时间离开这里要紧。”果然还是我家四王爷成熟稳重。
“对对对，我们赶紧走，赶紧走！”七王爷如获大赦，飞快地窜出了门。
我要再次谴责这些山匪的不敬业程度，连个看守都没有，是在小瞧我们的武功吗！七王爷更是刷新了我对他弱齿程度的下限，如此松懈的绑架都无法自救吗？
正当我无语时，一个黑影伴随着漫天散落的花瓣飞到我们前方，拦住了去路，我竟然有些感动：这群山匪里总算有个认真做事业的人了！不过这些花瓣是什么路子？谁家正经汉子还要一边洒花瓣一边出场啊？未免太过骚包了……
来者一身粗布黑衣，身形挺拔，雄姿英发，与之前绑我们的山匪气质迥然不同，若不是在此时此地遇到他，大概会把他视为行走江湖的大侠。
七王爷本来跑在最前面，见那人出现，急忙往后面跑，没错，他跑到了我与王爷的身后遮掩自己，只剩下在原地一脸蒙圈的周睒。
那人邪魅地哼笑了一声，“诸位远道而来，这么快便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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