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长弓衔羽箭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七天七夜才停,天地为之失色。
白寂和玉拂的坟墓靠着孔宣的修为保护才没有被冲散,而山下的村庄却被雨水淹没了,村民们流离失所,大雨带来的洪水退去后,山下的各处村庄和不远处的城镇尸臭遍野,浮肿惨白的尸身有些已经被恶鸟和野兽撕扯开,血肉模糊,那些侥幸活下的人脸色亦是苍白,他们的亲人大都葬身在这场雨中,他们的泪水也在大雨中流干了。
有些村民不顾这山上有妖怪的传闻跑到首阳山上来,可山上的妖怪和野兽们自不会放过他们,走在山路上经常可以看见森然的白骨,极是恐怖。
山神在山上贴出告示也抓了几只吃人的妖怪可是却没有用,七天的大雨无法让他们如平常一般觅食,妖怪和野兽们早已饿红眼了,见到人自然不会放过,山神也没有办法。
大雨洗刷过后首阳山愈加的静谧起来,白喜来到白寂的墓旁放下一束好不容易采摘到的野花,坟上已经冒出了点点星星的青草。
“哥哥,我要走了,以后会回来看你和娘。”白喜说道,她已经决定随孔宣离开首阳山。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正要离开的时候却从坟墓的后面滚出个人影来,白喜惊呼:“你是谁?”
那人一只手拿着一张长弓另一只手捂着不断流血的肩上伤口说道:“姑娘莫要害怕,在下不是妖怪。”
“你是人?”白喜问道。
他点了点头,说道:“在下姓姜名子陵。”
白喜上前扶住就要倒下的姜子陵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一阵咳嗽过后姜子陵道:“子陵被两只老虎围攻,侥幸杀了它们才逃脱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惊吓到姑娘了。”
“这山上这么危险,为何要到这里来,不是送死么?”白喜问道。
姜子陵苦笑道:“前几日我们村子被大雨淹没,雨水越涨越高,子陵便和一些村民到这首阳山上来,谁知道到这山上也难逃一死,同伴们全都被山上的野兽和妖怪吃掉了,只有子陵靠着这把长弓侥幸活到现在,只是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咳咳……”
白喜叹气:“唉……”
只听姜子陵又说道:“山上如此危险,姑娘还是早点下山吧,这雨也停了半日了,山下水也该退一点。”
“我是要下山去的,不过现在先救了你再说,你的同伴们都死了,我不能看着你也送命。”白喜眼圈有些发红,不用说她在这姜子陵的身上看见了白寂的影子。
姜子陵喜道:“难道姑娘懂得医术,子陵谢过姑娘!”
这时孔宣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白喜扶着姜子陵他脸上略有些不高兴,语气毫不友好地说道:“她可不懂得什么医术,原本你还有半条命,只怕交到她手里你马上就要去冥界报到了!”
姜子陵见到孔宣忙将手从伤口上移开抽出一只羽箭搭在弓上对着孔宣厉声道:“何方妖孽!”
孔宣轻笑,“身手还挺快啊!难怪能杀了一只虎妖。”
姜子陵这一动伤口便大量地涌出血来,他却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羽箭直直向孔宣飞过去。
孔宣微微一笑便夹住了那只飞驰而来的长箭,白喜见此忙让姜子陵放下长弓,说道:“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
“莫非,姑娘,你也是妖怪!是子陵疏忽了,你若真是一寻常姑娘在这山上怕早已被妖怪吃了。”姜子陵脸色冷峻地说道,“承蒙‘姑娘’有相救之心,只是我姜子陵‘ 承受’不起,呵呵!”
白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到底该称自己是妖还是仙,只得说道:“不管我是什么,总之……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也不会。”
姜子陵离了白喜两步远,正色道:“人妖疏途,正邪两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哈哈哈……看来我姜子陵今日是逃不过妖魔之手了!”
白喜扶额,“喂,你这个人,谁稀罕杀啊剐啊的!”
姜子陵一脸的悲愤,恨恨地看着白喜和孔宣,“只可惜我姜子陵杀不尽这首阳山上的妖怪给村民们报仇!”
白喜道:“我们不会杀你的,更不会吃你的,你放心好了。”
姜子陵道:“你们现在不杀我,日后我可不会感激你们,再遇见你们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白喜道:“那你也得有命活着才可以啊!你别乱动了,伤口的血马上就止不住了!”
