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追杀

少年的世界大多是充满阳光和热血的。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赤裸裸的现实了。尤其是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小角落，那是人性最稀薄的地方。又或者是某些特定的场所，那里是人们宣泄最本我的地方。

就比如是赌场。一走进赌场，人就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诱惑所包围。除非这个人铁石心肠，没心没肺，没有头脑，完全缺乏对贪婪的好奇心，他才可能拒绝这些诱惑。

听吧：银闪闪的硬币像是被机关枪扫射一样喷射出来，滚落在老虎机的托盘上，溢流到印有字母组合的地毯上；老虎机的组合不断的变化，发出像是女妖一般充满诱惑的叮当声、喧闹声，在巨大的大厅内汇成了一曲合唱，并慢慢的演变成舒服的背景声。

此时，赌客们走到牌桌前，远处传来赌场特有的嗓音，音量的大小正好适合刺激赌客，让他们血脉亢奋。

其实赌场一直都是有着最核心的本质的。毕竟，大多数人赌博都不会赢钱，尽管赌场在广告上卖力宣传和贩卖赢钱的美梦。“赢钱”不过是他们最容易制造的谎言，让赌客可以自欺欺人，诱惑他们走进这个庞大的，永远开放的，来者不拒的大门。

赌场的本质就是：人们赌博就是为了输钱。他们来到赌场，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感到自己活着，他们在玩轮盘赌和扑克牌中迷失自我，在筹码和老虎机中迷失自我。他们想要知道自己的存在。赌客们会吹嘘他们赢钱那一晚的奇迹，吹嘘他们从赌场赚到钱的传奇故事，但他们永远的失去了另一种财报——时间。这是一种无形的交换。

走进赌场的钱好像是一条永不停止奔流的绿色和银色的河流，从一只手留到另一只手，从赌客流到赌桌上的庄家，经过收银台，赌场经理和警卫，最后留到赌场最秘密的位置——结算室。在这里，在赌场的结算室内，绿色的钞票被分类，分堆，然后进行标记。

在结算室里，你可以看到三个人，他们在设在明处的监视镜头下点算钞票，同时还有他们看不到的，隐藏在暗中的微型摄像头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像一只只昆虫的眼睛。

老实说每个在这里点钞的人，或多或少都产生过疯狂的想法。当他们点算着比自己一辈子的薪水都要多上好几倍的现钞的时候，他们都在梦中梦想着自己能够避开赌场的监控系统，带着这些钱逃跑。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在现实中他们的计划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于是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赚他们的工资，免得冒着被关进监狱和被送进墓地的双重危险。

在这里，不仅有三个人负责点钞，还有负责监视他们并搬运钞票的警卫。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他身上的炭灰色西装完美无瑕，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从任何角度来说，他的面孔和举止都不会给人留下印象。其他人从来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哪怕是注意到了，很快也会遗忘。

突然耳朵上挂着的耳麦好像传出了声音，男人一下子屏气凝神走到监视器前，观察着赌场中的一举一动，目光在不断的搜索中。

“我找到她了。好的。”男人冷冷的回应道。

在男人的视野中，一个面容娇丽的女人正坐在赌桌上大杀四方，看的出来她今天赢了很多，面前钱的筹码都堆成了小山了。而且看上去也喝了不少，整个脸庞上都呈现熟透了红色，更给女人平添了几分色彩。

有许多男人围绕在她的周围，眼神不经意间从她的脸庞不断的顺着她的身躯下沿。但女人好像很享受现在的时刻一般。她身穿的大红色的包臀裙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让人陶醉的深沉红艳。

又玩了好几把之后，女人喝完面前的红酒好像是玩累的一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看上去是要离开了。一路上也不是没有人想要做一回绅士，毕竟美丽又多金的女人谁不爱呢。

但是女人都一一的推开了，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出赌场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真是的，这些人一看上就不好吃的样子。可不能让他们破坏了自己的心情。”女人喃喃自语道。

突然她看到了站在停车场边的一个男人，看上去是那么的高大的威猛，一看就是很可口的类型。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到饿了。

一想到今天又能在自己的私人圣殿中大快朵颐，女人的步伐都不由得轻快了几分。

“你好，我喝多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望着眼前醉醺醺的美人，男人认真的审视了一番之后回答道：“多少钱？”

听到这个回答，女人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取决你想要什么，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有，都会给你的。”

男人听完不再迟疑，径直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开动了车子。

当车辆驶上一条荒无人烟的山路上时，“你很有钱吗？”男人问道。

“比有钱更有钱。”她告诉他，似乎是喝醉了缘故，女人好像开始有些放荡形骸了。她前倾着身子，贴近男人的耳朵，调笑着说道。

“玛丽，”男人突然开口说道。“东西在哪？”

“你叫我什么？”

“玛丽。”他重复了一遍。

女人听到这里，她不再微笑，她的表情变了，变得更加智慧，更加精明，也更加无情，好像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一下子酒醒了一般。

“我的名字叫艾尔莎。”她冷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能你认错人了吧。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告诉过你了，东西。那个东西。”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她说。她得想办法逃出这辆车。女人一边在观察着男人的神情，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跳车的合适时机。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肯定不是她喜欢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东西。代号——075的异化物，欲望之冕。”

望着后视镜中男人冰冷的视线，“好的好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你先停下车好吗？”

男人通过后视镜死死的盯着女人，顿了顿之后，车辆的速度开始慢慢的降下来了。

没等车子停下来，玛丽猛地推开车门，她连跳带摔的跌在黑色的公路上。在这处山间公路上，她的左侧是高耸的峭壁，右侧是陡峭的山谷。她只能沿着山路向下急速狂奔。

天开始下雨，她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继续狂奔，雨水浸透了衣服。她四处寻找可以离开这条山路的地方。她非常的害怕，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罢了，没有那个东西，她什么都不是。在这一刻，她在心底疯狂着呼唤着东西的名字。无论什么，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拥有的我都将奉献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将为您献祭。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一道分叉的闪电划破夜空。她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滑了几步，摔破了腿和胳膊。她刚刚支撑身体站起来，只见山路的灯光从上而下，沿着公路向她冲来。车开的太快，开的不顾一切。如果她跳到右侧，车子会把她撞到峭壁上，撞得粉碎；如果跳到左边，车子就会把她撞下山谷。

她冲过公路，想爬上湿漉漉的峭壁。白色豪华轿车沿着陡峭的公路冲来，时速肯定超多了一百公里，快得甚至在湿滑的路面上失控漂移。她的手抓到一把野草，扣住泥土，她就要爬上峭壁了。她知道，一旦泥土松动，她就会重新跌回路面。

车子猛地冲向她，冲撞力大的撞歪了车子的前面的防护榄，将她抛到半空，像是抛起一只手套布偶娃娃。她跌落在豪华轿车后面的地上，冲击撞碎了她的骨盆和头骨，冰冷的雨水打到她的脸上。

她开始奋力的呼喊和诅咒，呼喊能有什么来拯救她的生命，诅咒眼前这个杀死她的男人，无声的呼喊和诅咒，因为她已经无法张开嘴巴了。

她诅咒他，无论她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无论她是活着还是死去。她也在呼唤，无论什么，只要能够拯救她的生命，无论想要什么，她都无条件的献祭。

车门打开了，有人走近了。男人仔细的摸索了她的全身，只发现了一个满满登登的钱包，打开钱包之后发现只有大面额的钞票之后，男人打了个电话，好像在汇报一些事情，但是具体的女人没有能听得仔细，她的意识已经在逐渐的模糊了。

关掉电话，“该死！”他骂道，然后走开了。顺手将钞票洒在一旁。

车门再次关上。

豪华轿车开始倒车，从她的身上慢慢碾压过去，这只是第一次。她的骨骼在车轮下呗碾碎。然后车子又一次朝她开来。一次又一次。

最后，当车子沿着公路向山下驶去的时候，留在地面上的只有残留的一片模糊的血肉，几乎无法辨认出人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这最后的痕迹也会被雨水冲刷干净。

车子离去之后不知多久，天空突然闪过一道闪光。路面上的血肉突然开始了不规则的蠕动，好像在不断的重组，试图重新组合在一起。在延迟了一会的轰鸣声中好像还夹杂着溺水者获救之后大声喘息的声音。

当又一道闪电再次照亮道路的时候，路面上却早已空空荡荡，好像刚刚的那一场公路截杀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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