姜子陵道:“我的生死与你何干。”
孔宣此时笑道:“你面前的这个‘姑娘’可不是什么妖怪,她是西泽白帝的女儿。”
姜子陵似乎有些不信,“白帝的女儿怎会在此?”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可是你的伤呢,再不治你可就没命了。”孔宣道。
姜子陵捂着伤口,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孔宣。
白喜在一边说道:“孔雀,你快快救救他吧!”
孔宣捏了个决,一圈白光在姜子陵周身闪过,他的伤口不再流血。
孔宣得意地看着白喜,说道:“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吧,小喜儿!”
还没等白喜说话,却见姜子陵扑通跪在了他们面前:“求二位仙人收我为徒。”
孔宣挑眉道:“怎么,我们不是正邪不两立么?”
姜子陵道:“在下肉眼凡胎不识二位仙人,多有冒犯,还请仙人收我为徒。”
孔宣道:“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姜子陵咬牙道:“为了黎民少受折磨。”
孔宣将他扶起来,解开他额前缎带,只见缎带下是一只三足鸟的印记,孔宣笑道:“你一直往东走,会有神仙收你为徒的。”
姜子陵摇摇晃晃御风离开首阳山后,白喜问孔雀道:“到底谁会收他为徒啊?”
孔宣神秘地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这也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白喜撇撇嘴道:“故作神秘。”
孔宣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不定这次浩劫有的救了。”
白喜疑惑道道:“会是这个姜子陵么?”
“也许吧,哈哈!”孔宣一副不打算跟白喜说清楚的样子,“我们也该启程了,不过把你送回西泽白帝府,我还真不放心呢!”
“那让我跟你一起去那个什么岛啊!”孔宣为了早日将白喜体内的寒蚕逼出体外决定将白喜送回西泽白帝府,然后之身前往位于南海的琼山岛,听他说那里住着一个跟孔宣一样洪荒时代留存下来天不管地不管的散仙,与鸟木草兽为伍,若得她帮忙定能把寒蚕逼出来,只是她脾气古怪,从不见外客。
孔宣道:“她若是见了你,怕你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轰出岛去了。”
白喜道:“她如果真的脾气那么古怪,你怎么有把握能把她请来西泽呢?”
孔宣笑道:“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白喜并没有让孔宣送自己回西泽,而是自己御风而行,从天空朝下看原本生气勃勃热热闹闹的大地上却一片死气沉沉,聚魂灯在白喜身边散发着微弱的光,这里有太多四处游荡的孤魂。
飞出好远脚下的景色才渐渐明朗起来,白喜叹了口气,这世间不公平的事情实在太多。
离西泽越来越近,这意味着离昆仑山也越来越近了,念此,白喜不禁换了方向向昆仑飞去。
来到山脚下,白喜不再唐突地去山门而是直接到了云景的木屋,云景似乎不在,白喜坐在葡萄架子下面,空气中隐隐飘荡着酒香。
今天的昆仑山好像特别的安静,她轻轻推开云景的门,里面的陈设还是那么简单,一如云景这个山神,除了酿酒他的生活里好像再没有别的事情了。白喜拣了一张凳子坐下,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树叶的影子映在木墙上斑斑驳驳。
桌子上的竹筒盛着清澈的水,水中插着一束不知叫什么名字的花,白喜只觉得眼熟无比,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却怎么想不起来。蓦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白宸的房间,他的桌上也常常摆着这样一束花,白喜有一次还在西泽的林子里见到过结缡采这种花,她满脸幸福地跟白喜说白宸最爱的便是这种花。
正当白喜神游间,门吱呀一声开了,进门的却并不是云景,而是青泽的舅舅素崭,素崭见白喜坐在屋中,剑眉扬起,质问道:“你怎么在这?你跟云景什么关系?白宸呢?云景是不是跟他一起出去了?”
白喜被他这一串问题弄得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只听素崭又说道:“哼,我就知道你们白帝府都不是好东西。”
白喜听他这么不客气也不拿他当青泽的舅舅看待,生气道:“你怎么能这样说!白帝府怎么惹着你了?”
素崭蛮横地说:“你坐在这里就惹着我了!”
“莫名其妙啊你!”白喜心中叹道:这个舅舅也太不讲理了吧!
素崭恨恨地问道:“云景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白喜没好气地说道。
无论素崭再怎么问白喜就是不说话,素崭只得停下,坐在白喜对面恨恨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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